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爱瓦尼

6、浸冬六

　　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万嘉仪照旧早起去楼上空腹有氧，吃过早饭后去了一趟宠物公园，看着物流的送货司机跟工作人员将猫粮跟狗粮搬去备餐间。余祎倒真是有诚意，两辆货车满载而来。她发信息道谢，对方发来一个笑脸的表情。回家路上又收到高芯潼的微信消息。

　　高芯潼:唐择昱在我家。

　　万嘉仪:专门照顾你？

　　高芯潼:凑巧而已。

　　万嘉仪: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两人世界了，拜托你们更上一层楼。

　　高芯潼:我现在是病人，更上一层楼纯属难为我。

　　万嘉仪:我要当伴娘，我要你给我的伴手礼独一无二，我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妈。

　　高芯潼:这……越说越离谱了……

　　万嘉仪:期待好事发生。

　　高芯潼关上手机，后背垫着枕头，她咳嗽两声，唐择昱飞快地从浴室出来，顶着一头没有冲洗干净的洗发水泡沫。

　　“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喝水呛到了。你别火急火燎的。”

　　唐择昱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高芯潼拿出床头柜里备下的草稿本设计图，要给万嘉仪设计一件西装领的黑色大衣，十二月是她的生日。感冒药的副作用很强烈，越睡越困。她被迫又合上草稿本，准备再睡会儿，唐择昱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唐择昱侧躺在她旁边。

　　高芯潼点点头，“很困，只想睡觉。”

　　“感冒药的原因。我抱着你？”话还没说完手就伸了过来，他把人搂抱在怀里，姿势像抱小孩。

　　“你松手说不定我会睡得更好，你这样抱着我，很奇怪。”高芯潼闭着眼睛说话，语气懒懒的。

　　“哪里奇怪？不奇怪，情侣都是这样的。”唐择昱说的时候手心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高芯潼来了兴趣，“你谈过很多个女朋友？”

　　“就三个。”唐择昱小声说:“但我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不骗你。”

　　“骗我我也不知道。”

　　“芯潼，你能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的原因吗？”唐择昱的鼻头抵在她的头顶，细嗅她发丝上的椰子护发素味道。

　　“你别翻旧账。”她可不想让他知道逃跑的原因是因为“尴尬”。

　　“我在意你的感受，”唐择昱接着问，“难道我的技术不好吗？不持久吗？你那天是不满意我的表现才跑的吗？”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什么啊？不是。我是因为有事才走的……”

　　“我很在意。我当时连体检报告，精//子灵活度报告都交给你一一过目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搭理我？”唐择昱跟个碎碎念的喇叭一样，不停问问题。

　　“我现在搭理你，你能不能别再说话了，悄悄的，我真的很困。我想再睡会儿。”

　　“你睡。”唐择昱拉过被子盖好她，又隔着被子拍她的背哄睡。

　　这个男人，话太多了。高芯潼此时有点后悔跟他挑明了关系，按照以往朦胧模糊的相处就挺好。只管挑逗，不用负责。

　　电话声吵醒刚要熟睡的人，高芯潼闷哼一声表达不满，唐择昱先一步拿过电话调整成静音模式。

　　“谁？”

　　“郑劭期？你朋友？”唐择昱看着来电的男人名，生怕是哪个凭空出现的竞争对手。

　　高芯潼忽然翻身坐起，拿过电话接通，接着下床踩上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嘉仪的电话号码你发给我吧！”

　　高芯潼笑了声，唐择昱坐在床上的表情立马警惕起来，盯着她温柔说话的模样。

　　“行，我发给你。开窍了？”

　　郑劭期在电话那头说，“想约她出来吃饭，顺便聊聊天，上次时间太紧凑，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说话。”

　　“抓紧机会，她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来得这么晚？你真是有自信！”高芯潼紧着压低声音，“嘉仪身边目前已经出现了一位强悍的追求者。郑劭期，你得加把劲，十三年的暗恋过程现在该换你交付一份答案了。”

　　“芯潼，方便的话给我讲讲她这几年的情况。我想听听。”

　　“好。”

　　高芯潼大致跟他讲了万嘉仪近些年的工作、生活，跳过了遭遇绑架案跟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事实。挂断电话，高芯潼长舒一口气，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冷落了什么东西！一转身就看到蹙眉不展还坐在床上的唐择昱。

　　唐择昱不满地质问她，“郑劭期是谁？”
　　他要弄清楚高芯潼身边的一切异性朋友，确保没有隐患存在。

　　高芯潼端起床头的水喝了几口，“亲戚。”

　　“你对他讲话那么温柔做什么？”

　　“你怎么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

　　唐择昱气得躺在床上翻身背对着她，高芯潼怀疑自己招惹了位祖宗，动不动吃醋生气。没谈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多屁事啊！看来还是不能给男人名分！嗯。

　　不过感冒的几天里都是他在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高芯潼讨好地贴上他的背，拦腰抱住他。

　　“他是我表弟，我爸妈后来认他当儿子，我们关系好是正常的。”

　　“你是在向我解释吗？”唐择昱话里已经听不出生气的意味。

　　“是啊，因为在意你，所以要跟你解释清楚。”

　　唐择昱摸向她的手背，温温热热的，昨天高烧，今天低烧。他转过身，两人枕在一张枕头上，他说：“我还没试过这个温度的你，我想试试烫不烫。”

　　高芯潼抿嘴挡住即将要出口的脏话，对面原来是个精//虫上脑的物种，“你还是独自生气算了！”

　　“听说出汗后会好得快，有时间我们就多实践。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我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高芯潼已经被动地平躺下。

　　“我尝得出，你的那份我代劳。”

　　唐择昱就这么看着身下的人。

　　“你来不来？不来我睡觉了。”高芯潼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就来……”唐择昱趴在她身上，鼻尖触碰到她的脖子，再一次表白道:“高芯潼，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后面你对我爱搭不理，我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好在你给我机会了，谢谢你。”

　　高芯潼误伤他的那一次正是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日子。他碰巧在咖啡店附近撞见高芯潼在为自己工作室的设计师讨公道，撸起袖子准备暴打抄袭者。他佩服这个女生的正义感跟责任感，也认定她颇为冲动。她没有因为对方是男性而退缩惧怕。他疾步走过去隔开两人，高芯潼当时已经濒临怒气值顶端，力气巨大地一把推开他，随后将那个抄袭者打得鼻青脸肿，几人一同进了派出所。他不小心撞上一颗玉兰树，额头擦伤。

　　高芯潼搂上他的背，“说归说，你别哭。”

　　“没哭。”

　　“那哼哼什么？”

　　“酝酿体力……”

　　认识他之后，从他嘴里听过最少不下二十次像刚才类似的告白，这一次的不一样，他的话很简单，流露出的情感却近乎淹没了文字的重量。

　　高芯潼不否认她习惯以貌取人，起初认定他就是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他明目张胆地追求她，带她进出各种有益的场合，帮她介绍资源……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他一直在打直球，不过她一直有意躲避。

　　高芯潼紧紧抱着他，“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哪里是不打不相识啊，是你不给我表现机会。”

　　“对不起，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误伤了你，但好在你只是让我负责了一点点医药费，也好在你没有破相。”

　　她大概赔付了一千块的医药费，唐择昱反手就返给她几十万的生意。

　　万嘉仪接到陌生来电，误以为推销广告，想也没想直接挂断掉。休息日除了阿福等人的电话，其余一律不接听。

　　二次来电后她才接通，“你好，哪位？”

　　“嘉仪，我是郑劭期。”

　　万嘉仪不敢相信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劭期？”

　　“对，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现在吗？”万嘉仪点开平板看了眼时间，“给我点时间，我很快会收拾好出门。你发地址给我。”

　　“我一个小时后去接你。可以吗？”

　　“可以……那我等你……”

　　“嗯。”

　　“劭期？”

　　“怎么了？”

　　“这个号码可以直接添加微信。”

　　“好……晚点记得同意我的申请。”

　　“嗯……”

　　他主动了！他终于主动了！万嘉仪抱起家里收养的棕色博美妹妹吧唧吧唧亲不停，接着对博美讲悄悄话，“我喜欢很久的那个人主动约我吃饭。好开心呀！”

　　庄女士招聘的保姆从楼上下来问她，“小姐，晚上想吃什么？”

　　“阿姨你自己在家吃吧！我晚上有约会。”说完放下博美跑上楼化妆选衣服。

　　郑劭期添加上她的微信，ID名称是加一。他翻看完万嘉仪近半年的朋友圈，工作、生活、朋友跟慈善，她也有自己的碎碎念小作文。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喜欢用标点符号，只留空格。

　　万嘉仪发消息给高芯潼：郑劭期主动约我吃饭！！！

　　高芯潼推开压在身上吭哧吭哧的人，翻身趴下，微颤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字回复消息。

　　高芯潼：普天同庆啊！你一定要主动点，迎难而上，不许退缩，将他收入囊中。

　　万嘉仪：我会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化妆了。

　　高芯潼：祝好运连连。

　　郑劭期站在车子跟前等她，那晚也是在这个位置，她亲了他，他却逃了，众多记忆充斥在脑海中翩翩而起。

　　郑劭期看见万嘉仪出来，一步接一步走向他，人越离越近，郑劭期往前跨了两步，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万嘉仪先开口，“你今天没有工作吗？”

　　“没有。”

　　“那今天剩下的时间你都能跟我在一起度过了？”万嘉仪有些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是的。”郑劭期拉开车门，“我们先上车，外面太冷了。”

　　万嘉仪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郑劭期从车头前绕过去坐在驾驶位。车内有橙子香气的味道，在寒冷的季节里给予嗅觉清新。

　　“我关注了你的微博。”郑劭期启动车子离开别墅。

　　“什么时候关注的？”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是多久？他没说。

　　“你以后会长久地待在国内吗？”万嘉仪想一股脑问出所有问题，得到答案后再做可实行的决定，她接受不了异国恋。

　　“会的，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郑劭期目视前方，车速平稳。

　　万嘉仪发现副驾驶的座椅自那晚她调整过后居然到今天都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这两天没有见其他人，她有了一丝安心。

　　万嘉仪问他，“那天聚会你为什么会跟陈清一起进来？”

　　郑劭期拐弯进入另一条路，“前两年偶然在德国见过一面，留了联系方式。”

　　“你留的她？”

　　“她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同学一场，不给不礼貌。”郑劭期语调平常，似乎没有夹杂特有的情感。

　　“哦！”

　　郑劭期又解释道：“聚会那天也是碰巧在楼下看见她，就一起上去。”

　　“她喜欢你，从你是年级第一开始就喜欢你，明里暗里没少给你送过情书，这我知道。她又经常拿解不出的课题缠着你、霸占你的时间。”万嘉仪吃醋地说出这些话，又暗暗生气道：“她还找过我们麻烦，被打后又恶人先告状！”

　　“我记得。没忘。”

　　红绿灯期间，郑劭期看着她别过脸的生气行为，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你不知道吧？”

　　万嘉仪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她从来就不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从来。

　　万嘉仪的眼眶倏地红了，不确定地问，“是实话吗？”

　　“真心实意。你给我写的情书我都留着，有些文字摩挲久了就开始褪色。”

　　“你还留着？”

　　“跟行李一起带去德国，那封信确实给了我源源不断的陪伴和鼓励。”

　　万嘉仪紧张地反握住他的手，改变主意道：“去酒店。”

　　“什么？”郑劭期表示不解。

　　“我预订的是泰国菜，我问了芯潼，她说你爱吃。”

　　“我说，我要跟你睡觉，郑劭期。”

　　后面的车猛地发出一长串不耐烦的喇叭声，郑劭期跟着原先的导航路线行走，车子停在饭店门口，郑劭期说：“我定的是包厢，你要不要戴口罩？”

　　“其实我不想戴，我想被拍到，不攻自破一些谣言。但我要为新剧跟电影负责，我目前不能有恋爱的绯闻。”

　　郑劭期从后座提过一包东西，是帽子，围巾跟口罩。他解释道：“芯潼要我准备的，我也不希望跟你增添不必要的绯闻，从而影响你的事业。”

　　“我先给我经纪人报备一声，让他做好公关准备。”万嘉仪从包里拿出手机。

　　“先别，”郑劭期说：“新剧播出完结后我们再决定是否公布。”

　　“你居然知道？”

　　“我进了你微博的真爱粉丝群。”

　　“郑劭期，我们还是先去酒店，我等不及了。”万嘉仪咬住下唇看着他。

　　“先吃饭。”

　　万嘉仪配合地接过口罩戴上，又掏出包里的墨镜戴上。包厢隔音效果不错，菜上齐后郑劭期告知服务员期间不需要再进来。万嘉仪看着服务生出去，摘下口罩跟墨镜，郑劭期起身反锁上包厢门，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