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节 情愁入衾误梦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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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兰的目光迎上贺涵的视线，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眼中攀上惊讶与疑惑
‘自敏姨母去世之后，涵儿便将所有有关姨母的点滴回忆，都封闭不再触及，可为何会主动提及王府……’
“涵儿，你是不是有何打算？”舒兰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探究与不解，她静静地凝视着贺涵，等待着她的下文
贺涵微微垂下头，娥眉轻蹙，似是陷入沉思，半晌后，终于再次开口“今日之事，王言苏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至此，贺涵稍稍停顿，轻叹一声“大伯、二伯家，如今一个在南阳一个在河东，大房后宅便也只有她与祖母”
望着舒兰的眼中略带着担忧“现下祖母年事已高，若王言苏得了掌家之权，只怕……”
二人相对沉默片刻，舒兰问道：“为何要回王府？你是怕苏姨母往后会苛待？”
“此事，或需从长计议……”贺涵自是不能将重生这种荒诞之事告知，以免吓着她，只得微微垂首，若有所思道
“如今贺老夫人身子骨十分硬朗，还未发生之事，你便莫要忧心了”舒兰落座与贺涵面前
缓缓抬手，捋过她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看着那抹殷红，细声道：“一会儿，翠儿与瑶儿请来府医后，叫他再仔细为你瞧瞧”
“嗯嗯”贺涵微微颔首，那乖巧柔顺的模样，恰似一只惹人怜爱的雏鸟
然而，看似柔弱摸样的心底，则如翻江倒海办涌动，心中满是前世贺府的恨意与算计
上一世，直至喻弘熙欲向贺府与王府开刀，王彦秉进宫求助，她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原也是死在王言苏那毒妇之手
只因其子贺汝记事后，便一直养在嫡母身边，相较亲生，与嫡母感情更甚，她便心生妒忌
十五岁的贺瀚察举得名，皇帝降旨前往舒县就任县令，此后贺汝也去四方云游，不着家
府中下人虽当面不说，背地里对她与贺汝也多是争议，多是道她不如夫人王言敏之词
“嫡庶终究有别，你看昶四夫人虽过世多年，可大公子到底是随了她，生得一副好样貌，性子也温和可亲，年仅十六便当上县官，在绾鹄国那也是难得的人才”
另一个小厮也接着应和道：“谁说不是，再看那二公子，虽说在昶四夫人身边养了几年，却依旧难改本性，不学无术，贪图享乐，同他那爬床的滕妾庶母一个样”
虽说嚼舌根的下差被她发现，也都被发卖、打死，但她心中总是气愤、不甘的
于是，便暗中勾结母亲同样出身平阳苏家的，乐安乡侯府庶次子王言秉，趁着回乡离京之际，买凶暗杀
最后致使贺瀚重伤昏迷不醒，贺汝也因救贺涵与舒兰双腿残疾，再也无法站立，成为废人
思至此，贺涵都会想起，才情出众的兄长与那位意气风发的贺汝
昭华一十三年，春三月，自外东平侯王诩瑞察举，贺瀚白衣胜雪，立在五名举者间，若白莲初绽
袖口领口祥云绣纹，似可随风而舞，腰间蓝丝带垂落，系着羊脂白玉，与长袍相衬，清雅不凡
彼时，年仅十三岁喻天承，与太后慕之槿端坐大殿之上，慕太师及一众公卿立于两旁
太后依次对六举者提问，或涉治国方略、或问民生对策，期间贺瀚皆从容对答，获太后、公卿赞赏
那年仅选出两人通过察举，贺瀚与那时仅一十八岁的京都傅家嫡孙——傅达仁
师承剑圣的贺汝，剑术初成，本可怀着一腔侠义之心行走江湖，有望成为一道大侠，匡扶正义，或成为军中将军威风凛凛
而如今，却只能依靠辎车度过余生，所有的豁达、乐观、朝气，系数随着那场变故掩埋，只时常独坐院中，望着远方出神
窗外，浓稠夜色如墨缎，沉甸甸地压在雕花窗棂上，刹那间，精美的雕纹，似化成张牙舞爪的祅兽
未及回神，它们扭曲着、狰狞的变形，竟都活了过来，顺着窗棂疯长、蔓延，须臾间挤进屋子，发出尖锐嘶吼声，刺得耳膜生疼
黑暗中的身影身躯，被吓的连连后退，可面前化形的祅兽，却步步紧逼，依旧向着她面前袭来，直至将人逼退至床边，再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卧榻之人翻身下床，决然将她护在身后，随后大喊，道：：“涵儿快走！”
声音未落，祅兽便已聚合，幻化成周身散发血腥臭的巨兽，其獠牙交错，咆哮着朝着二人扑来
贺涵心急如焚，拼命前扑，可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按住，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
须臾之间，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漆黑的小屋，逐渐开始歪曲、变样，旋即陷入遁入黑暗，视线也开始模糊
诡异的梅花，纷纷下坠，不知从何而来，在脚下迅速淹没、融化，转眼幻化成无尽的血海
“救命！”嘶喊声终于宣之于口，顾不上满心的恐惧，跌跌撞撞的追上前
慌乱之中，未能站稳，一个踉跄狠狠栽倒，再次回过神，却发现漫天飞舞着冥钱，与雪化交融，倾盆而下，汇成一张巨网，罩下……
转眼融化，与血海一同想着贺涵挤压，刺目的红，再次化成恶魔，迅速聚拢……
“不要……不要……”
“救命！” 贺涵猛地从梦中惊醒，瞪大了双眼，汝溺水之人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
舒兰满脸焦急，手帕轻拭她额头汗珠，柔声轻唤，道：“涵儿……”
贺涵支撑起身子，望着四周昏暗的灯火，摸着身上已然湿透了的衣衫，身子止不住哆嗦、打颤
舒兰忙为她披上大氅，将人揽进怀中，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场梦而已”
贺涵埋在舒兰的怀中，望着熟悉的暖阁，想起赶走王言苏后，自己头疼的厉害便在软榻上睡着了
慢慢找回了自己声音，抬眼望着舒兰，轻唤着“舒兰……”干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舒兰如今仿佛已然习惯了，贺涵这般亲近的称谓，认真回答道：“刚过申时”
瞧着贺涵满眼疼惜，抬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与汗水“你身上都湿透了，我叫她们打些水来，给你沐浴”
“嗯……”贺涵微微点头应下
一旁的瑶儿与翠儿闻言，急忙走出屋外，吩咐人去厨房打来热水
贺涵踏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她冰冷的身躯，却依旧难以驱散内心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散，前世种种若幻画一幕幕闪过，渐渐地脑海中被挣扎填满
氤氲之间，仿佛又置身于前世那冰冷无情的宫闱之中，唯有舒兰总默默地陪伴在她左右，给与她温暖
霎时间，温情骤变，脑海中窜出舒兰血溅宫闱的场景，恰似一柄利刃穿胸，疼的她喘不过气
听着稀碎的声音传入耳中，缓缓睁开眼，恍惚间，瞧着一抹倩影缓缓靠近，贺涵眼神迷离，呢喃着“舒兰~”
舒兰听闻她满含神情的低语，心脏似落了一拍，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拿着手中的大氅呆愣原地
片刻后，只见贺涵猛的站起身，一把伸手将她拉入湿漉漉的怀中
虽不明所以，但此刻舒兰心中却是担忧与疼惜更多，轻声宽慰着“涵儿，我在，别怕”望着她此刻带着水珠光洁的后背，双手却是无处安放
或许是周身的冷意，使得贺涵清醒，擦过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珠，急忙抓过一旁的里衣将自己裹上
此刻二人面上皆是滴血的绯红，四目相对之下，似是烈火焚烧，贺涵低头整理好衣衫，一扫眼中的迷茫
试探性的呼喊着，此刻有些愣神的舒兰“舒兰……表姐”见她一脸窘态抬眼，指着水桶，解释道：“我，我方才……梦魇了，我……”
舒兰目光落在那洁白的里衣，因水珠洇出的隐隐春光，脸颊复又攀上红晕，眼神慌忙闪躲
只轻轻点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递上手边的披风，轻声道：“无妨，府医说过你受惊过度，如今还需得好好休养”声音很轻，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主人此刻内心的波澜
贺涵接过披风，指尖相触时，似有电流穿过，下意识快速将手撤回，微微垂首，道：“别受凉了，我去外面等你”说话间，她声音轻颤，极力压抑着此刻满心的慌乱
贺涵低着头，发出一声沉闷短促的“嗯！”待她再次抬头之时，眼前人早已不见了身影，目光落手中大氅，心中却莫名攀上一抹空落落
屋外，舒兰近乎小跑走到院中，见四下无人，才如释重负般地依靠在门框边，抬手轻抚着胸口，那急促的心跳透过掌心清晰可感，脸颊的红晕却也迟迟未褪
半晌后，她缓缓抬头，仰望着高悬的半轮明月，对着清冷的月光，她试图让自己此刻的心绪平静，然而，脑海之中，方才的惊鸿一瞥，好似生根一般，始终萦绕挥之不去
“姑娘，你在此地做什么？”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心底的纷乱
“啊！”舒兰似受惊的小鹿，身躯微颤，急忙转过身，只见瑶儿与翠儿端着方才自己命她们取来的驱寒酒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翠儿见状，眼中满是关切上前问道
闻言，舒兰稍稍平复的白皙面庞，复又不自觉泛上难以掩饰的羞赧之色，红晕自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
只见她眼神闪躲，不敢与二人对视，心中暗忖，方才自己是不是过于失态了
“天深露重，你们都站在屋外做什么？”只见此刻穿戴整齐的贺涵，正静静地立在房门前，目光幽幽的望着院中三人
舒兰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下心中的波澜后，强装镇定地对着瑶儿与翠儿，笑道：“夜间凉，都进屋吧”说完便率先朝主屋内走去
来到门前时，贺涵却并未退让，只微微侧着身，双手后背轻轻把住身后另一侧的门框，那姿态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莫名别样的坚持
舒兰低垂着眼眸，不敢与之对视，一时间，气氛仿若凝固，片刻后，眼见瑶儿翠儿已经跟上，贺涵方才莲足轻点，退后了半步
进屋的刹那，两人的身躯不经意的靠近，气息相互交错缠绕，瞬间，仿若无形的电流心间穿过，舒兰始终垂着眼眸，不敢望向贺涵
而此刻的贺涵，心也似被一只无形却有力的手紧紧攥住，心跳如鼓擂，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心底疯狂蔓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节 情愁入衾误梦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