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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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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匿名电邮发进陆凇的邮箱里,上面详尽地叙述着他的父亲是怎样遇见他的母亲,又借公事之名强迫他母亲陪酒,最终在混乱之中□□了她。
“陆鸿石当时已有一妻一女,但在去澳大利亚出差的时候,看上了工厂里一个女工人。工厂主急切地想与盛达公司达成合作,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陆鸿石没有给你母亲留下任何一点东西,只称是醉酒失事,第二天就飞回了国。”
陆凇没什么表情,读完之后,鼠标移动一点,把邮件删除。
陆鸿石倚在楼梯口,拿出打火机哆嗦着手点上烟。年纪渐长,一夜的劳累已经让他体力不支,他呼出一口烟。女伴已经拿了钱走了,他想起对方赔笑的脸和藏不住不屑的眼神。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陆鸿石猛地回头一看,有人站在他身后,安静地看着他。
烟头猩红,剥落的烟灰掉在手指上,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并不是寒暑假的时间,他见到他的次数少得可怜。更何况,这里是他私会情人的秘密地址,为了不留下把柄,周围连摄像头都没有一个——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走近。陆鸿石看见他挎包里的一点寒芒,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步步倒退,转过身欲大喊叫人,却一脚踩空在楼梯口。
陆凇站在扶梯口出,就这么俯视着他,一阶一阶地滚下台阶。窗外有汽车呼啸而过,掩盖了他的惨叫声。一闪而过车灯照亮了他的面容,他好像在笑。
陆鸿石大口喘着气,伏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脑袋上的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烟落在他右手边,还在一明一暗地燃烧。
他在一片猩红中,看见陆凇踱步下来,蹲在他旁边,在挎包中拿出那个闪着寒芒的东西,他的眼睛惊恐地眦着,嘴里不住呜呜的喊着,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地歪斜着,声音也不成了调。
陆凇戴好手套,拎起他的手指,沾着流在地上的血,一页一页地摁在那个银色文件夹里的资料上。
他瞪大眼睛,看见文件扉页上,两个黑色的加粗大字——“遗嘱”。
陆凇把烟头塞回他的手指缝,把文件夹重新塞回包里。他站起来,陆鸿石看见他光洁的鞋面上,鞋带一丝不苟地系着;看见血丝像藤蔓一样,从海绵烟头攀附而上。
他听见一道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像是叹息。
他说,真聪明。
他说,原本是要杀了你的。
发给他邮件的人是盛达集团内部的人,并且与陆鸿石有着深刻的冲突关系。
这个人当然是别有用心,想要离间陆氏父子感情,制造公司混乱,从中渔翁得利。
可惜他终究是棋差一招,陆鸿石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后,陆凇很快地接手了公司,一切顺利地异常、仿佛是有人早有预谋一般。
有人不死心地暗中调查,却终是一无所获,连曾经发出的那封邮件,也变成一串乱码。
李宗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通,第二天哈欠连天地在会议室里开会时,陆凇靠在长桌尽头的椅子上,微微笑着看他。
他说:“李总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他说,要不要给您安排个假期,好好休息休息?
他盯着他,语气带着关心和体谅。笔尖却一下又一下地敲在电脑上,敲的李宗河一个激灵。
他哈哈笑着说不用了,再也不敢打哈欠。
商人间的推杯换盏,往返来回的不只是酒液,还有精明算计的心。每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背后,都潜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暗流,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等待着时机将对方吞吃殆尽。
他游走在名利场上,在暗含汹涌的话术里和精心安排的圈套间艰难而行。人群熙熙攘攘,他渐渐也懂得了陆鸿石为何而堕落。饮下每一口酒,感受着辛辣在他身体里穿堂而过,最终只剩下百无聊赖。
帮他打发走一个小姑娘,酒桌上的一个人调侃道:“咱们陆总啊,只喜欢穿红裙子的女人!”
饭桌上哄然而笑,可他在醉意中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陆凇摸索着走上台阶,转开一间房门,门轴有些生锈了,发出吱呀的一响。
床头落了一层灰,一本书置于其上,已经很久没有人翻动了。
他们怎么会懂,他爱她,无论她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他捂着腹部倒在床上,在一身的冷汗中,模糊地想起她红衣曳地,安静地站在他怀里,她说“你害我淋湿了”,可语气却是笑着的。
他想起在堆叠着的银白衣摆间,她绯红的脸和冷然的眼。
他又想起她在医院门口背对他说,好冷啊,赶快回家吧。她的发丝被风撩起来,有一股雪松的香水味。
他在恍惚之间,按错了几次,还是颤着手指拨出电话。
这个号码没有头像,没有备注。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将这串数字烂熟于心。
在电话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中,他茫然地想着很多,思维却空白,聚不成一条线。
她走的真绝情啊,跨年夜的一别,就再也不见。去了美国之后,更是连手机号码都停了。
他打出的那些电话、发出的那些消息,如同沉了海的信件一样,没有回音。只不过这次,再没有人替他捞上来。
他托付多方,终于得到了写着一串数字的纸。可他看着报纸上的那则新闻,竟然不敢按下通话键。
他有什么能力,他有什么资本去求她,求她回头看一眼?
“喂?”陆折枝把电话放在耳边,严佚在给她剥橘子吃。她接过一瓣放进嘴里,皱了皱鼻子,用口型对他说:好酸。
一通陌生的海外电话,她以为是陆家管家。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在她以为是对方拨错了的时候,响起的声音让她点向挂断键的手指一顿。
那个人呜咽着,带着难以压制的哭腔说:“陆折枝,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