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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波动三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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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新娘几次想打断她,为她提供发现楼衔月的提示,云栖十分懊恼。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
脑中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嘴瓢的话,云栖扑闪着双眼开口:“衔月道友,你、你终于来了!”
“云栖姑娘表现得这么期待,”忍下胃部烦躁的灼烧感,楼衔月站直身体尽量平静地回应,“但跑的却这么快,在下还以为……”
“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
云栖瑟瑟发抖:“道友误会了。”
为了给自己的行为编织个理由,云栖大脑飞速运转,“其实是这样的。”
“刚刚我和道友莫名走散,不知不觉就被推搡到花轿旁,我是非常想和道友汇合的。”
“但我一抬头便瞧她吊在上面,我想我得先救人啊!”云栖点点头,仿佛在给自己肯定,“所以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绝对和她想投靠城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娘看着原本好好文静的少女面对温和的少年突然就疯了,在一片混乱中帮云栖说话,“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她确实是好心助我脱困。”
眼底没什么温度地瞧二人在他面前耍完小把戏,楼衔月面上挂着减小弧度的唇角,泼她一盆冷水:“救下一个邪物,云栖姑娘的善心恐怕要被辜负了。”
她都能发现新娘刚刚体内溢出的邪祟,更别提楼衔月了,云栖对此毫不意外。
“我们虽与邪祟为敌,可总不该一律斩杀。”
见她肩膀不知不觉耸落下来,楼衔月五指罩住整张脸试图缓和自己的心绪。
“我不是邪物,我们长诀城信奉的仙君是那个老不死的城主,若我有问题,定是那老东西有问题,”叶潇潇适时出来维护云栖,“他一定蛊惑了大家。”
既然楼衔月已经追上她,她不能让他现在就将她带回去,她得想办法将他往城主府引,至少让她见城主一面,说不定有师父的消息。
云栖抓住新娘的胳膊:“衔月道友,潇潇姑娘如此说,城主府定然十分危险,不如我和她将衣服换过来,借着替嫁名义,我们一同去城主府打探一番,也好与其它道友汇合。”
盯着紧张的云栖,楼衔月缓缓勾唇,“自然是要去见见对云栖姑娘十分重要的城主。”
楼衔月两指在空中轻轻一绕,施了个法便将二者衣服换了过来。
没注意楼衔月语气有何不同,云栖神奇地低头看自己的服饰,有些心动,世间除了打打杀杀还有此等法术?
但想了想,云栖还是决定算了。
修炼的法力如同金银珠宝般珍贵,他们这些小道修平常都是用来保命的,用完了得慢慢攒回来,花费在这种地方她铁定心疼。
新娘眸中闪动泪光,握住云栖的手倔强道:“姑娘的恩情我叶潇潇记住了,日后我定舍命相报。”
云栖偏头,她那些话总归是哄哄楼衔月罢了,怎的她还信了?
云栖动了动嘴,终究有楼衔月在场便改口道:“不用有压力,我是自愿的。”
轿子晃晃悠悠地终于停了下来,高门阔府在长诀城常年不见太阳的白日下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镇府的石狮子身上绑着似血染的红绸,云栖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这对狮子张牙舞爪的很。
来往的宾客十分沉闷,在云栖踏下花轿时,全部生硬地转过头来看向她。
云栖不适地顿住,她果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倒不像什么成亲,像是一场祭祀。好在有面帘遮掩她的容貌,云栖暗自吸了口气憋在胸中。
视线扫过楼衔月身上。相比于她,他显得气定神闲。
楼衔月没看她,而是将她扶下步梯后径直提步离开。
不合身的婚服走起路来让她时不时会踩到裙摆,落后一大截的云栖磕磕绊绊地跟上。
“衔月道友,我们要小心,他们好像被人控制着。”云栖同他迈向府门,小声地报告。
对危险因子一向很敏感,云栖担忧起长诀城是否真的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么……她是谁?师父又是谁?
几日没见的老城主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被推到府门前迎接新娘,身上紧绷的喜服看起来有些滑稽。
“姑娘口中人很好的城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楼衔月仿佛一点儿也不关心周围环境多么诡异,光打量着脑袋堆在肩膀上的城主。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由衷地夸赞。
对了,云栖将脑中的杂念清除,那些都是仙吏考虑的事儿,她现在更应该关心上次是不是将老城主摔傻了。
“阿柔,好阿柔。”老城主几年没肃清的老痰卡在喉咙,模糊不清地念着新娘的名字。
他一开口,宾客像活过来般,神采奕奕地开始攀谈走动。
云栖忍不住凝眉,她还担心她没进门就将她识破,心中编了一堆理由为何带了眼纱,以及和她一起从花轿上下来的楼衔月的身份。
“城主,我是潇潇。”没想到老城主都不记得新娘是谁,这也就罢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和她的承诺。
“商户丁甲,壁玉一对。”
丁甲看着记账先生黑墨在红纸留下痕迹,转身前来恭贺老城主。他目光在三人间流转一会儿,机械地拱手乐呵呵道:“恭喜城主,令孙与孙媳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浑浊的眼珠冒着馋欲,盯着云栖的老城主闻言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侧的少年身上。
“你是?”老城主眯眼瞧了半晌,云栖抢先开口,“这是我的陪嫁。”
楼衔月睨她一眼,云栖假笑回应,“城主您知我家境贫寒,幸得您的照拂,只是我放心不下家中的唯一的亲人,还望城主不嫌弃。”将叶潇潇告诉她的信息重新组合一下,云栖心中带着几分忐忑。
楼衔月光站在那里,老城主就色迷心窍:“好、好,都是好孩子。”
丝毫不介意被人用恶心的眼神打量,楼衔月温柔得像是没有脾气。
在无人留意的上方聚拢的大片厚重乌云吞噬了天光,刮起无名的狂风。
红漆大门上的喜字先是被吹翻一角,猎猎作响,接着溃败地“嘶啦”一声被撕裂,卷到空中,硬薄的边缘借着风力化身锋利的刀刃。
“哎呦~”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吹地东倒西歪,满地打滚。
云栖更要被冷风抬走似的。
抵不住了,抵不住了!
连法力都被吹散,云栖将双手挂到纹丝不动的楼衔月身上。
他除了衣袍和长发飘动,简直不像和她待在一个世界。
楼衔月终于看了她一眼,大风渐渐平息。
云栖摇了摇被风吹痛的头,定眼却见脚边不知从哪吹来的一坐堂宾客,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双眼空洞地嚼着贴在脸上被风干的面条。
云栖有些不解,这面有这么好吃吗?
“城主!”等护卫缓过神来,老城主的双眼已被纸片划伤,眼周全是血迹地昏倒过去。
眼睁睁瞧着城主再次从眼前被拖走,云栖扑倒在地上拽住轮椅:“城主你别走!”
她还没拜堂成亲,她还没和城主蛐蛐长诀城来的这几个仙吏,还没有商量对策!
娇小的身子一下被推开,两个侍女急匆匆将她架走,云栖回头,发现楼衔月也被人领走。
但和她的情境完全不同。
楼衔月毫不慌乱,闲庭漫步似的走在侍卫身前。
云栖睁大双眼,到底谁给谁带路啊?
待城主消失在视野在,满堂宾客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来回折腾一番,光线渐渐黯淡,屋外侍女映照在房门上的影子由浅变深。
独自坐在洞房的云栖按捺不住地来回坐下站起,静悄悄的城主府让她安不下心。
脑中不断飘过师父说过的话,树不要皮会死,但人不要脸则会无敌。
她不能坐以待毙,城主不来找她,她得去看看城主,毕竟若是这颗大树到了,她得赶紧撤离。
心急什么豆腐都能吃,真的等仙吏们调查出什么,就来不及了。
她熟练地拐到窗边,雕花的窗户一打开,扇起满枝重瓣海棠随风摇曳,粉白花瓣洋洋洒洒地铺面而来,云栖愣住,盘腿优雅坐在树桠间的楼衔月抬眼看来,与她视线撞在一块儿。
不知是又被抓包还是其他原因,云栖觉得自己心脏像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不要命地蹬着双腿。
楼衔月肩头堆积了一层花瓣,他在这已经干坐了许久。
“好巧啊,衔月道友。”
他是来监视她的吗?他既然能躲过那些守卫,为何不干脆翻窗进来,偏偏坐在窗外不与她相见。
而楼衔月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收回目光静静地与花海融成一片,空灵地盯着手中一朵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可怜海棠。神性孤寂。
吃了闭门羹,云栖心下清明了几分。
他在生气?他不会……云栖试探道:“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不会已经探明她身份,在想着怎么将她绳之以法了吧?
云栖探出半个身子,观察着周围:“道友的师兄师姐呢?”
若是只有他一人,他又不会打架,她说不定能幸运逃走。
还没发现什么踪迹,身后蜡烛齐齐熄灭,周身被黑暗侵袭,云栖一个激灵翻身滚出窗外。
跌落在被法力临时聚拢的花堆上,淡雅的清香将她裹住。
两只手扒住窗沿,云栖冒出两只眼睛盯着婚房门口,是谁要加害新娘?
云栖招手示意楼衔月下来,他刚刚愿意接住她,说明他没有将她当作敌人。
“楼衔月,别生气了。”再不下来就要被人发现了。
但云栖都没察觉到自己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
楼衔月颤了颤羽睫,终于肯放过手中的只剩几瓣的花朵,随手插在枝头,轻巧地落在她身边。
“在下没有在生什么气。”
房门被破开,云栖没听他说什么,猛地将他拽下来,捂住他的嘴:“有人来了。”
手心的温度传到唇部,楼衔月定定地看着她。
没料到冲进屋中的黑影直接看向半开的窗户,云栖拉住楼衔月转身欲跑,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便落下,将二人裹了个紧实。
藏在府中暗处的人前来收获胜利的果实,将他们包围。
黑影渐渐走到月光下,露出庐山真面目,待看清黑影,云栖震惊:“潇潇?”
“我不叫叶潇潇,我叫叶柔。”叶柔干练地翻越窗台。
虽然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云栖还是放出点法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叶柔收网:“别白费力气了,这网是法器捆仙绳抽线织成,专门绑你们仙吏。”
云栖暗叹,不知又是哪位仙君酒足饭饱后的杰作。
云栖听话地收回法力。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超呼她的预料,叶柔破例开口:“被人背叛,怎不见你恼怒?”
云栖禀着问她她便答的原则,说出更实在的理由:“因为我怕你们让我吃点苦头。”
沉默一瞬,叶柔挥手,“将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