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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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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晃,屋内大夫小心处理着文怀风因裂开而渗血的伤口,额头上早已满意冷汗,颤抖着伸手接过徒弟递来的东西。
床榻上趴着的人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直不曾发出半点声响,双眼直直看着抱腿坐在一旁的女子,
“你莫要再自责。”
周棋司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向面白如纸,还试图安慰自己的人,连忙起身将他伸出的手按回去,“你都这样了,还来安慰我。”
“无碍,一些皮外伤。”文怀风抓住她的手指轻声答道。
“那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不过还是多谢你。”说着红晕忽然爬上她脸颊,一时整个人都变得羞怯了起来。
“这不是我应该的么?”文怀风眼角染上笑意,看着她调侃道。
“哎,这……大夫还在这呢,你就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她故作气恼,挣开他的手坐到一旁。
“王爷,这伤口已经清理好,重新上药了。您还是要注意些,莫要再让伤口崩开才是。”大夫抓住机会连忙开口汇报道。
“好,下去吧。”
待那二人走远,屋中又安静得只有燃烛的声音,文怀风想那人是不好意思主动过来的,说道:“不知可否给在下倒杯茶。”
“啊!”周棋司连忙起身倒茶,递到他面前,脸上的红晕不仅还没退去,甚至变得更是潮红。
实际刚才她正思索着要不爬窗逃走吧,这人就忽然呼唤她,让人一时怀疑他听得到自己的心声,心中虚了不少。
“今日之事你莫要怪在自己身上才好,那莺儿多半是效命于陆河手下,既然已混入府中许久,想来他们早已里应外合多时。”文怀风轻声说道。
“嗯。”她目光垂下点了点头,双手用力的互相摩挲着,“我虽知在达官贵人眼中,人命就是如草芥一般轻贱,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消殒,一时还是不能接受。”
文怀风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不认同人命轻如草芥,若是他让我处置莺儿,我也定不会如此草率夺去她的性命。”
她瞪大眼睛,露出震惊神情看向认真看着自己的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不想你在心里将我与那些人混为一谈。”
看文怀风露出幽怨的表情,她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面上的阴霾也即刻一扫而空,“是是是,知道你是最特别的了。”
“只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院子里……”她抬眼看着文怀风不确定的开口。
“看似是将我们困在这了,实则也保证了我养病期间不会有人偷偷出手。”文怀风目光中映着摇晃的烛火,看着她云淡风轻说道,“或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我们也可以在这段无人打扰的时间,好好谋划。”
“哦。”她脸颊鼓起,像河豚那样气鼓鼓看着对面运筹帷幄的人,“你这样一说,显得我很笨诶。”
“你本就不需要会这些,无需自我烦恼。”看周棋司皱眉看向自己,真要动怒,他连忙握住她的手补充道,“当然也有许多只有你能做的事,只是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阳光被窗户切成斑斑点点的零碎形状洒在地板,窗外鸟儿的叽喳声吵得周棋司哀怨地嘟囔道:“这些小鸟怎么起得这么早啊。”习惯性挥手,就听到耳边传来的闷哼声,连忙睁眼看向一旁的人。
文怀风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清明看向一脸怨气的女子。
“你没事吧?打到哪了?”
"如今已如上三竿,你这是不准备起来了么?"周洛茵没有任何忌讳大步走进屋内,将手中端着的碗放到桌上,“我那妹妹今日也是,不知怎的……”她正说着就被床榻上熟悉的身影夺去了目光。
知道对方在看自己,周棋司捂着脸努力向墙边挤去,吸引挤进周洛茵的视线盲区。
“你们二人……”看清楚床上蠕动的人谁是,周洛茵抬头看向上方,“你这身子好了还没三成吧,就开始惦记这些男女之事……”
“哎,不是!”听到她这样说,周棋司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却不小心又误伤身旁某人,听到又一声们哼后连忙跳到周洛茵面前,“昨日看了那个莺儿姑娘的死样,我害怕,所以才留在这。”
“但我们就是正常睡觉,真的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那些内容。”她一把将挂着的衣衫薅过来,手速极快的穿上。
“是么?”周洛茵也懒得和她正常,把桌上药碗递到她面前,抬起下巴指了指趴在床上的人,“喝吧。”
“不……”周棋司看着手中的药碗,碗中药汤颜色黑亮,味道也是闻起来堪比黄莲,“还未用早膳,现在吃饭容易伤身体。”
“都要到晌午了,谁还与你用早膳。”周洛茵翻了个白眼坐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你刚才说‘莺儿姑娘的死样’是什么?昨日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么?就是陆河手起刀落就在你坐在位置旁边杀了个人。”周棋司将药碗放回桌上,顺手抬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有这事?”周洛茵撇了撇身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昨日将我们关在屋内不让出去,原来是在你们这演大戏呢。”
那架势真是太吓人了,还好你不在。”周棋司一脸惋惜看着她说道,“不过为何今日又让你出来了?”
“谁知道呢?”周洛茵也拿起来桌上的水杯把玩了起来,“所以说现在我们是被陆河带人为困在院中?”
“是啊!那人看起来一副奸诈狡猾嘴脸,不知你之前怎会说‘’他看起来老实木讷’。”周棋司愤愤说道。
“你确定你见到的是陆河?”周洛茵惊得抬眼看着她,“不是我说,他可是各家人都知道极木讷的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不愿同他打交道。”
“不信你问问床榻上那位。”周洛茵又朝老实趴着的文怀风努努嘴。
“说来也是奇怪,他忽然间性情大变就像换了个人。”文怀风点点头,“到时你见了便知。”
“是啊,午饭何时送来。”周棋司忽然扶着独自说道,她也没想到自己刚起来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正在此时侍卫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弓着身子朝他们行李。
“行了快起来摆菜吧。”
看着很快摆满各色才是的桌子,周棋司不由咽了咽口水,眼珠子都要沾到菜上。
“快吃吧,看你这饿死鬼的样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洛茵看着文怀风开口问道,“如今只是一个进不来也出不去,咱们无论怎样都是占下风的。”
“静观其变。”文怀风幽幽看着窗台上的盆栽,“昨日陆河说晋王为了太子之位,已经暗中收买了他。问我要不要与太子竞价。”
“陆河竟干得出这样的事?”周洛茵瞪大眼睛看着趴着的人,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我拒绝了之后不久,又出了在棋司屋中搜出暗中策划谋害太子的信,最终被我指出是他联合王府吓人捣鬼,他才一刀将莺儿砍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亏我还想着把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周洛茵摇了摇头,“不过你说晋王为了太子之位收买他,又说他搜出、‘暗中策划谋害太子的信’,这根本看不出他依附于哪边阵营。”
文怀风也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是近是豺狼后是虎豹的,也就静静待着是最安全的。”
“是是是,宁王说得都对。”周洛茵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坐回桌边,不想再开口。
“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啊?”周棋司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开口问道。
“走出来的啊。”周洛茵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是说昨天有很多官兵把手在你房外么?今日就没有了么?”
“是哦。”周洛茵像是也意识到了其中蹊跷,点点头看着她,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这么一说这事确实比较蹊跷,为何就昨日不让从房中出来?”
“进来吧。”听到这话,周氏姐妹的目光齐刷刷投到趴在床上的人身上。
眨眼间屋内就多了个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文怀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爷。”身着黑衣的侍卫,双手抱拳放在身前,单膝跪在床前。
“有何消息。”文怀风语气淡漠疏离开口问道。
看到他这样,周棋司才意识到他平时与自己交流时都在迁就,让她感觉不到二人间的差距。
“无碍,她们不必回避。”许是看到黑衣侍卫眼珠转动,示意屋内另外两人,文怀风头也抬的说道。
“探子最新打探到,周兴文已于昨日被陆河的人逮到大牢中,严刑拷打,所幸并未将咱们供出来就因承受不住酷刑死了。”侍卫压低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周棋司心中一惊,这不就是前几日文怀风同她说的那个内应,只是没想到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他的死讯。
文怀风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在枕头上留下不大不小的阴影,“怎么就正好是他。”
“属下们怀疑是有人暗中给陆河传递消息,不然怎会正好将周兴文抓了出来。”侍卫低着头小声说道。
“能查出来么?”文怀风半眯着眼睛,声音低沉问道。
侍卫摇摇头,眼眸如墨漆黑看向面前的地毯,“属下无能,此事尚无任何线索,怕是难以追究到其源头。”
“嗯。”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深夜,明月皎洁,穿戴整齐的太子坐在湖中凉亭外,看着脚下顺着微风缓缓向前的湖水,面上露出苦笑,抬起右手,酒壶中的液体倒入口中。
冰冷的液体快速划过他的喉咙,一道冰凉流入胃中,俯身看着湖水映照出他这些年过度操劳比同龄人颜色更浅的两鬓。
湖水摇晃他似乎眼花了,竟看到早已离世十七年的嘉宁,她还是那副娇俏模样,头发上必须簪着时下最流行的花样。
他身旁站在一位英俊少年,眼中含笑看她吃着糖葫芦。原来这是更久以前的事,那年他们都才十七,正是上元佳节,二人悄悄溜出去参加灯会,嘉宁蹦蹦跳跳,丝毫没有名门闺秀的端庄模样。
“哎,你慢点。”太子想要追上混入人群的少女,却怎么也挤不到她的身旁,记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且不说嘉宁有任何闪失他只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他本人也打心底希望她没有任何闪失。
“抓住你啦!”少女一个高高举起刚买到的糖葫芦,一手勉强握住他的手指,眼中带笑,格外动人。
“你怎如此冲动,若是人群中混入了歹徒可如何是好。”将嘉宁拉出人群,上下打量了几遍,确认人还全须全尾没有任何问题,他才故作生气,沉着声音说道。
“哎呀,倾风哥哥,我不是没事嘛。”嘉宁又使出平时常用手段,抱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而且若是和你说了,你定是不会让我去买这糖葫芦的。”她还献宝似的将手中那串糖葫芦举到他面前。
看她这样,文倾风怒气果真消退了七八成,眼眸含笑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故作严肃说道:“下不为例。”
二人也不想再挤入人群,找了处茶客较少的茶楼,坐在二楼窗边感受街上的热闹气氛。他端起茶刚要喝就被嘉宁沾着糖粒的脸颊逗笑,“你都要变成花猫了,快擦擦 吧。”
“哼,倾风哥哥你就取笑我吧。”并未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气鼓鼓叉着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诶,你听说没皇帝怕是不久于人事了。”正在这时隔壁桌传来二人压低声音讨论的声音,内容却让刚还在玩闹的二人齐齐皱起了眉头,“可不是嘛,听说每日咳血,只怕是……”
“哎,倾风哥哥。”见对面人脸色极差,嘉宁老实拿起刚才放下的手帕,将脸上的脏污擦去,“对于此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