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缚蝴蝶》熹琰

3、第 3 章

　　文浩觉得最近的老板很奇怪。

　　虽然江南絮梦这个项目很重要，但老板好像对它重视得过了头，一天问三次新的策划案有没有做好。急得文浩一天给林风打好几个电话催促。

　　终于赶在今天午饭之前把这个方案递到了陆昀琛的桌子上。

　　彼时陆昀琛正在看分公司的年报，看到是江南絮梦的策划案，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翻了起来。

　　文浩紧张地站在一旁，手心微微沁出汗水，生怕自家这个严谨挑剔的老板哪不满意又发脾气。

　　谁知他看着看着，嘴角竟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文浩扭头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

　　梁颜已经没日没夜加了好几天班了。

　　今天终于把策划案交了上去。梁颜一身轻松，开开心心地和同事去食堂吃午饭。

　　“颜颜，你听说没？销售部的吴丽丽离职了。”

　　刚一落座，高晓雯就兴奋地向梁颜分享她刚得到的八卦。

　　“为什么啊？”吴丽丽业绩一向不错，江城恐怕也没有比鼎远待遇更好的公司了，梁颜塞下一口红烧肉，呆萌地问。

　　“嗨，还不是和我们魅力无限地陆总有关。”

　　昏天黑日地加了几天班，梁颜本来已经把陆昀琛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再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不可避免地动了一下。

　　“和陆总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是自荐枕席失败喽。昨晚陆总一个人加班挺晚的，吴丽丽就敲门进去了。一开始还寻了由头汇报工作，说着说着竟然把衣服脱了要往陆总怀里钻。听说啊，她单薄的风衣里边就穿着一套内衣，真大胆啊呐。”

　　“哇，这谁顶的住啊。吴丽丽可是咱们公司出了名的身材好，前凸后翘的，陆总竟然没被她拿下！”公司新来的00后妹妹直言不讳。

　　“何止没被拿下，陆总暴怒，当下就给人事经理打电话要开除她”

　　高晓雯在那讲得绘声绘色，旁边的妹妹完全一副迷妹的样子，双手托腮，星星眼直放光。

　　“哇塞，我对陆总的滤镜又多一层哎，有钱多金还不近女色，小说霸总文都不敢写这么完美的人，他要是我男朋友该多好啊。”

　　“小姑娘，你可别瞎想啊。像他们这种花花公子，没准早早地把身体玩坏了，不行了呢。”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不停，梁颜心不在焉地夹着碗里的米饭，脑海里地浮现陆昀琛清冷的眉眼，淡漠的表情，和浑身禁欲疏离的气质。

　　中午吃完饭，梁颜刚回到办公室，就被林风叫住。

　　“梁颜，你可算回来了，陆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让我去？”梁颜一脸震惊，她和陆昀琛中间，也就差了五六七八个层级吧，怎么会突然叫她去。

　　“对，就是你。陆总助理文浩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应该是江南絮梦那个方案，他有些细节要问你。”

　　带着满腹疑虑，梁颜还是按了去往顶层的电梯。

　　鼎远大厦的顶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秘书组。时值无休时间，诺大的大厅很安静，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办公。梁颜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忐忑地敲响了门。

　　“进来吧。”

　　得到指令后，梁颜推开门。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件办公室，饶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被里边的豪华震惊了一下。整间屋子足足有一百多平，宽大的办公桌后有整整一墙的书架，摆满了国内外经典名著和一些收藏品，彰显着主人的不俗品味。

　　她的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

　　陆昀琛正襟危坐地在桌子前，正专心致志地看文件。

　　不知怎地，梁颜突然想起高晓雯刚刚描述的关于他活色生香的画面和各种揣测，她的脸微微一红。

　　陆昀琛见她进来，抬起头，却看见她皎若梨花般嫩白的脸上泛着丝丝红晕。

　　他忍不住出声逗她，“你脸怎么这么红，很怕我吗？”

　　“呃，可能是有点热，”梁颜有点尴尬，想尽快结束话题，“你找我有事吗？”

　　“先不忙，你坐下慢慢聊。”

　　陆昀琛把手里的文件合上，靠到椅子上，长腿交叠，松弛而恣意。

　　“你很怕我？”

　　他直视着梁颜的眼睛，问得真诚又犀利。

　　梁颜微微一愣，有点语塞词穷，斟酌许久才开口：“作为下属，怕老板不是很正常吗？”

　　陆昀琛轻笑出声，“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不只是老板和下属这么简单呢。”

　　这次梁颜没说话，她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对面的女人沉默了，陆昀琛也没有多做为难。他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策划案，凑过身去，就着几处细节开始询问。

　　办公室的窗子半开，微风拂过，他只觉得发香阵阵，撩动得他心猿意马。

　　从顶层下来，梁颜觉得脚还有点发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昀琛专程把她叫过去，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心神不定一下午，到了下班时间。

　　今天周五，她需要回徐美琴那吃晚饭。

　　虽然梁颜与妈妈相依为命。但她还是在工作稳定后就毅然决然地搬了出来。表面上梁颜的理由是上班比较近，加班太晚再回家不安全；实际上却是自从与梁瀚生离婚后，徐美琴就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梁颜身上，这种极致的母爱让梁颜有时透不过气来。

　　饭桌上全是梁颜喜欢的菜，红烧排骨、笋干炒肉，还有一道清炖鸡汤。徐美琴正忙着在厨房盛饭，梁颜靠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忙碌的妈妈。

　　“颜颜，你陈阿姨家的小敏今天带孩子回来了，长的可真快，现在都能去打酱油了。”徐美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敏和梁颜同岁，两人是一起在巷子里长大的玩伴。

　　“哦。”梁颜没有灵魂地回答道。

　　看女儿兴致缺缺的样子，徐美琴还不死心地道：“颜颜呀，你也25岁了，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男朋友？

　　梁颜一阵迷糊，突然想到医院的陈姨将陆昀琛认作是她男朋友，徐美琴一定误会了。

　　想到陆昀琛，她的脑袋更乱了，当下便郑重其事地道：“妈，我说过了我不结婚。咱们母女俩不是挺好的，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徐美琴听到女儿这个不婚的想法，更急了，戴着围裙走出来，生气地道：“不结婚怎么能行呢？大家都要结婚的，尤其是你一个女孩子，更要找个男人依靠。”

　　梁颜不假思索地回怼道：“结了婚又怎么样，男人要是靠得住，您和爸爸又怎么会离婚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突然打到梁颜的脸上，白嫩的脸颊瞬间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自从离婚后，梁瀚生的这个名字就是徐美琴的禁忌，每次提起，总能让她瞬间情绪失控。

　　梁颜委屈地捂住脸颊，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心中满满的心酸。她甚至不忍心怪徐美琴，只能暗暗自责不该提起妈妈的伤心事，“妈，你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来看您。”

　　一直以来，爸爸的懦弱无情和妈妈的敏感脆弱就像两道两道枷锁，牢牢地封住了关于爱情一切的向往。

　　梁颜并不爱喝酒，此刻她却怀念酒精的味道，仿佛喝醉了她就能忘记所有委屈和痛苦，第二天重新用清冷将自己包裹起来。

　　可是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又厌极了这种自饮自怜的脆弱。

　　不想回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她像一只迷失在秋天的蝴蝶，孤独又落寞地翩跹在深夜的街上。

　　就这样，梁颜摇摇晃晃的身影就这样闯入了陆昀琛的视线。夜晚路灯下，女孩身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飘逸的裙摆和飞扬的发丝随风舞蹈，立体的五官在昏暗的路灯下散发着柔光，恍若飞入人间的灵蝶。

　　今天朋友约他喝酒，他手里捏着梁颜的简历，下意识地就报了一个离她填写的家庭住址近的地方。

　　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真的让他遇见了她。

　　梁颜一路走得摇摇晃晃，她太累了，贪婪得呼吸着初春湿润的空气，略带凉意的风顺着呼吸吹进她的四肢百骸，吹进她的大脑，吹散所有的烦恼，彷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突然,她驻足在一个小摊子面前。简易推车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颜色和造型的棉花糖，正是小时候梁瀚生经常给她买的那种。

　　“美女，喜欢哪一个啊？”摆摊的小贩小呵呵地问道.

　　“要兔子的这个.”梁颜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可爱精致的小兔子,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25一个”小贩和气地道.

　　梁颜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棉花糖.

　　“美女,你得先付钱啊.......”小贩逐渐失去耐心,喋喋不休地道.

　　“我来付。”

　　直到一个大大的棉花糖摆到梁颜面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抬起头看眼前的男人,

　　与平时在公司的西装革履不同,今天陆昀琛只是套着一件慵懒的衬衣,袖子随意地挽起,领口几个口子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梁颜迷迷瞪瞪地想，这个男人可真他妈好看。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略带惊喜地道:”是你啊!”

　　陆昀琛嫣红的脸颊和异常发亮的眼睛，问道：“”喝酒了?”

　　梁颜咬了一口棉花糖兔子耳朵，小巧的鼻尖粘了白白的糖粉。听见问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冲陆昀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甜啊，你尝尝。”

　　说着，举起咬过一口的棉花糖，放到陆昀琛的嘴边。

　　陆昀琛身形一僵，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棉花糖。

　　“看什么啊，快尝尝啊，真的特别甜。"

　　梁颜清甜的声音又落在陆昀琛的耳畔。

　　彷佛是拧不过女孩的请求，鬼使神差般地，陆昀琛俯下身子咬了兔子另外一只耳朵一口。

　　“甜吗?”梁颜追问。

　　陆昀琛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还要玩，我要去看星星!”

　　说完她就一阵风一样跑开。

　　陆昀琛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迈着长腿跟随梁颜的步伐。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

　　梁颜累了，随便挑了一个长椅坐下，陆昀琛坐到了她的旁边。

　　此时城市褪去白天的喧闹，回归安静。一望无际的夜空繁星点点，静谧而迷人。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软糯清甜的歌声响起，陆昀琛不由地看向对着星空而歌的梁颜，清纯而又天真。

　　脆弱的、孤傲的、倔强的、天真的，陆昀琛不由的好奇，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梁颜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听吗?”

　　看着梁颜亮晶晶的眼睛，陆昀琛觉得，天上星星也不过如此。

　　“会不会觉得我很吵?”

　　陆昀琛盯着她的脸，表情真挚。

　　“不会，你喝醉的样子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