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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你以身相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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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楼九层台,晚霞覆压一片连山,这顶楼是萧伶一掷千金装潢而成,歌台舞榭,玉庭连廊,在台上远眺,神州大地尽收眼底,好不风光。
二人坐在庭中落座,魏玄之从方才来时便咳个不停,小翠为他斟了杯温茶便退了下去,见他咳的脸上泛起薄红,萧伶开口道:
“魏城主,你可是让我好等。”
她将当日与老祖交谈之事一五一十告诉魏玄之,又让人将那副绘好的傩面端上来:
“我原先打算用这面具里的尸狗魄引你出来,没想到老祖宗有先见之明,将自己最后的残魂寄于我身。”
萧伶劫后余生般轻叹一声:
“还好老祖英明,不然我今日就要死在玄罡宗了。”
“咳咳……我知道,我感受到老祖宗的气息,唤我于迷梦中。”
魏玄之喘着粗气,目光停在那张有着自己魂魄的精致傩面:
“萧阁主,多谢你。”
萧伶摆摆手:
“你老爷爷给了我不少启动资金,再说了,是老祖宗唤醒的你,我也没发挥多少用处。”
“老祖残魂得以寄存于阁主体内,我才有一线生机。”
魏玄之急急将樽中热茶一饮而尽,方才顺了气,目光坚定认真:
“只是这尸狗一魄原就受损,又在那阴气重的坟园呆的太久,太过羸弱,怕是暂时无法引回我身。”
“的确如此,不过法子还是有的……”
萧伶话未说完,对面的魏玄之已经瞌上了眼,歪身昏了过去。
“卧槽。”周遭隐匿的两名护卫飞身而出,萧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扶住他:
“不是,你们都看见了啊,我没下毒!”
黑奴才见怪不怪的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对萧伶略略低头:
“阁主不必忧心,城主他素有失魂症,现在只是睡去了。”
“不行!那也不行!给我家主君叫医师!”白奴才显然还不能接受他家主子动不动犯病,手舞足蹈要叫医生。
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后,诊脉的大夫一脸无语的看着萧伶:
“此人常年卧病,脉象衰弱,怎能到那高台吹风!”
萧伶和小翠站在一旁挨训,身后白奴才的视线几乎要将二人剜上千百刀,若是眼神能杀人,萧伶这会儿已经成一盘片肉了。
“大夫,他该是嗜睡症犯了。”萧伶终于受不住这训斥,弱弱出声,榻上人昏睡时褪去几分妖气,乖顺的缩着身子,病容三分便倾城绝世,若她是医师,恐怕也要无痛脑骂让他受伤的人。
民间医师没有接触过这类病症,无奈的摇摇头便离开了,萧伶看着榻上的睡美人不禁咽了口唾沫,趁着身后护卫不注意,一个眼疾手快将面具覆在他面上。
“欸!你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一黑一白两人一拥上前扣住她,萧伶挣扎不止;
“放手!我胳膊……啊疼疼疼疼疼!”
尸狗魄见此时机,毫不犹豫附在傩面中钻入他体内:
“好耶!我进了我的身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开了二人,萧伶揉着她那可怜的胳膊直喘粗气:
“不是我说你们,你看我长得像谋财害命的人吗?我害他干嘛啊!”
魏玄之面上覆着那青白缠纹的面具,费力撑起身子。
床边的白衣侍卫激动的一蹦三尺高,直接扑到床前伏在魏玄之身上嗷嗷哭,洇湿一片被褥,魏玄之没力气推开他,只能生无可恋的移开脸。
一旁的黑奴才将白奴才拎起来,面上难掩喜色:
“主君,您可是……”
“是,感受的到,尸狗回来了。”
魏玄之轻轻揭下面具,面上精神好了许多,窗外光景透过繁复雕纹稀碎的洒进室内,照得他侧颜霞光映面。
萧伶一时间看痴了,她乎的想起自己离开坟园前,老祖曾说过,要认她做孙女,这样走遍玄洲遇上他曾经老友,也能有个照应。
还好没答应,她这好色的毛病怕是改不了,若是让他知道身为他干孙女的自己眼馋他宝贝孙子,不知会不会揭棺而起。
“萧阁主,你费心了。”魏玄之脸上挂着惑人的笑意,挥手屏退左右:
“今日我去那宗门,远远瞧见你狂殴一男子,不对,是老祖宗帮着你狂殴一男子,可是他们又仗着仙门身份为难与你,可要我帮你惩治?”
萧伶憋住到嘴边的笑:
“那不算什么事,若你想报恩,不妨给些别的。”
“当然,只要你开口。”魏玄之一口应下,面上坚定不已,萧伶怀疑她就是想当城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玄洲拱手送人。
她原想求个治理玄洲风气的大官当当,好好肃清一下这以大欺小的仙门中人,可看着魏玄之,她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开口道:
“不如以身相许吧。”
萧伶故作轻松,端着药碗的双手沁出一层薄汗。
不怪她好色,这玄洲钟灵毓秀,灵气养人,自然美人如云,或娇媚妖娆,或清冷矜贵,可纵使这些神州美人加在一起,怕是也不如城主大人眼下一点丹朱痣。
天色已经黑下来,屋中烛影摇曳,满室生光,魏玄之似是没听懂,他一歪头:
“什么?”
“以身相许!”萧伶提高嗓门重复一遍,语气却是越来越心虚,见他愣住,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我也不是要逼迫你,虽然从事实上看我确实在逼迫你,但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很好看很喜欢你,当然也不是很喜欢,毕竟咱们才刚见面没多久,但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逼迫你的,我……”
“可以。”魏玄之打断她:
“你要和我成亲吗?”
“啊?”
场面一时间翻转,萧伶成了那个不知所措的人:
“我……也不是非要成亲……”
玄洲人们思想不算保守,萧伶自从来这里九个月,仗着自己有钱有颜,在玉京阁内外没少包养各类漂亮男人赏玩:
如今魏玄之张口就是成亲,萧伶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只是馋他身子,又看着他那张写满了一根筋的脸,只能忍痛摆摆手:
“罢了,你就当我说着玩的吧。”
“你不想和我成亲么。”魏玄之继续追问,语气中竟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萧伶涨红着脸,生无可恋: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咱俩不合适。”
萧伶自从来到这里,一身的手段在商界游刃有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今天见着这位魏城主,她连句人话都说不出了。
“那你为什么要我……”他眼中的清澈单纯在萧伶看来就是剜在身上的刀子,令人没来由的羞臊。
“哎呦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萧伶一个急转身奔向后方,猛地拉开了门冲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白奴才被她吓了一跳:
“嚯,你干嘛啊!”
萧伶只当看不见,回到自己房中“砰”的关上门,一头扎进被子里暗自懊恼。
气没出就罢了,便宜也没占成,自己还逃的像见了鬼,萧伶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天,明天一定宰他一把。”
她暗自决心,翻身睡去。
可惜,魏玄之没给这个机会,翌日醒来时,小翠说魏玄之已经带着黑白奴才回了九重殿,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萧伶问。
“等我。”小翠眨巴着眼睛,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一丝揶揄:
“阁主,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当阁主夫人?”
“你……”萧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啊。”小翠无辜摇头,随即满脸花痴:
“我当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顿了顿,他才反应过来:
“他是谁啊。”
萧伶将头重新埋进被子里,闷闷道:
“阁主夫人。”
九重殿,白奴才端上熬好的汤药,嘴里碎碎说个不停:
“我看那萧阁主,真是个怪人,咋咋唬唬的,昨日从您房里出来时差点撞到我。”
魏玄之手中把玩着萧伶做的傩面,唇角扯出一抹笑:
“画的真丑。”
这面具黑面白牙,两侧沟壑蜿蜒,俨然一副老者模样,实在不算好看。
萧伶不知他什么长相,多少年岁,从前也借着绘制的名义到处搜罗貌美男子描画,只是描着描着就上了手,后来修修改改都不满意,干脆照语文书里的古人长相绘完了面。
不知为何,这玄罡宗长老遭雷劈的传言像个炸雷一般传遍玄洲各地,往日里华骨端凝的元袂和剑阁长老如今的丑态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知是谁将二人那副丑态画下来,制成各式扇面,漆面,甚至皮影戏,甚至茶楼中也没日加了三出说戏。
“那侠女一喝,哋!天将一道惊雷劈在那剑阁长老身上!”
“老剑遭了雷劈,侠女又是一喝,哋!回头将那小剑,好一顿痛打!”
醉仙楼中,说书人讲这出棒打高官说的绘声绘色。
“好!打的好!”
台下看客齐齐鼓掌,萧伶和小翠在二楼倚栏品茗,看着台上手舞足蹈的说书人笑的前仰后合,这仙门中人平日里欺压百姓,如今出了丑,人们恨不能嗤笑到他们脸上去。
忽的,萧伶意识到了什么,她随手拦住一名小二:
“欸?你们这么放肆的嘲笑仙门中人,不怕他们报复吗?”
那小二愣了一瞬,随即笑开:
“您有所不知,放在平常自然是不敢这般,可这是上面贵人的授意啊!”
“上面?贵人?”萧伶不解的蹙眉:
“谁啊。”
小二左右看看,靠近二人低声道:
“我也不确定,不过听说,他们是惹到了九重殿的人,所以要他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