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徒弟养成指南》石竹秀

33、荷花妻（六）

　　徐奉谙不知道张生元要给裴子野算命，要不然她高低求他算一个，算算褚衡时到底要去干嘛，放着金陵城不逛，跑到荒凉巷子里喝西北风吗？

　　并且他觉得从见到周文徽开始，他情绪就很怪。

　　看见他完好无损，表情比她还要吃惊，眼珠子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去。

　　除了为恶心自己，从未见过他情绪这么外露。

　　难不成他看到自己不曾看到的东西……比如周文徽身上趴着个女鬼？

　　褚衡时顾不上徐奉谙想些什么，他此刻满脑子回荡着裴子野那段话。

　　从城西树林里跌跌撞撞跑出个血淋淋的人，裴子野想要扶一把，就转个身功夫，那人突然健步如飞进城了。

　　装神弄鬼，他倒要看看，有什么花招。

　　两人越走越偏徐奉谙也弄不清褚衡时到底要干嘛，她走在后面不停观察，恍惚觉得这路……这周围环境略显熟悉。

　　昨天晚上周文徽领着她走过吗？只不过走到一半她就掉头离开了。

　　她刚要问上褚衡时到这里来干什么，他陡然停下来，徐奉谙紧急刹车，看着与她不过半拳之隔的褚衡时，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差点就撞上了。”

　　褚衡时停在古朴的宅院面前，大门紧闭，上面红色脱落，露出木头原本颜色，院墙周围蒿草及腰，随风晃动，院内的老树长到外面盘枝交错，杂乱无章。

　　看着就像是没人住的老房子。

　　徐奉谙看一会，惊奇出声，“这不是昨天晚上……”

　　“你……”

　　褚衡时转身想要问徐奉谙为何阴魂不散时，没预料她离自己这么近，身子不由自由向后倒，他下意识一抓，拉住徐奉谙手腕，被他一带，徐奉谙没反应过来，她眼睁睁看着狗血剧情即将上演。

　　她身形一晃，五指拽住他手腕，原本要摔下台阶的褚衡时猝不及防就被拉起来。

　　徐奉谙松开手，低头检查一番新衣服，看没有破损，抬头惊魂未定的褚衡时，“你没事吧。”

　　“……没事。”褚衡时刚才想要说的话，此时也讲不出口，他瞄了一眼徐奉谙，无措抿了抿嘴，耳廓渐渐染上薄红。

　　“没事就好。”徐奉谙走上台阶，褚衡时昨天就是带她从这院子里出来，当时走得太急，根本没注意看，乍看第一眼还没想起来。

　　“你想帮忙破案吗？”徐奉谙余光瞥过去，她怎么不知道这人有这么好心肠。

　　难不成产生蝴蝶效应，狼崽子爆改善良小白兔？

　　在她疑惑褚衡时为何如此反常之时，他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喂，你疯啦。”徐奉谙满脸震惊跟着进去。

　　这人胆子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可以偷摸翻墙进去，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一进去就看见壁影墙，绕过墙后，眼前豁然开朗，和外面一样野草丛生，堆砌成的假山现如今也成鸟儿栖息地，见有人进来从两人眼前掠过，飞到院墙上继续梳理羽毛。

　　在杂草中间有一条青石砖铺成的小路，三两朵野花贴着砖跟钻出来，青砖路尽头是池塘，其他地方杂草丛生，但这池子却被打理井井有条，很干净，池塘里除了一株半死不活的荷花，没有其他东西，夸张到连落叶都没有。

　　徐奉谙不紧不慢走上石桥，缓缓转身看着唯一一株荷花，随着和煦的风摇曳，翩翩起舞。

　　她缓缓低头，池塘里映出她清澈的倒影，原主长相不属于明艳大美女长相，可以用清秀脱俗形容，本来是邻家大姐姐的长相，偏偏皮肤太白，眼眸又是纯黑，不笑时压迫感十足，非要给个选项那就是清冷御姐。

　　反正徐奉谙是很喜欢原主的长相，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止不住上扬，“我可真好看。”

　　褚衡时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顶着这张脸说出这样的话，褚衡时依旧是无法适应。

　　徐奉谙很假，笑容很假，说出的话很假，为人处世也很假，她对其他人笑时就像是在脸上画了张面具，看得他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即使嘴角上扬，冷漠和厌恶依旧会从眼里散出来。

　　知道徐奉谙不仅憎恨妖怪还厌恶人时，他兴奋的三天三夜都没合眼。

　　他恨不得奉告全天下，青云宗徐奉谙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

　　可是直到有一次出门游历，有村民生了很奇怪的病，需要天山上的雪莲作为药引，两地相隔数万里，她没丝毫犹豫御剑而去。

　　徐奉谙从天山回来时那场景直到现在仍旧印象深刻，那时候还没有而今那么强大，还不是青云宗掌门，是个人人都能嘲讽一句的天弃子。

　　可她依旧会因为药王谷一句需要天山雪莲为药引子，片刻不歇赶往天山，她回来时青袍褴褛，头发凌乱，露出外面皮肤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一道锋利的爪痕，几乎贯穿整只手臂。

　　她磕磕碰碰闯进来，受伤手拿着完好无损的雪莲，欣喜从眼里流出来，只不过很快就僵住，鲜红的血从伤口不断渗出，不仅染红青袍也染红地面。

　　本来需要天山雪莲才能痊愈的村民，此刻正与药王谷医修其乐融融笑着，看到徐奉谙真把雪莲带来。

　　那医修先是一愣，然后就调侃笑道，“真傻，有什么药是药王谷没有的。”

　　接着他两人看到徐奉谙惊诧的表情，更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明明没有说话，却比刺骨的嘲讽言语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当时徐奉谙是怎做的，好像是缓缓走近把天山雪莲放在桌上，惨白起皮的嘴唇扯开个笑，嗓子挤出沙哑的声音，“采都采了，收下吧。”

　　她刚出村子没多久，后面便传来村民夫人恶毒咒骂，“哪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把血弄得满地都是。”

　　徐奉谙脚步一顿，不慌不忙的走了。

　　只不过从她身上散出来汹涌杀意，显露着那时的她并不平稳的心。

　　他则是一直无动于衷跟到村口，直到前面传来她，有气无力的一句，“别跟了。”

　　他才停下步子。

　　那时她的背影像只落水狗，看着很惨，但是当时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明明一切在朝着想要的发展，他感受到的只有难过。

　　他在徐奉谙离开后没多久就知道他们骗她，只要追上去就可以追回她。

　　当时想法是，我受那么多苦，必须也得让她尝尝这滋味。

　　若是他知道经此一事她会一跃成为剑道魁首，他当时肯定会追上她。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开导自己，澎湃的杀意消散不见，转而变得平和，像是从未发生过这事。

　　当时到底发生何事才会让她收起杀意，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杀了她，徐奉谙就能回来吗？

　　“你叫什么名字？”

　　徐奉谙欣赏着自己的美貌，旁边冷不丁传来声音在她看来和恶魔低语没差别。

　　褚衡时是不是有毛病，刚才盯着自己不说话，一说话就开大。

　　徐奉谙怒极反笑，黑眸里笑容尽数消散，看向褚衡时的眼睛近乎冷漠，“褚衡时别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一天到晚吃饱没事干，想这个不如好好提升修为。”

　　听徐奉谙又要拿自己修为说事，褚衡时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听话，实在修炼不上去，别活了，找个粗点的麻绳上吊吧。”

　　“死之后去地府翻翻阎王爷的生死簿，到时候我是不是徐奉谙不是一清二楚。”

　　是不是徐奉谙这话，像是个机关，只要他一说，这人准会用恶毒又扎心的言语攻击。

　　褚衡时低声道，“我要是上吊，一定拉着你一起。”

　　“好啊，咱们一起吊，师徒同去同归。”

　　徐奉谙这态度倒是把褚衡时弄思绪空空，这些日子算是看明白，这人吃软不吃硬。

　　和徐奉谙一样。

　　“别站在这儿了，正好到这儿我们去地牢看看，忘记和凌烨说地牢之事……”

　　徐奉谙边嘀咕边越过他最近破败小屋走去，也不知道凌烨能不能查到这里，即使查到，周文徽也可以矢口否认。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还是不要掺和太多。

　　她要是没记得那个地牢好像就在小屋下面。

　　她想起一件事，扭头看褚衡时，“对了，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院子都很荒凉，更别说还要找个地牢，虽然他早晚会找到，但速度实在太快。

　　难不成是因为有狼血统，所以鼻子特别好使？

　　这岂不是警犬。

　　褚衡时看着徐奉谙丰富表情，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他黑着脸，“……净杀咒。”

　　“哦，好吧。”

　　她都忘记有这个东西了。

　　看西游记最烦唐僧念紧箍咒，害得猴哥疼得死去活来，不知为何到了她自己竟然有点跃跃欲试。

　　徐奉谙轻咳两声，还是把这想法压下去。

　　交谈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屋，屋中也没摆放桌椅，显得异常空旷，不过很干净，不染尘埃。

　　“机关在哪儿。”

　　徐奉谙抬脚观察一圈，小屋内应该藏着机关。

　　“你脚下。”

　　她话音刚落下，她脚下出现个深不见底黑洞，掐诀唤剑一气呵成，只不过失败了。

　　就是断电又突然来电，亮一下又突然灭了。

　　她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后背一阵疼，她掉到底了。

　　紧接着剧痛传来，要不是她身子素质够好，估计就得摔死重来。

　　正当扶着腰站起来时，褚衡时平稳落地，在经过自己旁边故意放慢步子，用十分欠揍的声音道，“忘记跟师父说，这地牢用墨黑石打造，能隔绝灵气。”

　　对上徐奉谙气急败坏的眼神，又继续道，“瞧我这脑子，师父可是上玄境修士，怎么会用得着我这区区中玄境修士提醒。”

　　“你他妈……”

　　徐奉谙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褚衡时说完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从她身边经过往深处走去。

　　你厉害，你牛逼。

　　别让老娘逮到机会，要不然弄死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地牢里，看到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周文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