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考公上岸但单位没了》东周策

27、山道年的逗弄2

　　外头风雪似刀，品香斋的暖阁中却早已温暖如春。火墙暖的人心口发烫，地龙烧得热烘烘的，芬芳馥郁的花朵开得正盛，簌簌飘落的花瓣铺满石阶地板。

　　已过四更，品香斋内依旧欢声笑语热闹不断。这里的女子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皆梳飞天环髻，扎着红色飘带，头戴流苏面帘，腕缠金丝铃铛，身披巾帔，走起路来步态轻盈，笑靥如花，招摇揽客。

　　外来的商旅掮客，游玩的文人墨客，富家子弟、世家大族等说是为了一睹乐姬芳容，其实只是想品上一口头牌程鸾鸾酿的骨酥香醇，体会一场醉生梦死，飞升仙境的感觉。

　　山道年并未亮明身份，只随着小厮回回绕绕转到后厢等候，紧接着婢女奉上一杯温茶作为招待。

　　“我家主人正在外头招待客人，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这里的人见惯了世态炎凉，见山道年虽然英俊但衣着普通未有金丝银线作为点缀，全身上下也就腰间佩着的玉片看着好像能值俩钱，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旋即出了房间。

　　山道年也不急，微微点了下头，便自顾自的寻了把椅子小憩起来。不过这一等却直至外头喧嚣尽散，方有一股异香随着掀开的厚重门帘飘了进来。

　　“是谁找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声音娇媚，脚步轻盈。

　　山道年闻声抬头正与其眉目相交。

　　“这位公子是，”程鸾鸾见他眉目间与山道玄有些相似，不觉心中打鼓，“奴家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程鸾鸾看他的眼神发飘，似未料到山道年会这样赤裸裸的找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跟踪他的蛛丝马迹，无论如何此人都不是善茬，他应对的十分小心。

　　程鸾鸾笑了笑转身对婢女道：“还不快给这位公子重新沏茶？”

　　“不必了。”山道年坐的时间太久，搭在膝上的手指不耐的活动着，随即陷入沉默。

　　程鸾鸾见他修长的手指来回点膝，便忍不住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悄悄触碰：“公子好生俊俏，这么晚来定是想与我说悄悄话，现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沉默不语呢？”

　　山道年挑眉，瞥了他眼叹道：“佳人在侧我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程鸾鸾闻言大笑：“公子这是在取笑奴家了。”

　　正巧山道年腰间的那枚玉片一下从腿上滑了下来，泛起的光亮吸引了程鸾鸾的注意。

　　山道年瞥了眼他怔住的眸子，笑了下，伸手将玉片一下捞起：“这个？黑市上买的。”

　　“买的？”程鸾鸾有些惊讶，自己已经找人到黑市搜罗根本没有卖碎甲的人，他说这是在黑市上买的，骗鬼呢吧？

　　程鸾鸾自然是不能显露真实目的，他现在很纠结，因为他不清楚山道年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更不了解他对碎甲到底知晓多少，万一也是冲着碎甲来的，自己必然毫无胜算，可他又疑惑山道年若是冲着碎甲来的，二殿下肯定不会让他单独行事。

　　“哦，公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眼熟罢了。”程鸾鸾讪讪一笑，一改方才冷漠的模样变得热络起来，他连忙喊小厮端来佳肴，自己又亲自热了酒。

　　山道年持起酒盅淡笑道：“这酒还未入腹竟已觉香甜。”

　　“那是自然，骨酥香醇酒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来，这一杯我敬公子。”程鸾鸾想与他碰一个，山道年却毫不领情地仰头而尽。

　　程鸾鸾脸僵了下，瞥了眼他的空杯又给他续上，自己微抿了下酒杯，也不多喝。

　　“这酒好像一般般，”山道年几杯酒下肚，眼神朦胧起来，脸也变得微红，酒顺着下颌流淌进脖颈，激得胸膛滚烫，他微微挑眉，盯着程鸾鸾突然轻笑。

　　而后者不明所以，附和着笑了笑，只觉他神情不定难以捉摸。

　　山道年突然伸手将他一下勾近，酒杯倾倒浇湿了两人衣裳。

　　“三殿……”实在没能料到他会如此做派，明明一副正人君子，直的不能再直的样子，程鸾鸾急得差点脱口而出，又慌忙闭了嘴。

　　“嗯？”山道年微微挑眉，嗤笑。

　　尽在咫尺的距离，旁人见了实在暧昧，可程鸾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的乱跳着，眼里的杀气错不了，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山道年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蓦地松开，拍了拍他的脸冷笑：“他不会看上你这种姿色。”

　　“……”一句话莫名其妙，程鸾鸾嘴角微抽微微一笑，惊恐未定。

　　“倒酒。”山道年冷声吩咐，又缓缓嘲讽道，“为了脱离贱籍好不容易费尽心机的嫁进大户人家，你的枕边人死了怎么还有空在这里花天酒地？”

　　见他一双鹰勾似的双目突然瞥了眼自己，程鸾鸾边倒酒边斟酌回答：“公子此话不假，可奴家本就是贱命一条自然不能仰仗别人而活，尤其是男人。”

　　山道年听了淡笑。

　　“不提这个了，”程鸾鸾笑着招了招手，“难得公子赏脸，今晚的骨酥香醇奴家全都奉给您。”

　　此时山道年已有醉意，故意颠了颠玉片，迎上了程鸾鸾的期待的双目：“你方才说看着眼熟？”

　　“正是了，”程鸾鸾本来想着怎么再把话题勾起来而不显得突兀，此时他自己主动提了，岂不是正中下怀，“这是奴家一位旧友前些日子在我这里吃醉了酒丢的，他还来问我要过，可我哪里知道这么巧就被您买到了。”

　　山道年见他巧舌如簧，编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我该如何还给他？”

　　“若是公子信得过，何不先放在奴家这里，等他来了我就把东西归还。”程鸾鸾步步试探，“至于银两公子不必担心，我代朋友双倍购买。”

　　山道年顿了下，将东西递到了他手上：“也好。”

　　“汪汪汪！”突然一声嘶吼，一抹白色的小身影腾到半空衔走了那枚玉片，然后对着二人就开始“汪汪汪！”的怒吼。

　　“哎呦，吓死我了，哪里来的小畜生！”眼看东西就要到手的东西却被一只畜牲叼走，程鸾鸾手心被它的牙齿刮深了，露出了血痕，不禁火冒三丈。“来人，赶紧把这畜牲扔出去打死！”

　　“得罪，这是我养的。”山道年瞥了程鸾鸾一眼，起身拎起谈四喜嗔怪道，“你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跟出来捣乱？”

　　谈四喜龇牙咧嘴的朝着他低吼，只是因为声音偏稚嫩些，自以为威力巨大的震慑到了他人耳中倒变得愈发可爱。

　　四条狗腿在他怀里和胳膊上不安分的蹬来蹬去，听到她连吼带哼哼唧唧的想要挣脱，山道年反而将她抱紧，狠狠搓了搓脑袋像是对方才打破计划的报复。

　　谈四喜被揉的发型潦草，只得用心声表达不满：你他娘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赶紧把老子放下来。

　　山道年心声回应：我厌蠢，你最好安分点别坏了我的事。

　　谈四喜：“……”

　　“原来是公子养的狗，”外头的侍女听见里面有叫喊声连忙进来查看，发现是程鸾鸾受了伤，便慌忙去拿了纱布和药粉，想替他包扎却被拒绝了，“我自己来，出去守着不传就不要进来。”

　　“是。”侍女应声退下。

　　“听说对着主人龇牙的狗都是养不熟的。”

　　程鸾鸾拿起药粉对着伤口轻轻一撒，略显敷衍。因为他本就是一只鬼，借助山道玄的丹药能感知到疼痛就不错了。

　　谈四喜扭头又对着程鸾鸾龇牙咧嘴。倒不是因为那句养不熟，而且因为“主人”二字令她十分隔应。

　　此时雅间内浓香欲裂正与那日在祝余的绛阙阁中闻到的花香一般诡异。

　　谈四喜微微仰起脑袋就开始四处乱嗅，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山道年默默用手指头堵上了她的鼻孔然后道：“听说骨酥香醇能令人醉生梦死，今日有幸品上一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程鸾鸾笑道：“雪天路滑公子又吃醉了酒，不如今晚就先在这里宿下，等明天早上我安排暖轿送您回去。”

　　“也好。”

　　未料到山道年答应的如此痛快，见他扶着额头眼神迷蒙，就连动作也都笨笨拙拙起来，程鸾鸾微微一笑，连忙将他带入屏风后休息。

　　“宽衣就不必了。”山道年制止住了他的动作吩咐道，“去给我弄完醒酒汤来。”

　　“好。”程鸾鸾嘴上答应脚却未动，诡异的笑容愈发生寒。

　　他就等着这一刻呢，本来只是想把山道年迷晕，偏偏又半路杀出个程咬狗，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程鸾鸾暗恨非得剥了这妖精的皮不可。

　　谈四喜闻到那股异香愈发的浓了，让人恶心想吐，她这才察觉到了怪异，努力撑着眼皮想要去拽山道年，哪知这厮早已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四喜看到程鸾鸾施法从自己嘴里勾走了那枚玉片，还听到他骂自己是小畜生，而她浑身酸软却没有半分力气去夺。

　　不知过了多久谈四喜被一阵凛冽的寒风激醒，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挟着穿梭在一片树林之中。

　　扑面而来的雪花片子不停的刮到脸上，乱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她本想伸出舌头舔舔干涸的唇瓣，可惜嘴太大，方一张开凉风便裹着鹅毛般的雪花呼呼的灌了进去。

　　这人气息颇稳，视力也极好，飞这么久竟丝毫未听见喘息。

　　她本以为是程鸾鸾作怪，不想抬头一瞥正是山道年在带着她飞行。

　　四喜不解，山道年为什么要交把碎甲给一只鬼呢，他在品香斋的时候说让自己不要坏了他的好事，原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钓谁？

　　就如同之前明明锦盒已经拿到了还要如此戏耍自己，这个人惯会捉弄别人取乐的，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在戏耍程鸾鸾。

　　她被颠的腮都颤抖了，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这一叹气不要紧发现山道年突然停了下来。

　　她定睛一看原来二人早已穿过遥遥江面，来到一艘破旧的乌篷小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