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谋遍地的宇宙中摸爬滚打》悲伤的雪顶咖啡

6、第 6 章

　　“开门！开门！谁在里面！”
　　李华心感不妙。回头看着一堆杂物，还有昏迷的安保，并没有退路。而眼前只有那扇即将被破坏的门，他只能从正面冲出去。
　　他握枪的手微微发抖，他虽然始终拿着它，但至今还没有扣过扳机，但倘若逼不得已，他只能选择杀死部分人了。
　　因为他已经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了。
　　“咚！”“咚！”有人开始用铁锤破坏门锁。李华一步步靠近门，在心里倒数着。
　　“三……二……一……”“砰！”门被破开，子弹出膛，打到铁锤上，砸出凹坑，巨大的作用力导致门前的人向后踉跄，李华从门缝中冲出来，举着枪对着众人，女秘书尖叫道：“抓住他！”
　　他一路极限冲刺奔跑，撞开人群，身后乌泱泱的人在追。他把枪对准客人的酒杯，一排排打过去，玻璃碎片四溅，拦住部分追逐者的脚步。女宾们花容失色地喊着，男宾们与追逐者理论起来。
　　李华继续向前奔跑，不时回头看。终于，他跑到道路的尽头，一扇门正对他。后面人渐渐又追上他的尾巴，紧咬不放。他看上去已经被当成了船上的恐怖分子。他下狠心踹开那扇门。
　　夺门而出。冷风削在脸上犹如刀割。他脚下一软，发现自己已站在三楼阳台，阳台下是船头和巨浪，如果跳下去，角度丝毫偏移，他都会葬身入海。
　　“放下手枪！”
　　最后这扇门也没有拦住他们，李华看到彼得在人群中，也在朝这边追赶。所有人都聚集来追捕他，形成了巨大的包围网。
　　除了跳下去，别无他法。
　　运气好的话，他或许不会摔死。
　　他狠下心，闭着眼，从阳台上蹦下去。他向下坠落，左腿撞到钢板，瞬间骨折。他半趴在地上，疼的“嘶嘶”抽气。这种疼痛的感觉非常实，血从裤腿一点点浸出。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谍战游戏中。
　　他拖着受伤的左腿，像只蜷缩的蜗牛，躲在角落里。
　　这似乎是个仓库什么的，里面杂物很多。没有灯光，漆黑一片。空气中泛着丝丝血腥味还有些许
　　疼痛使他丧失了全部斗志。他绝望地想，或许他永远无法逃离循环了。
　　然而，半晌后，他听到一阵女人的高跟鞋声。
　　李华紧张地缩了缩手，藏在箱子后面。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或许是女秘书。是来抓他的。
　　“嚓——”一束灯光打过去，李华被灯光刺痛双眼，他顺着光束看过去，一个女人拿着手电，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奇怪……”她嘟囔道。
　　她渐渐靠近李华的位置，李华绷住脚尖。把呼吸声降到最低。
　　女人仍然在持续靠近。离得最近的那刻，传来门锁松动的声音。
　　“砰！”门被推开。完了！
　　“啪！”巨大的巴掌声随之而来。女人跌坐在地上，李华震惊不已地看着来人的身影，彼得目眦欲裂，眼睛布满红色血丝：“贱人！”
　　而更令李华震惊的点在于，顺着滑落的手电筒的光。李华看清了女人的脸——是罗娜。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安分！”
　　彼得咒骂着，冲她踹了一脚：“你竟然想毁了我们的计划！你这个臭x子，千人骑万人上！你tm竟然想害死我！”
　　什么意思？李华彻底懵了。为什么罗娜会在仓库，他们之间又为什么起了矛盾。
　　“那砸我头的傻逼也是你找来的吧！你这疯女人，我就知道不能告诉你信号弹的位置。”
　　“咚！”彼得又狠狠踢她一脚。罗娜身后的铁架倒塌，这脚很重，踢到她的肋骨，她被踢地浑身脱力。难以反抗。
　　彼得把罗娜摁在地上，掐着她的脖子，罗娜仰头濒临窒息，达到极点时，瞥见彼得疯狂的神色。
　　“你必须和我结婚！臭x子，梅洛根这王八蛋永远会死在船上！”
　　“咳咳咳……”罗娜剧烈咳嗽着，浑身因缺氧而挣扎，彼得慢慢把手松开，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红色的淤痕。
　　李华手脚僵直到有些发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计划。骗保。沉船。谋杀。
　　彼得受人指使蛊惑，杀死梅洛根，然后与罗娜二婚，继承梅洛根的遗产。沉船骗保，只是这个计划的一小部分。而罗娜很有可能并不知晓暗杀梅洛根的事情。所以才在那次彼得枪杀梅洛根后，近乎疯狂。
　　罗娜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吸着氧气。
　　彼得从黑暗中站起身来，冷冷看着她，道：“别挣扎了。女人玩什么党争，还是动动你美丽脖子上的脑袋，想想谁才是你稳定的靠山。”
　　“对了，记得一会换套衣服，来参加展览会。戴上你最好的珠宝首饰。”彼得整理着领结，丝毫不复刚刚野蛮人的样子。
　　“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否则……”
　　“滚……”罗娜从嗓子里低低吼出一句。
　　“with your mind，my Moon Goddess.”他临走前笑着说，简直如同真正的恶魔。
　　李华看着罗娜躺在原地，好像一件砸碎的花瓶。过了很久，她才一点点扶着墙爬起来。
　　“……”李华看着她的脸，她没什么表情，好像连灵魂都被抽走了。
　　空空的，寂静的，坏掉的人偶。
　　她扶着墙壁，将高跟鞋提在手上，慢慢地离开。
　　仓库又变得安静下来。
　　李华拍着发麻的腿，感觉四肢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在他挪动位置时，身下传来一声机关开启的弹夹声。
　　他转向声音处，抹了抹上面的灰尘，看到了地板暗层中放着的东西——十捆信号弹。
　　他终于明白了。罗娜在找的东西，以及打算破坏的东西。
　　信号弹。前几次循环，彼得在最后的时刻，明显的慌乱，就是因为信号弹没有成功发射，从而救援船无法根据他们的定位实施救援。
　　信号弹的损坏，是乘客丧生的重要原因。
　　前几次，罗娜或许成功找到了信号弹，并对其进行了破坏。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她像想害死整艘船上的人吗？
　　不对……
　　李华想到这里，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在彼得的原计划中，信号弹发射，不仅是救援船营救的信号，也是阿尔忒弥斯号撞上礁石的讯号。
　　也就是说，或许在罗娜的眼中只要摧毁信号弹。就能保住整艘船上的人？
　　说起来还是有些奇怪。彼得将信号弹的位置告诉罗娜。也就意味着是对她的考验。罗娜现在等于是丧失了彼得对她的信任，很有可能彼得不会再留她活路。
　　不对。那样的话遗产继承就无法顺利过渡到彼得手上了。他应该还有其他打算。
　　李华站在恶魔的角度，诞生了一个另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或许彼得本来就没打算让罗娜完好无损地离开阿尔忒弥斯号。如果罗娜在这场事故中出现意外事故，导致后半生都需要人代为照顾，而彼得又用两人婚内出轨的证据逼迫罗娜成婚，那么，罗娜继承的遗产将交由彼得代为处理。同时，原本支持梅洛根的董事们也会转向他。
　　这才是彼得最后想要的。一次沉船，名利双收。美人在怀。还能换来梅洛根支持者的内部动荡与分裂。
　　这就是为什么彼得一定要杀死梅洛根。因为但凡梅洛根能活着离开，这些计划就会泡汤。而无知的罗娜，还信以为自己的情人，是在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至此，他已基本明白了所有的关系。李华想要起身，脚上又是一痛。他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半残疾的，这下可麻烦了。他很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嘶——”他倒吸一口气，看了看地板上的灰尘，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伤口感染啊。刚刚从阳台跳下来果然还是太莽撞了。虽然收货也不小，但他又白白浪费了一次求生机会。
　　“……”他蹲在原地。试了几次，痛的发抖，而后又缩回去了。
　　他好像只能等死了。
　　已经死过很多次了呢。他想到。一回生，二回熟，他此刻面对死亡，竟然多了几分坦然。
　　只不过前几次都死得地动山摇，轰轰烈烈。这次这么阴暗寂静，他还有点不习惯呢。
　　血缓缓渗着，他看着巨大的仓库。想着比起在这里面被海水淹死，直接自裁会不会更痛苦些。
　　人的一生是可以死那么多次的吗？其实准确来说，他每次循环过后都是重生，那他岂不是过了很多辈子？
　　这么一想，竟然还有点赚？
　　他为自己的幽默感感到好笑。
　　“妈妈……”就在他沉浸在顾影自怜的情绪时，他听到地板下传来孩童的声音。
　　空灵的，像是梦中的呓语。
　　“妈妈……”
　　“这里黑漆漆的……好孤单……什么也没有……”
　　“妈妈……你去哪了……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他急忙贴近地板，这声音让他感到熟悉，他喊道：“谁在底下？你怎么了？别害怕，我可以帮助你。”
　　可是他随机意识到。这是轮船的底舱。再往下，就是金属层和排水孔了。
　　“是……是本吗？”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在船上寻找妈妈的小男孩的面孔。
　　那声音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回复他。
　　半晌，幽幽道：“妈妈，如果你抛下了我的话……我就自己来找你。”
　　李华拍着地板道：“本杰姆！船马上要沉了。你不要乱跑。去展览厅等着。所有头等舱的乘客都在那里。你妈妈说不定也在那！”
　　然而船底不再传来声音。
　　与此同时，房间剧烈摇晃。灰尘飞屑四下。船已经触礁了。
　　李华咬着牙，下狠心把错位的骨头推进去，用布条快速缠了几道。扶着墙壁走出仓库。他刚刚离开仓库，信号弹就定时点燃发射，升到半空，像烟花似的炸开。
　　船快速下沉着，乘客们尖叫逃窜。头等舱乘客迅速上了甲板，登上了救生船。而xx海里外，收到信号的塞勒涅号，正疾驰而来。
　　在末日的烟火中，救生船渐渐驶离阿尔忒弥斯号。所以船上留下的所有，都是神的弃民。
　　“妈妈……”还有一丝余音，在船上萦绕着。
　　顺着那声音，李华一瘸一拐地走着，走进了空旷的展览厅。破碎的吊灯，凌乱的展品。
　　“妈妈……”

　　就在这时，门再次打开。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道：“你……”
　　“你怎么在这？这话应该我问你。”张明冷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李华感到气氛有点怪怪的。似乎张明和以往的样子都不太相同。
　　李华道：“我也不是故意进来的。主要是从天上飞下来不好掌控角度。”
　　“……”张明仍然在沉默，似乎在纠结思考着什么，皱着眉头。
　　“没关系，你没必要管我。我只是个普通顾客而已。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呢。”李华心里略微有些苦涩。只有他困在的循环，只有他拥有的记忆。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是不是最孤独的人了。
　　“你是真的擅长作死。”张明接下来说的话，让李华顿住了。
　　“你不会顾影自怜，认为自己特别孤单特别勇敢吧。”张明睨了他眼。
　　撕下一块衣角。蹲下身，抬起他的小腿，指头按了按。
　　“这话说得……”李华抬眼看着他，这话说得，好像他也有所有记忆一样。
　　“是的。我有全部记忆。”张明道。
　　“啊？”然而这疑问还没脱出口，李华感到一股劲猛推向他断折的骨头，于是演化为疼痛的尖叫。
　　张明没眼看地捂住他的嘴：“搞什么。你想让所有人发现你在这吗？”
　　“噗——噗噗起，喔没这个意思——”
　　张明松开手。他只是太惊讶了。什么叫他也有全部记忆。张明也什么都记得？那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承认，还和他装不熟？
　　张明不知道从哪找到的木板，用衣服带绕了几圈，和他的腿绑在一起，制作了个简易版骨折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