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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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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她要扑到他身上,下一秒直接被扼住命运的喉咙。
他的手死死掐着她的脖颈,眉尾却微微挑着,显得十分轻佻随意,好像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被掐的宁笙却是心知肚明,她真的要被掐死了啊啊啊啊!
宁笙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呼吸变得困难,脑袋也发胀。不知多久,死钳着她脖颈的手突然松开。
宁笙跌在地上。
终于能呼吸了!
常行却望着自己的右手,正是这只手掐的宁笙,此时竟止不住地发抖。
感受着手臂上剧烈的痛感,他果断伸手隔空再次掐住她的脖,手臂上抬,凭然吊了起来。
宁笙还没喘口气就又被遏住命运的喉咙,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真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在她以为要命丧魔手时,又被眼前这个大魔王松开了。
宁笙啪叽趴坐在地上,赶忙喘气,就算要死,也得先把气儿喘足!
呼吸了半响,宁笙觉得自己又活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活爹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她的眼神分外怪异。
生怕他又做什么可怕的事,宁笙赶紧求饶:“这位……大王,我错了,您……呃!”
话还没完,就又被掐住了。
够了,放过她的脖子吧,再一再二没再三,别太过分!但凡痛快一点她也就不说了!
宁笙闭上双眼,毫无求生欲望。
求个毛线啊,求得明白吗!
然而这次掐脖似乎被玩出了新花样,这人先是缓缓掐紧,越来越紧,直至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再次涌上。
接着,却又缓缓放松。于是接下来陷入了一种她不能明白的循坏。
紧、松;再紧、再松。
“?”
玩呢?
最后总算玩够了一样,她终于被人放过了。宁笙的脑袋无力地垂着,只余光时刻戒备。
常行翻看自己的手臂,方才随着他掐她的力道,痛感忽大忽小。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也跟着泛疼。
查看无果后,他看向宁笙,目光冷冷。
此时宁笙更是狼狈。发髻散乱,衣衫不齐,脖间黑青,斜坐在地。修为也不高,区区筑基蝼蚁而已。
常行拧眉,她到底怎么跑进来的?
还与他订下契约。
还是主仆契约!
她主、他仆!
想他矗立修仙界巅峰,无人能出他右,如今不过是落了些难,竟被小小筑基束为奴仆!
宁笙还坐在地上轻咳,就见面前人突然起身后退两步,与她拉开些距离。
宁笙抬眼,见他对着她张开手。
二人之间,阵纹再度浮现。
沉默半响,就见他兀地笑了一声,眸光扫她一眼。
……感觉像气笑了。
宁笙默默低头。
与我无瓜与我无瓜与我无瓜啊!
这时,又听见头顶一道清越的声音:“抬头。”
宁笙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抬头。打不过,只能听话了。
“我问你答。怎么来这儿的?”
宁笙一愣,她一睁眼就在轿里,到城门之前都是被抬进来的。
于是老实答道:“坐轿子来的。”
常行:“……轿子?什么轿子?”
宁笙嘘他一眼:“婚轿。”
常行皱眉:“什么轿?”
宁笙:“婚、婚轿啊。”
常行:“……”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身着嫁衣,嘴角倏地牵起一抹冷意:“哦?就你一个人?”
宁笙先是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是。”
常行挑眉:“还有人?”
宁笙小鸡啄米点头,还给他指:“搁那儿呢。”
常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茸球的光亮下,一个等人大小的傀儡假人正躺在地上,脑袋还十分不自然地跟脖子搭着,一看就是尸首分离。
常行嗤笑:“……这也叫人?”
宁笙也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他不算,但也陪了我一路,勉强算吧。”
常行不置可否。
他指尖玩着一缕紫烟,此时他正垂目看着,最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会来这儿?”
宁笙愣了下,心想总不能说是被情郎哄骗下来的吧?
还没想好怎么说,脖上却被一股紫烟缠绕,隐隐有收紧之势。常行似笑非笑道:“怎么?还要细想不成?”
宁笙的脖子再度承受生命般的重担,她欲哭无泪,她的脖子啊,老实了老实了,求放过她的脖子。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产生一些委屈:太难了,她宁愿被捉妖师天南海北地追。
她吸了吸鼻子:“我说我被骗了,你信不?”
常行冷笑:“你是打量我傻呢,还是当我的修为不够用了?”
说着脖上的紫烟稍稍紧了些。
宁笙立马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掏心窝子的实话!”
常行再懒得跟她扯皮,直接问:“你有什么目的?想要制辖我?嗯?”
说着,他的眼神更是寒光乍泄。
宁笙苦口婆心:“真不是真不是!我能有什么目的啊!你说说我能图你什么啊我!”
“那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常行信不了一点,“难不成你是傻子?”
“并不是。”宁笙简直无奈至极,只得道,“近些日子不欲天神光漫天,便以为是异宝降世,这才前来此地。”
书中也的确是如此。不过书中对于不欲天里究竟有什么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不欲天?”常行却注意到另一个称号。
“这里就是不欲天。”宁笙猜他被囚禁在此,恐怕不知道外界变化,更不知此地名字。
这么想来,这人还挺可怜的。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再可怜能有她可怜么?
常行却又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宁笙疑惑,“你是谁?不知道啊。”
他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若不是穿进话本子里来到不欲天,她恐怕都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个囚犯。
常行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宁笙小心瞧他一眼,道:“归初一万年整。”
“归初?”常行皱眉。
宁笙看他对此十分陌生,心知恐怕是归初之前便被囚禁在此,于是道:“归初是在太元六百年时改的年号,是为归初元年。”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嘴角冷淡地勾了勾,眼里毫无笑意。
很快又面无表情,好像觉得很没意思一样。
宁笙看着他变脸,想他可能是被囚禁得久了,有些不正常,于是更加安静。
常行又垂眼看她,随意将紫烟收到指尖把玩:“所以探宝就你一个人来?没人相陪?还是……”
“本就是来与我结契?”
宁笙听这话微愣,抬眼看他道:“不是我本来要跟你结契,我都不知道你。”
常行表情冷漠,跟没听见一样。
“不欲天太危险了,来此地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为了探路,便有人说……说……”
“说什么?”
“说若有女子以婚祭相献,就能……”
“就能保平安?”常行露出几分讥笑,“愚不可及。”
宁笙垂头,丫的,这话她也不信,这就是尤施的借口。奈何书中宁惋姑娘她信啊,若不是如此,她怎会只身来此?
常行扫她一眼,这傻姑娘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所谓婚祭是个借口,本质就是要与他结成主仆契约。事实上应该是个修为强横的修士来结,结果不知是谁看她不顺眼,把她推进了火坑。
先不说不欲天一路上定是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来到他这里结不结得成还两说,结不成以她的修为肯定是个死。
结成了以他从前的脾性必要反噬她,到时候也是死。
反正都是死。
结果现在……
他望着她,虽然狼狈,却没受什么重伤,还成功结成了几乎不能用任何手段破坏的契约,还未被他反噬。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么?
宁笙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傻子了,她还坐在冷冰冰的血地上,屁股上更是一堆血,黏糊糊的很难受。
她原地爬起,小心地戳了戳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从储物囊里掏出一面镜子,看见镜中脖子青了一片,心中狂骂这囚犯下手太狠。
一旁常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皱了皱眉。
他那会儿刚醒还不知他们结成契约,一心要弄死她,自然下手重。
现在知道了,这等主仆契约就像是专为他而设,连他也解决不了,用强力也不能动摇分毫。
既如此,自然要先保她的性命。
这般想着,常行反手拿出一盒药膏,递到她面前。
宁笙正照镜子呢,转眼见此,疑惑看向他。
常行一脸散漫道:“治脖子的药膏。抹上,别死了。”
宁笙:“……”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说的什么话!
虽然无语,但她还是接了过来,就当是赔偿了。
宁笙打开药盒的盖子,一股芬芳的清香扑鼻而至,内里装着满满的浅绿色膏体。
她在原本的世界除了捉妖师,没有人会令她受伤,因而不怎么用药膏,如今见了还有点儿新奇。
宁笙轻轻挖出一点,用控物术将镜子悬在空中,开始为自己上药。
可是脖子本就不好上药,她还要抬起下巴以行方便,更难抹了。
“行了,我来。”常行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的动作真是太慢。
“啊?”宁笙抹药的手顿住,惊讶看他。
常行面色不变,径直走到她眼前,夺过她手里的药膏,挖出一大块,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把药糊到她脖子上。
“嗷嗷……疼,你轻点!”宁笙高声道,她表情痛苦,身子朝后仰。
常行直接伸手按住她的后脖颈,阻止她后退。偏偏他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弄得她的脖子更疼了。
大概是他们身高差有些大,仅仅低头对他来说不太舒服,便弯下腰凑近她。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脸不可避免地靠近,他的呼吸缓缓地、一下下地喷在她面颊上。
痒痒的,想挠。
但她又不能动,只能忍着。
过了一会儿,因为痒,她忍不住向后仰。
常行正专心致志地上药,完全没注意到那么多,见此皱眉:“动什么?”
“没什么……有点痒。”宁笙顿了顿,还是道。
“痒?”常行微微歪头,十分疑惑,“刚刚不是还喊疼吗?”
“不是……是你的呼吸,弄得我脸上痒。”
常行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脸上,这么一看,忽然笑出了声,忍俊不禁。
宁笙现在的样子确实好笑。
发髻散落也就罢了,偏偏大概是因为婚祭,来之前还上过一番妆容,此时也是花的,看着有几分滑稽。但又因为她眼睛亮亮的、圆圆的,因而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某种毛茸茸的灵兽幼崽。
褪去杀意,单纯来看,他竟觉得这样子并不叫他讨厌。
常行是笑了,然而宁笙却满头雾水。
她搞不明白,不就说了一句痒嘛,他笑什么?况且方才不还满眼戾气,怎么忽然就笑上了?
可惜常行是不会给她解释的。他收起了笑颜,继续盯着她的脖子——给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