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侠影》一壶水半瓶子

7、第七章

　　镜中渊的人见来人竟是杏林院的掌门宋云峥，一下子收敛了很多，他们分站为两排为宋云峥让路，尊敬程度倒像宋云峥是他们镜中渊的掌门人一样。

　　客无心躲在人群里看着热闹，这铁玉真说的话不太可靠啊，宋云峥的能力绝对可以做掌门人，一个外来门派都对他如此尊重，可见此人不一般。

　　医圣药庐的人也不甘下风，为首的弟子带领众弟子请求掌门主持公道，他声泪俱下道。

　　“掌门，镜中渊少宗主被送来医圣药庐时，已余一口气，当日您也是在场的，请为我医圣药庐作证，医者仁心我等必尽力救治，但医者并非神仙，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巧舌如簧！你这小儿，一口白牙好会颠倒黑白，我镜中渊的少宗主就是被你们耽误了病情，才不治而亡的，老夫不想听你这黄口小儿在这里唧唧歪歪，快让那孟九安出来，跪下来给我们镜中渊磕头认罪。”方才那骂的起劲的麻子脸身边站的一个老头，中气十足的怒骂道。

　　医圣药庐的众弟子听得这话，一个个拔剑而起，他们心中孟九安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怎容这牧北望前来污言秽语辱骂医圣。

　　气氛一下子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这时宋云铮挡在了药庐弟子面前，他对着牧北望，作了一揖。

　　“五伯，我知道你心中悲痛难解，但当日情景确实是如我杏林院弟子所言，您请节哀保重。”

　　牧北望听此话，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宋云峥半天，被气的蹦出了白眼狼三个字，他怒气冲冲的拨开人群扬长而去，留下镜中渊的一众和医圣药庐的弟子面面相觑。

　　客无心正看到关键处，就戛然而止了，有点没看懂，本着不耻下问的优点，他捅了捅身边正八卦起劲的两人悄咪咪问道。

　　“这镜中渊和宋云峥什么关系啊，怎么还叫上五伯了？”

　　其中一人扫了他一眼，些许不爽，大概觉得客无心是一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一枚，可耐不住心底的八卦之心，便也同他说道了起来。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都知道这宋云峥可是镜中渊的大女婿，差点成为镜中渊掌门的人，可惜人家绝非池中之物，镜中渊的掌门人没有做成后摇身一变成杏林院的掌门人了，这镜中渊现在全靠宋云峥才抱得上杏林院这根大腿。”

　　客无心听的有意思，他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颌。

　　“那现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宋云峥人还不错，也是个公道人。”

　　那人冲着客无心的这句摇了摇食指，说道。

　　“今日这事，牵扯到了医毒双绝里的医圣，他才会出来主持公道，若是其他人同镜中渊的人碰上了，他铁定会回护镜中渊，不然你以为镜中渊的人居然敢跟杏林院的人叫板是为何？”

　　客无心默默看着众星捧月般被包围的宋云峥，果然，此人不简单。

　　他转身挤出人群，往医圣药庐的深处走去，那个地方平日就算是药庐的弟子也不曾进入过，可此时因为医闹事件，疏于看管被客无心歪打正着进去了，他只是好奇，孟九安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出来瞧瞧。

　　客无心走进禁院，心里有些忐忑，漆黑的掉皮的大门和整个药庐的风格大相径庭，他穿过悠长的羊肠小道，爬上石板台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又一片的药田，田埂上五颜六色的花开的正艳，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田埂上走着，忽然被横出一截的木棍摔了个屁股墩，那一瞬间客无心有点不可置信的笑了，若是让他师父知道他如今这菜鸡身手，得气的活过来了。

　　“咳咳！咳咳！”一声细弱的咳嗽声音响起。

　　客无心环视四周，这片田地里的药草埋过了人半身，他低头看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心里正发怵呢。

　　“公子，你来了。”轻飘飘的女声突然从背后冒出。

　　客无心被吓得窜起来了，他又摔了个屁股墩，转头看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正是楼纤雨。

　　“纤雨姑娘啊……”，他生生咽下去许多难听的话，毕竟眼前这位像是随时要去极乐世界的人，他真怕一不小心成为推手。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纤雨被客无心的一个屁股蹲逗得捂嘴浅笑，因此她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生机。

　　“怎么会！我是被纤雨姑娘的美貌折服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客无心嘿嘿一笑，想着博姑娘一笑这个跟头也是栽得的。

　　却不想纤雨姑娘忽然冷了脸，不在理他，搞的客无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莫非是觉得他刚才说话太轻浮了，唐突了纤雨姑娘？他连连同人赔罪，都怪自己这张破嘴啊。

　　“无妨，请客公子以后莫要同我说一些奇怪的话。”纤雨姑娘并没有缓和面色，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木屋，继续躺下享受惬意的阳光。

　　“今日……是我说错话了，纤雨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客无心面有愧色的同人道别。

　　他转身拨开眼前的药材，一步步靠近小木屋，房子周边并没有什么栅栏，反而竖着许多的针灸铜人，身高尺寸各异，不愧是医痴啊。透过门缝，见孟九安正坐在一尊药庐前，似是在炼药，客无心正纠结要不要打扰他炼药时，忽然听到一声。

　　“进来。”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由于里面有一个炼药的火炉，室内热腾腾有点闷。

　　孟九安坐在药庐旁边，一边翻看医书，一边记载，他未曾抬头，略有疑惑的问道。

　　“客少侠，是有事？”

　　“没事，我就是随便逛逛，一不小心就进来了，不知是否打扰了医圣。”客无心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孟九安手中的笔势微顿，他抬起头审视起了客无心。

　　“我还以为，客少侠是替镜中渊打抱不平。”

　　客无心更加心虚了，虽不是为了打抱不平，其实也是想看看孟九安为何躲着镜中渊的人，于是尴尬而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怎么会呢，我与那镜中渊非亲非故的。医圣这是在炼什么药？”

　　“能解你身上飞花轻寒的药，我并非拖着你的病情，只是配飞花轻寒的解药需要一些天时地利人和。”孟九安耐心同人解释着，手里提炼药物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客无心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孟九安都是因为给自己配药，才没时间出去解释，而自己却怀疑他。

　　“你说的不错，以后你与师妹成亲便是一家人了，自然得偏向我喽。”孟九安忽然调侃了起来。

　　客无心不好解释，他和铁玉真的关系，不过孟九安这样的好人，真不该被人算计，他是真想告诉他，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他那个到处惹祸的师妹才是重点！

　　“医圣，你为什么这么信任铁玉真？”客无心冷不丁问道。

　　孟九安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客无心说道。

　　“客少侠，是对师妹有什么误会？她做事虽是有些荒唐，但心肠不坏。”

　　客无心警告不成，又被教育了一通，只能同人打着哈哈，跟着孟九安这个吹师妹，也是各种夸铁玉真。这大概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师兄妹情深义重，不是他这个外人能插足的。

　　辞了医圣，他在杏林院到处溜达，好容易在一处下围棋的人群里看到了小和尚郭飞，从人背后偷溜过去，打算吓他一跳，却不想刚凑近小和尚，他那小狗一样真挚的眼神就投了过来。

　　“客兄，你最近身上有很重的药味儿，三丈之内我便能寻得到你。”

　　客无心拢了拢衣服，嗅了嗅，怎么他就闻不到呢？他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棋盘，略有不解。

　　“这是干嘛呢？药庐变棋馆了？”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结结巴巴的解释。

　　“好像……好像是说星盘院的人下个月要来此，这些人都想着到时候露一手，赢得星盘院姑娘们的……青睐。”

　　客无心瞧着一个个的像斗志大公鸡一样，乐的不行。

　　“星盘院有多少姑娘，值得杏林院的人这么牵肠挂肚的。”

　　“自然比不得你，不需要为别人牵肠挂肚，都是别人为你牵肠挂肚。”身后传来熟悉的阴阳怪气，客无心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车不疑。

　　“作为医者，他们不该沉浸在医书里么，儿女情长就是绊脚石！”客无心反驳道。

　　突然沉浸在棋盘里的一个医者抬头，他微微扬眉，说道。

　　“咱们师尊谈情说爱医术都一流，有此榜样在，你是什么人，有意见？”

　　客无心撇了撇嘴，人与人之间差距不止一点半点，普通医者和孟九安的天赋相比，那是天壤之别。

　　他转身不欲与人争辩。

　　郭飞紧随其后，他想开口安慰一下客无心，又不知怎么说。

　　后随而来的车不疑在一旁抱臂凉凉道。

　　“他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医圣孟九安当年为楼纤雨姑娘也是倾尽所有。”

　　客无心在一旁踢着石子解闷，忽然听到有关孟九安的爱情故事，不由好奇，且不说这人是一个医痴，一心只为钻研医术，像这种人竟然也会动凡心。客无心自然的搂住车不疑的脖子，笑嘻嘻的问道。

　　“不如你同我们两说说，孟九安是如何为纤雨姑娘倾尽所有的？”

　　车不疑翻了一记白眼，跟这两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说爱情，简直是对牛弹琴。

　　客无心见他又傲娇上了，故意激将人。

　　“你不说，我和郭飞就找别人打听去喽。”

　　说罢松开车不疑，和郭飞转身要走，果真才走了两步就听那人闷声叫道。

　　“回来！”

　　客无心这才回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郭飞本来不想窥听别人隐私，被客无心这么一搅和，也默默留了下来。

　　车不疑抱臂斜眦，寻了一个风景雅致的亭子与他二人说道。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郭飞挠了挠脑袋，为这人磨磨唧唧的性子着火。

　　车不疑见两人不搭理他，才缓缓开口。

　　“我听说的啊，真假我可不保证！这医圣孟九安早年也是醉心医术，不问红尘。后来有一次他下山治病被人劫持，楼纤雨救下了他，孟九安对楼纤雨一见钟情。当年的楼纤雨也不是如今病殃殃的模样，那是英姿飒爽，排行江湖女侠第十八名，给我倒杯水。”

　　客无心和郭飞正听的入迷，见人如此，也只好给他倒了杯水请他继续。

　　“快说。”

　　车不疑抿了一口茶，慢慢说道。

　　“孟九安对楼纤雨女侠一见倾心，曾抛下钻研的医术追求多日，可惜楼纤雨立志四海无意于情爱，孟九安失落回归杏林院，开始在医圣药庐广收弟子，他的名气就愈发大了。后来楼纤雨被家里逼着嫁给王家，他们二人私奔，孟九安不顾师门阻拦，一人前去几经波折，寻回来了病殃殃快垂死的楼纤雨姑娘，为了救治楼纤雨姑娘，不眠不休的照料才保住了楼姑娘的性命，楼家还是对于他们的婚事不松口，如今见孟九安这些年对她家姑娘不离不弃，终于在今年松口了，要让他们年底成亲。”

　　客无心没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楼纤雨曾也是一个英雄儿女，倒是他眼拙了。

　　车不疑托着脸慢慢诉说着后面的故事。

　　“不过，听说寻回楼纤雨姑娘后，孟九安再也没有抛弃医术的想法，还逐渐将其做的更好，师门便随他去了。他二人也深居简出，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害的楼纤雨姑娘如今成了这幅病殃殃的模样？”郭飞听到这个楼纤雨姑娘的遭遇不禁同情起来。

　　“不知道，江湖中偶尔有几个悬案，无人知晓，不过她也是幸运的，得孟九安不离不弃。”车不疑才从憧憬人家爱情的想象中抽离出来，感慨道。

　　客无心见他面色红润，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又在想铁玉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