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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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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地呢?太子举起酒壶哗哗将湖中液体倒入口中,又颓败的低下头来看着湖面。
意气风发妃少年,目光明亮看着高处,义正言辞说道:“我定会求得医治父皇的法子,只要能让他痊愈做什么我都愿意。”
少女目光亮晶晶看着少年,脸上尽是钦佩之情,举起糖葫芦说道:“好,那嘉宁也要拼尽全力帮倾风哥哥找出医治圣上的方法。”
后来自然是方法找到了,皇帝也活得比想象中久得多得多,久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澄澈的少年,甚至变成为权利不择手段的利欲熏心之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湖水中的少年少女已消失,现在他只能透过湖水看到自己补满岁月痕迹的脸庞。
“嘉宁,你看我头发都白了,脸上的褶子也比以前多得多了,目光也浑浊了,若是在黄泉路上遇到,你定要认不出我来了。”他伸手摸了摸头发,看着湖面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从内到外,从脑子到身体都大不如前,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自己。
但是他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何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不过……”他又抬头看向难得从乌云后完整露出的月亮,“他们用这些小伎俩就想把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真是过于天真了,就像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样,过于高估自己,也过于低估对手。”
夜色已深,浓雾弥漫皇城中,各个宫殿几乎都已熄灯,只有御书房窗户上的灯火还随风摇晃。
“陛下,龙体要紧啊,还是早些歇息吧。”陈公公快步走到皇帝身旁,扶住他手臂轻声劝道。
皇帝适才放下举了许久的的毛笔,习惯的捏捏鼻梁,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听到这话,陈公公才松了口气,小心搀扶皇帝缓步朝殿外走去,每走一步他心中又悬起一分,已是月上三竿,不知那人是否还等在殿外。
“陛下。”在殿外等待多时的皇后,看到皇帝走出来,徐徐俯身。
“起来吧,你竟还等在殿外。”看到同自己一般,早已是满头银发的皇后,在寒风中等候许久,他心中的冰冷忽然生出一道风软柔软的缝隙。
“陛下。”皇后殷勤上前,取代了陈公公的位置,小心搀扶着皇帝,“臣妾自知不能帮上您什么,只能在殿外等着,也算是陪着您了。”
皇后这话如预料中那样,逗得皇帝刚还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周围的人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
“陛下,如今也是夜深,更生露重,臣妾在雍和宫中备好了你爱喝的暖身汤。”皇后声音柔和,语速缓慢的问道,颇有给人催眠的意味。
“去雍和宫。”
“陛下,摆架雍和宫!”
陈公公尖细的声音才落下,身后依次又想起其他声音,这句话不断重复着蔓延到无人之处。
最前方是提着灯笼开路的宫人,而后是探路的,之后才是皇帝二人,牵着手稳步向前,有说有笑,恩爱极了。
雍和宫中灯火通明,如设盛宴般热闹非凡。
“陛下。”看扶着皇帝坐下,亲自在从桌上大碗中盛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来,小心放在桌上,浓情蜜意看向皇帝,“记得您之前最是喜爱我做的驱寒汤,期望陛下不要厌烦了才好。”
“怎么会呢,皇后身子不好之后,也有许久不曾出这雍和宫。”皇帝面色柔和说出此话,听话的人心却是沉了又沉,“今日专门把朕找来,怕不只是为了回忆旧日情分。”刚才还严重含笑,小心抱起骨瓷碗的皇后,眼中笑意瞬间全部褪去。
“想来是太子让人来找过你。”
“陛下。”皇后赶紧放下碗,惊慌跪在桌前,抬起眼眸怯怯看向皇帝,“倾风也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念在你们夫子情分上,饶了他这一次吧。”说完皇后眼中含泪,重重将头磕下。
“饶了他?”皇帝目光深邃看着她说道。
“是啊,看在太子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他吧。日后他定会痛定思痛,潜心学习治国之策。”
“太子,如今也快到了天命之年,我们在这个年纪时……”皇帝目光抬起,像是陷入回忆中,“看来还是我这皇帝做得太久了,不然就把这皇位传给太子吧。我也累了。”
“陛下。”皇后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开口多说,只能眼中带泪看向皇帝。
“走吧。”
看皇帝伸出手,陈公公弓着身子快步上前扶着他,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陛下!”皇后起身抱住皇帝即将迈出的腿,“陛下,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废掉倾风的。”
皇帝低头看向已经陪伴在自己身边五十余年的皇后,他们都老得不能再老了,或许再过几年就要带着不甘心合上双眼,
“朕自由定夺。”
“陛下。”皇后眼珠连连夺眶而出,看得人心中不忍。
“你在要挟朕?”皇帝目露凶光,面带嫌恶看向老泪纵横的皇后。
“臣妾不敢。”皇后又俯身叩拜在地不敢对他对视,“臣妾只是想……给我们唯一的孩子求个……平安。”
“是么?”皇帝半眯着眼,甩开陈公公搀扶着的手,怒气十足看向皇后,“这是你第几次为了太子的事要挟我了?”
“臣妾不敢,只是怕陛下忘了当年的承诺。”看着空荡荡的宫殿,皇后也收起刚才的柔弱模样,支起身子对上皇帝晦暗不明的双眸,“陛下,你答应过我的。”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还答应过我会把他教成兄友弟恭,温驯爱民的明君,如今又何如呢?”
“陛下,他只是一时糊涂,您在绕过他这次,定不会……咳咳咳……”皇后看着离自己极近的皇帝,身上止不住颤抖,眼睛瞪大。
“之前每一次你都这样说。”皇帝紧紧盯着她颤抖的双眸,声音嘶哑说道,“那你看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让朕十多个儿子只剩下三个,那些时刻你都在做什么呢?”说到这皇帝胸口不住欺负,面色涨红。
“陛陛……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圣德昭明皇后崩,大赦天下,钦此。”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皇城,听到这个消息的王公大臣喜忧参半,各有各的盘算,正好借着辍朝的时候,私下走动。
皇帝忽然停下手中的毛笔,看向窗外正好落下的雪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真是太巧了。
“让我进去,我要求见皇上!”
御书房外响起一阵骚动,看到他隐隐皱眉,陈公公快步上前,弓着身子说道:“陛下,太子求见。”
看到他皱成川字的眉头,陈公公立刻领悟其中意味,又快步走到门边,站直腰杆说道:“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御书房,太子殿下快回去吧,不然……”
“让我进去见见他,我有事要禀报。”太子双眼通红,身着抹布校服,面色憔悴看向陈公公喊道。
“来人啊,把他带下去。”陈公公脸色冰冷,挥了挥放在手臂上的浮沉,转身便往回走。
“陛下!让儿臣见你一面吧!”
“陛下!”
很快太子凄厉的声音消失在御书房外,一切又恢复了秩序,就像他从未出现。
“啊?太子去闹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周棋司用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可能是个妈宝,接受不了母亲突然离世?”
“多半是失去了臂膀,想找皇帝拿到最丰厚的报酬。。”文怀风一副事不关的模样,专心给面前的花浇水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母亲。,你是不是把人想象得太坏了。”周棋司揪下面前植物的叶子,放在手中把玩,瘪嘴看他说道。
“皇家能有什么亲情。”文怀风笑着摇头,拦住她继续扯花草叶片的手,“别扯了,花都要秃了。”
“嗷。”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走向桌边,假装无事发生端起桌上地茶水看向他问道,“那这事算破坏了你的计谋吗?”
“算也不算。”文怀风也跟着她坐到桌边,“本也没想过真把他从太子的位置拉下来,现在让他失去了皇后及皇后背后那些人的庇护,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好吧。”周棋司顺势趴到桌上,幽怨看着远处,“这兜兜转转几圈真是毫无收获,也不知我何日可以回家。”
听她的话,文怀风目光暗了暗,低头喝了喝杯中的茶。
“你说嘉宁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太子杀死的?”她又像是有了重大突破,眼中亮着光看向对面人,“不会,或许是太子想害她没成功,但让嘉宁身心俱疲。所以他才会逃到丞相府生下我。”
“王爷。”
她话音刚落就有是侍卫快步走进来,生生打断了他们之间私密的氛围。
“牧小将军求见。”
周棋司极不情愿的被文怀风拉到会客厅,看到坐在那喝茶的牧青野,她本就铁青的脸色刷地变得比锅灰还黑。
“见过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坐吧。”
“不知道什么风把牧小将军吹来了。”周棋司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牧青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道:“之前与王妃的误会,还未向您道歉,是我的不对。”
“哼。”周棋司斜眼看向上方,不想给他半点好脸色。
“之前那次确实是牧某之过,还王妃身陷险境。”说着牧青野还站起来向她鞠起躬来。
“哼。”她丝毫不领情,保持斜眼看向一旁地姿态,“说得好听,若不是因为宁王,你也不会来做出这副姿态。”
“哎。”宁王终于开口劝道,“你先听听牧兄做此事的缘由,再考虑要不要原谅。”
“行吧。”
“母后,母后你怎么就这样丢下儿子走了……”
重兵把守的灵堂中回荡着太子的哭声,这悲戚的哭声与灰白天空飘下的雪花甚是相配,把守着的士兵心中都不由伤悲起来,却无人敢有任何表现。
披麻戴孝的太子,伏在棺前,严重无泪的空嚎着,心中盘算,这出戏到底要演到几时,看来皇帝是不会有任何动作,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他失去了皇后及其背后的上官家,仅换得继续留在太子位置上的奖赏。只是之后他也是不会好过,皇帝对他多半是生出更多嫌恶,想要保住仅有一步之遥的皇位,只能让宁王和晋王先走一步。
“他现在在做什么?”皇帝从奏折中抬起头问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皇后娘娘灵堂中哭得晕厥过去,想来是悲伤过度。”陈公公小心说着刚得到的消息,不敢有半点怠慢。
“是吗?那他是为了皇后的崩逝悲伤,还是为他失去靠山悲伤呢?”
听皇帝的问话,陈公公霎时满头冷汗不知如何作答,整个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起来吧。”
听到皇帝这样说他连忙起身,轻轻吐了口气,老实回到墙边站着,不敢发生一点声响,等待皇帝再次呼唤。
“你所言当真?”晋王瞪大眼睛看向对面的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千真万确。”陆河看着他重重点头,“如今卑职与殿下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还敢诓骗您。”
“若是太子知道皇后为陛下所害,他会怎么做。”晋王嘴角上扬,眯着的严重闪着精光。
见他这样神色,陆河也是猜出他心中所想,歪着嘴角说道:“殿下放心。”
“好,陆河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晋王拍拍陆河肩膀含笑说道。
“为了殿下的大业,属下万死不辞。”陆河连忙单膝跪地,表示自己的衷心,看晋王甚是满意,他又补充道,“只是卑职行事实有不便,若是殿下……”
“唉,你怎么不早些说,赶快拿去。”晋王伸手就把令牌递给他面前,“只要是为了我们的大业,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不必拘谨。”
“多谢殿下!”陆河郑重行了个大礼,才起身快步离开,如冰霜的面色配上微微上扬的嘴角,甚是诡异。
“当真妥当?”在一旁不知听了多久的牧芷柔,这时才现身,担忧看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听说他可是养不熟的‘狗’,万一反咬咱们一口……”
“放心吧,阿柔,我心中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