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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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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笙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耳畔有极轻的脚步声,偶有渡鸦哀叫。
她感觉身子在晃来晃去,颈上头面沉重,盖有绸布。
她抬手一拽,就把罩在眼前的布扯了下来,偏偏又什么都看不见,她摸了摸,其上绣纹繁复,四角缀着垂饰。
这是……
还不等仔细辨别,整个空间忽然剧烈一晃,她跟着一歪。
“嗷!”宁笙双手捂住脑袋,整张脸痛苦地拧在一起。
“宁小姐,你没事儿吧?”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
确定了,真在轿子里。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正在自家山洞里看话本吗。
“……宁小姐?”轿外那道声音又传了进来。
“我没事。”宁笙稳住心绪,轻声答道。
那道尖细的声音不再响起。
宁笙整理完思绪,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话本子里,成了一个为爱婚祭后死于深渊的女配。
正是如今这幅身躯,名叫宁惋。
而现在,正身处深渊,不欲天。
宁笙抿唇,努力回想关于她的情节。她记得,男主郎寇也就是宁惋的有情人,以及男主之妻尤施也是宁惋的情敌,正是造成宁惋死亡的凶手。
尤施是个疯子,既对郎寇强制爱,又会杀死所有靠近郎寇的人,包括宁惋。
尤氏本是不欲天附近的家族,她提出只有婚祭才能安全进入不欲天。只有她和宁惋两个女子,婚祭自然落到宁惋头上。
没有人质疑尤施,郎寇为了赌那一丝可能,更没有站出来护着她。
于是宁惋的生命终结在了这里,如今宁笙来了。
“宁姑娘。”方才那人在轿外唤道。
宁笙回神。
到地方了,花轿停了下来。
宁笙捏了捏手,重新顶起盖头,呼出一口气,起身掀开帘子,踏出轿外,一气呵成。
轿外一片静谧,四面黑沉,只有心跳声咚咚作响。
等了半天,宁笙也不耐烦了,再度扯下盖头。
远眺而去,远处有一城门,大红灯笼挂两侧,隐隐绰绰,其后便是城池。
天幕黑沉,大红灯笼是唯一光源。
城门上写沉城二字。
总算有个能看见的东西了!
宁笙朝着城门走去。走到一半又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她方才坐的婚轿不见了,更没有什么人。
再一看,地上待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傀儡,想来刚刚跟她说话的就是他了。
她将其塞在腰间,继续走。
走得近了,便见城门古朴,雕刻狰狞鬼面。偏生上面挂着红灯笼,尽显诡异。
微凉轻风拂过。
“嘎吱——”
城门忽然大开,内里依旧黑咕隆咚,大红灯笼仍高高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城门上竟然多了一连串的红绸。
低头看自己一身红嫁衣,宁笙苦中作乐地想:还真是应景。
旋之她又皱眉,心知这样下去毫无意义,索性放开嗓子喊:“有人吗?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
喊完一遍没有动静,宁笙想着再喊一遍,刚要张口便见整座城池亮了起来。
从城门往内,处处亮起精美的灯笼,散发着红光,随着红光一片片亮起,红绸也跟着伸张。
如果不是毫无人气,也许还算是热闹的场面,令人欢喜了。
宁笙见此不禁精神一震,要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她捏着那个傀儡,狠狠地想到,反正进是死,退也是死,不如进一步好了!
宁笙掐了个诀,抬步向城内走去。里面只有一条大道,道旁隔一段距离挂着一个灯笼,幽幽红光倾泻。
宁笙习惯性朝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彻底换了身份,以前辛辛苦苦找的漂亮石头也都没了。
宁笙捂住胸口,真切地感到难受:我的石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继续走。两脚刚站进城内,身后“砰”的一声。
大门关上了。
宁笙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步、两步……一百步、一百零一步……
刚开始宁笙还有余力关注两边环境,到后面却已经累的顾不得了,头面也扔下一堆,只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太沉。
不知走了多久,忽而抬首,眼前竟是百个阶梯,阶梯尽头矗立着一幢高楼,照样红绸相裹,牌匾上写着无名楼三字。
一阵风过,数百檐铃叮当作响。
她将傀儡塞进腰间,拾阶而上。
宁笙心下紧张,里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为了缓解紧张,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生死有命,人各在天,烂命一条,直接开造,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好石头精。
等她想完,已经走到了高楼门前。
她试探着抛出了傀儡,没有什么机关。
她抬步向前,拾起小傀儡,走到楼门跟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嘟。”
没反应。
“嘟嘟。”
没反应。
“有人吗?”
没反应。
宁笙看了看来时路,又转回来,手搭在门上,推开——
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逼得宁笙捂住口鼻后退了两步。
待站定再看去,里面很黑,比外边黑多了,连个灯笼都没有。
宁笙适应了一下眼睛,又继续走。
里面实在太黑,只有打开门后外面的红光洒进来些许,此时宁笙意识到,这里似乎高空无月。
在黑暗中,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生物吊在空中,应该就是个……人?
忽然想起什么,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到一个荷包,揪起来打开,在里面翻了翻,抓出来一只白色茸球。
她把它拿出来,四周变得明亮。
就着这光亮,宁笙再度打量过去,这一眼,令她愣在原地。
地板呈现一片血红,离她的脚只有几步之远。再远处,血色变成了沉重的红褐色,令她联想到曾见过的皇宫中的朱红宫墙。
事实上,这就是血。
到血的最深处视线再往上移,一双染血的赤脚吊着,脚腕上扣着冰冷粗重的锁链。很显然,这双脚的主人造就了这些血色。
往上,她望着那个吊着的人。
黑袍着身,很破烂,勉强蔽体。
很高,即使她此时与对方有些距离,依然能感受到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脑袋无力地垂着,叫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手腕上也扣着锁链,双臂被迫高高架起。
原来是阶下囚。
宁笙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忽然顿住。
门不见了。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宁笙拿出傀儡,输入灵力,傀儡变成等人大小。
她两手握住傀儡的脚腕,朝着面前的墙狠狠掼了过去。
咣咣两声下去,墙是纹丝不动,傀儡的脑袋掉了。
咕噜噜几下,十分圆润地滚了老远,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滚到那片血的边缘,只差一寸就要碰上。
宁笙:“……”
出师未捷头先掉。
她认命地走过去,总得把头捡起来吧。傀儡还有用呢。
她弯腰正要捡起来,就见地上的血竟然在蔓延,此时已经漫过傀儡头。
然后慢慢停下,就在她脚尖前。
宁笙快速抓住头,又迅速退后。
她感到自己的手上一阵黏腻,低头一看。
两个手掌在拿头时不小心沾上了血。
宁笙连忙正准备在嫁衣上随便擦一下,就眼睁睁地看着手掌上的血一滴不剩地渗入皮肤里。
手掌干净如初。
宁笙张大嘴。
不是,怎么个事儿?这算她吃了血,还是血吃了她?
她下意识向那个阶下囚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又出事了。
不知何时,整个大殿里现出数十条巨大的紫色锁链,像游龙一般在空中浮动,紧紧环绕着她和那个阶下囚,将他们与其他地方隔绝起来。
下一刻,蓝光乍起。
宁笙眯起眼,却依旧看得很清晰。
她与阶下囚之间,不过十步的距离,立着一个繁复的阵纹,蓝光由此而来。
忽然,她额间一股刺痛,还不等她伸手去摸,就见一道白线从她额前激射而去,落入阵纹。
阵纹上还待着另一丝白线,在碰上她的白线时迅速相融。
这一刻蓝光大盛。
宁笙只能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什么都没有。阵纹、锁链,都消失不见。
只有一地血,和躺在地上的阶下囚。
她感到神识似乎跟什么东西产生了羁绊,这种羁绊在被她察觉到后变得愈发强烈,她顺着神识中的直觉,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囚徒。
宁笙明白,那个阵纹一定不简单,即使她猜不到它的用途,但是……
她望着此人。
一定跟他有关。
想来那道白线是她的某丝神识。
而与她的神识相融的,定是他的。
既如此,她得搞清楚情况。
宁笙先将傀儡头随意搭在傀儡身上,然后警惕地向囚犯走去,身后还拖着傀儡。
走到他不远处,宁笙伸出左手掐诀,灵力活跃起来,渐渐地凝聚出一个大水球,悬在囚犯脑袋上方。
随后,大水球毫不留情地朝着囚犯的脸砸去。
就在即将砸在囚犯脸上时,水球猛地停下。
然后,地上的囚犯睁开了眼。
水球不攻自破,消散在空中。
那人坐起来,又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看向宁笙。
气氛一时凝结。
宁笙咽了咽口水。
宁笙感觉自己可能小命不保。
果不其然。
对方抬手一道紫光袭来,来势汹汹,灵压随之蔓延。
宁笙感觉得很清晰,她根本就打不过呜呜。
她想开口解释求饶,然而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开口说话。
就这样吧,希望她一个精怪之魂,还有机会轮回转世,来世还当石头精!就算有捉妖师不停地追捕,她也无怨无悔。
紫光速度极快,眼都不眨就已攻至门面,然后……
忽然消失。
嗯?!!!
宁笙瞪大眼。
有救了?
劫后余生!
喜极而泣!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能动了。
见此一幕,常行也睁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随后面色黑沉。
在这个空挡,宁笙已经完全跟他拉开了距离,恨不得直接穿墙跑到楼外去。
然而她还没离开几步,身体不受控地朝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