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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这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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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到家时,整栋居民楼早已经静寂地似乎篆刻进入墨色。
电梯亮起红光,“叮”一声清脆的响声。我垂着眼指纹解锁屋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家里没有开灯。月光穿不过厚重的云层,冰冷的家具寂静又冷清。
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我才摸到墙边按了开关。白炽灯刺眼的冷光一下子照亮整个昏暗的世界。我支着手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还是好黑。雨水从上衣往下淌,也好冷。
从浴室出来时,窗外的层层的乌云已经散去,月光化作几缕清丝淌进盛满夜色的房间。
我赌气似的用力甩上房门,反锁了两圈,然后迅速冲到chuang上把自己蜷成一团躲进被子里。
安静了一会儿,窗外几枝梧桐桠似乎又开始了它们永世不息的哀嚎。
我从被窝中露出半个头,盯着床榻看了一会儿。
然后蹑手蹑脚地又回到门前,将门锁打开,又开了一条小缝隙,然后才不舍地关上灯滚回窝里。
蔺昶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刺穿我的心脏,左手无名指上镌刻上的戒指刺得胸腔阵阵发疼。
窗外好不容易露出的半点月光在泪水朦胧中渐渐褪去。
我平躺在床尾,合不上眼,怔怔望着天花板上一阵雷鸣过后印上的一抹短暂的白光。整个房间只剩下我一人的呼吸声,和雨后盛夏里哀悼的蝉鸣。
翻了个身,被单摩擦窸窣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惹眼。眼前的位置本该属于一个人,只是他现在留下我一个。
总觉得怀里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我揽过蔺昶平日里睡的枕头抱紧臂弯才踏实了不少。
夜比平时里更深,万物在窗外哀嚎。
模糊中我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窗外已天光大亮。鸟鸣代替了呜咽的风声。昨夜哭红了的眼有些微微发胀。
我习惯性地摸身边的位置,却落了空。除了被我自己搅成一团的被单外,身侧的床单没有人躺过的痕迹。怀里还紧紧拥着孤独的枕头。
我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眼房门,不出所料的,依旧微微开着一条小缝隙。他昨晚一夜未归。
将自己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儿,手机“叮咚”一声消息提示音。我赶忙从床上弹起来,却只看见一条新闻推送。
鬼使神差地打开和他的聊天框,他昨晚不仅没回来,甚至一条消息也没有发给我。
我不禁咬咬牙,泄气地甩开枕头,随手将手机甩到一边自顾自洗漱去了。
……
下楼的时候随便套了一件外套,昨晚刚下完雨,有些出芽晚的古树刚发出新枝,清新的青绿色,尖尖挂着一滴将落的水珠。
一夜清雨,又绽开了林稍万树花枝。
头昏昏沉沉的,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我将外套拉链往上扯了扯。
本以为是刚起床脑子不清醒,现在看来大概是昨晚淋了雨又拖着湿漉漉的衣服晃了半晌有点小感冒。
扯上外套的帽子盖在头上,挡住还隐隐从云边吹来的冷风。
穿过这条寂静的深巷,对面是我和蔺昶常去的那家早餐店。
昨夜雨势太大,现在巷里还积着雨水,与本身附身在石板上的细尘混在一起。淌过时发出沉闷又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深巷中的寂静。
我低头打了个哈欠,泪珠挂在眼角,模糊了视线。
抬头望天上来往路过的几片云与用力扯着云角的细枝,又流走了几缕碧丝。
后颈忽的传来的一阵剧痛打断了思绪,我踉跄两下,一只手本能地捂住痛处,另一只手扶着墙壁站稳。
还没看清来人,又从身后实打实挨了一脚,我被狠狠踹到墙上,滑倒在因为昨夜下雨而积了深水的花岗岩石板,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趴在墙角,嘴里呛了两口浑水,这两下明显下了死手,我连抬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明明深巷外就是熙攘的人群,热闹地人来人往,街道灯红酒绿,车尾灯在眼前一闪而过,留下红色残影。巷外的光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可我却孤立无援。
我想伸手抓那缕光,却落了空。没等抬起手,后背又挨了一下 。
肾上腺素阻拦了席卷的痛意,我脱力地一头栽进浮满污泥的浑水里,砸起水花四溅,惹得相连几片水洼也泛起涟漪。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到他们拖着我的小臂把我架起来往更深的地方拖,我想挣扎,可是力不从心。眼皮已经沉重得快要睁不开,外面的世界在我眼里越来越远,昼夜不停地闪烁着的霓虹灯化作一粒尘埃,直至消失不见。
风还在轻轻地吹,云还在静静地流,深巷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
再睁眼窗外已近黄昏。
晚霞挂在海平面,泻下一缕炊烟,将碧天尽头染成红色。
一阵痛意袭来,我吃力地抬起手揉了揉后颈挨打的位置,活动活动酸痛的身体,才发现自己正坐在车上,身上被污水浸湿的卫衣外套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套整洁的西装。
我坐在汽车后座靠窗,副驾驶的靠背挡住了大片视野,只能看到驾驶位上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
我动了动嘴唇,还未作声,身前副驾驶上先我一步传来声音,“醒了。”
我皱眉,将原本准备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道令人作呕的声音已经给我心中的疑惑拟下答案。
“绑我来干什么。”我一改先前的狼狈,斜倚在靠背上平静地问。
丌怀仁仍旧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挡风玻璃后那块挤满了车的柏油路。
他指尖夹了一支烟,吐出一个不大规则的烟圈。
车窗紧闭着,即使是时常烟不离身,也熏的我有些发呛。
我下意识地想打开车窗通通风,却发现车子已经熄火,摇不下窗来。
抬手扇去了大半蔓延到眼前的白烟,我才听到丌怀仁开口。
“我让你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事情”是指什么。
车门也打不开,我干脆翘起二两腿,抱臂靠着车窗,目光落在车窗外几乎围得水泄不通的各种牌子的汽车上,不屑道:“我说了我不会结婚。”
“我也说了,你没有资格做决定。”
最后一口烟吸完,丌怀仁将烟头随手按在副驾驶座前的仪表台上,烟蒂落进空调出风口里。
丌怀仁也不在意,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大腿,“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揉了把头发道:“他妈的烦不烦。老子说了不结就是不结。”
丌怀仁:“可以。”
我:“?”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丌怀仁就这么同意了?
不过很快他就用行动告诉我是我理解错了。
丌怀仁抬起两根手指轻敲了敲玻璃车窗,周围几辆车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不约而同打开车门,走下来几个黑衣保镖。
车子已经重新启动,我暗骂了声草,忙打开车门准备往外跑,却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保镖先我一步扯开车门,揪着我的衣领把我甩下了车。
我才看见原来外面不是自然地交通堵塞,而是丌怀仁安排了近十辆车跟在身侧。
其中一辆车前站着一位短发姑娘,还是那件白色连衣裙,和之前浓妆艳抹不一样,今天辛杏雨只化了淡妆,倒显得年轻了几分。
她还是抱臂站着,神色平淡,冷静的注视着一切。
出神的一瞬,我已被黑人保镖重重甩在人行道上,惯性驱使下差点一头撞上绿化带的一棵桂花树。
身上的伤仍旧痛的令人后怕,又加上感冒,现在头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按进水里窒息后又狠狠拽上来。
我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手臂却使不上力气,只能半跪在地上,才在气势上夺回一点尊严。
抬眸粗略看了两眼,面前大概有七八个身形高大的保镖围着我,正活动着手腕准备收拾我。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句什么听不懂的鸟语,背后率先被踹了一脚,我一时不能反应,额头重重磕在柏油路上。
七八个人顿时一拥而上,拳头铆足了劲往我身上落。
疼痛感让我清醒了不少,但新伤加旧伤叠在一起也令我无法反抗。
我甚至站不起来,只能蜷成一团,小臂护着脑袋使薄弱的位置尽量避开些。
那群人像是下了死手,专挑我的小腹和脊梁骨踹,内脏像是要被踹裂开,喉咙里一阵腥甜,呕出一口浑。血。
一阵拳打脚踢声中,我隐约听见辛杏雨平静着声音道:“你还是接受吧。”
我在心中暗呸一声,心道你们今天就是打死老子,我他妈也不会同意结婚。
“好了。别打死了。”
丌怀仁才从副驾驶座上开门下来,那群保镖手上的动作立马就停了。
我嘴角挂着血丝,硬撑着才能抬起眼皮。不停地喘着粗气,浑浑噩噩地蜷在地上,感受不到风,感受不到空气,只能感受到席卷全身的疼痛。
全身上下每一个位置,无一幸免的。
我感受到两个人把我架起来,其中一个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抬起头,像下位者仰望神一样,仰视着丌怀仁。
丌怀仁顺理成章的俯视我,像看着牲畜一样。
“我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
我想开口骂他,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能怒目瞪着他,甚至这样的神情,在他看来可能只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