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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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冷酷让流水定格，鸟兽归巢，草木沉眠。上天一视同仁地将大地冰封，却又留下火种护人过冬。在这么个庄重萧瑟的季节里，家家户户的玻璃上都攀附着热闹的白雾，在爆竹声中举杯欢庆新年的脚步。
昏暗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光团，矜矜业业为床上的主人照明。
“妈妈，我今年真不回去了……因为点事耽搁了没抢上票……学校里还有人呢，没你说得那么惨……你们不用开车来接呀，我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出去玩玩呢……冬天有冬天的乐趣啊，你们不要担心，就让我这一回嘛……真哒！太好啦！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江载阳缩在床上捧着手机跟家里人视频，雀跃之情溢出言表，在江父江母同意后又说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才终于挂断。她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屏幕早已切换到各种旅游攻略去了。这是江载阳第一次自己过年，第一次自己出游，兴奋激动的心情像一个大浪将那点微不足道的遗憾所吞噬。新鲜感永远是最好的打气筒，将她这个懒人也能吹得轻盈去旅行。
屋内没安静太久，不一会铃声再次响起，江载阳看着来电显示，备注莫千春。
又有什么事？她疑惑着接通。
“喂，小江，新年快乐啊！”带着笑意的祝福顺着网线来到这个小小的寝室里。江载阳不确定地看了下日历，距离春节还有两天，这个不正经的女人怎么就开始送祝福了？出于礼貌，江载阳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回应。
“你们家店忙吗？想好上哪玩去了吗？”
“我今年在学校过，打算自己出去转转。”
“真是小可怜。那你除夕怎么过啊？”莫千春故作惋惜，又兴冲冲地问道。
“我打算在寝室里下点饺子吃，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其实。”
“哎，要不然你上我家来吃吧，人多还热闹。”
江载阳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听说今年她一个人孤守寝室时，热心邀她一起过年的当地同学已经不下五根手指，江载阳一一推拒得身心俱疲。对一个热衷于宅家的咸鱼来说，社交什么的简直太耗费心神，唯有独处才能让其轻松自在啊。
到底还是学生稚嫩，在一口咬定不去的时候最多磨唧几句，起码是尊重别人意愿的。而某些难搞的成年人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年龄大不了几岁，但身体机能可退化了许多。耳朵半聋，只能听进去一半话，眼睛半瞎，看不出别人的扭捏为难，大脑发僵，只能以自己为中心思考，唯一还算可以的就剩一张嘴了，侃侃而谈，虽伶俐却吐不出好话。
面对如此奸诈狡猾的莫千春，江载阳就算有十张嘴也都是无用功，稀里糊涂间就被一锤定音，约日子好在校门口见面。她急急忙忙还要再拒绝，结果就听到一阵忙音幽幽地传来，江载阳握着手机，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如此的无语。
见面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只不过由于校职工都回家过年，人行道上铺就的地砖没人清理，导致积攒了一层的绵软雪花在夜晚天气的作用下变得冷硬光滑，其反射出的光线在太阳底下直晃眼睛，江载阳一边注意脚下，一边眯着眼，几乎是用划的方式艰难地来到校门外，捂得满身大汗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车。
见江载阳笨拙的动作，莫千春好心地帮忙将其厚重的外套脱下，看着她拎着的两个礼盒，打趣道。“这么周到啊。其实你空着手来我也不会把你赶出门外的，小江同志。”
江载阳卸下装备终于轻松喘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有些不爽没吭声。
莫千春也不恼，笑嘻嘻地转过头发动了车子。
大道上没几辆车，更不见人影，一路畅通无阻。车子驶过市区，两旁景色渐渐低矮了下来，海拔却缓慢攀升。她们正走在盘山道上，江载阳知道这是边海著名景点—将军台所在的地方。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路过的入口栏杆，黑色轿车仍然在不断地盘旋上升。深入山林，树木逐渐变得高大雄伟，这里的积雪仍保持着洁白无瑕，柔若无骨般覆盖着这片陌生的，人迹罕至的山林。
黑色影子在登上山顶后终于停下，江载阳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宏伟壮观的仿古建筑，几乎将大半个山顶所占据。旧迹斑斑的石墙绵延数十里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小亭子驻守，隐约可见人影。
江载阳回头看着刚下车的莫千春，眼睛里的震惊几乎化为实质，她指着堪比宫殿般雄浑壮阔的红漆大门，颤声道“这是你家？”
莫千春锁好车，摇头笑笑，拉着江载阳的手腕径直走上石阶，那双纤细如玉的手掌轻轻一推，重若千斤的大门缓缓张开巨口，漏出里面的两人来。
待走近时，江载阳才发现，那个想当她孩子的谢青正垂手面无表情的站着，见着她来也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耸立的三层建筑，一股疯狂劲尽数收敛，倒还挺像个稍显阴郁的正常人。
她旁边站着一高挑的红发男子，双手插兜，背微驼，正带着兴味的目光看着江载阳。
啧，哪来的小混混。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人都能进这么严肃华丽的地方，江载阳心里反而镇定了几分。毕竟她看起来总比那个红毛要正经稳重许多。
莫千春朝两人点点头，拉着江载阳在一旁站定，四人成行，接着十分利索的扯着手腕下跪。高声喊道“弟子莫千春携人参拜！”
江载阳被这声吓得一激灵，看着旁边三人齐齐下跪的动作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拐到邪教地盘来了，不等反应，就也被手腕上的力气扯着跪下。她心里万分不情愿，抗拒着只落下一边膝盖，便听得一声陈旧的嘎吱声，身前大殿的木门无风自动，缓慢打开。
诺大的地方有上千平米，门一开有异香弥漫，沁人心脾，呼吸一瞬便觉得暖流入身，五感通明。殿内宽阔，房梁高挑，雕梁画栋，斑彩醇厚。
正中央的主位上有两位须发半百的老者正襟危坐，其左右对称列坐六人，神色各异，统一白色长袍。在六人身后分别站着一排青衣人，个个身影修长挺拔，或威风凛凛，或温良如玉，或飘逸出尘，或仪态万千。再往后就数不清人数了，举袖为云，从正面几乎看不到地砖的缝隙。
此时门开后里面人都齐齐地看向门口四人，江载阳一半落，一半起，尴尬地与其对视，未等双膝落地，便听一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还不快去换衣服？”
身边一改往日懒散劲的莫千春朗声回应，起身带着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拐弯去了一个外表古香古色，内饰现代简洁的房间去了。
红发男走进邻间，剩下三个女生在一间换衣。江载阳虽然此时正处于一种巨大的难堪当中，但也没忘了那个罪魁祸首，转头幽怨地说道：“你家人还挺多的哈。”
莫千春已经脱下外衣，正套着与刚才同色的青色长袍，她闻声抬头，又恢复了那副欠打的笑容，“我们家兄弟姐妹确实比较多。”
江载阳懒得再与其争论，抱着自来之则安之的咸鱼心态，她很快接受了现状，拿起挂着的深蓝色袍子。长袍出乎意料的柔顺丝滑，带着轻微弹力将身体包裹，尺寸出乎意料的合适，江载阳有些无语，这是早就预谋好的吧。
换衣服全程谢青都保持一种接近透明的存在感，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走到江载阳身后，突然来了一句“帮我。”
江载阳像是怕冷般打了个寒颤，转过头就看到半敞着衣服的谢青，那双黑的渗人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还忘了这人，江载阳心里对莫千春的怨念又加深一层。她深知这小孩的恐怖所在，好汉不吃眼前亏，帮她一把又何妨。她认命地伸出双手，匆匆系好衣带就被拉出门外，顺着来时路走向大殿。
莫千春与她并排走在一起，落后近三米远。此刻正用前面两人听不到的气音好奇问道：“你不问问怎么回事？”
“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接力跑都够抓我回去了。不过她怎么回事？”江载阳抬头用下巴指指前面那个瘦小的身影。
“如果我说她跟你有未了的缘分，你信吗？”
江载阳冷哼一声“孽缘吧。”她不再好奇，扭头观察周围情况。她们正走在一处带顶长廊上，两边树影交错，云影斑驳，日光柔和落下，更添几分翠烟梦幻。
当双脚踏过门槛，真正站在这座高广殿堂时，才能震撼地体味到千年底蕴凝结而出的艺术结晶是如此的动人心弦。琉璃瓦、檀香木、玉石砖、金龙柱，珍珠成帘，翡翠铺路。在其顶部，洒下的光丝绸缎更是虚幻了视线，模糊了人间。
如此宏伟大殿，江载阳却不敢四处张望，只因此时她正站在殿中央，身边只剩谢青一人陪伴。莫千春归入到白衣人后一排，红毛男更是不知去向。
在这一瞬，江载阳好像回到小学第一次上台表演时的战战兢兢，头冒虚汗，身体打颤，众人的视线像是一阵没有喘息的风，吹得她不受控制般的左右摇晃。在一阵眩晕中，突然一丝凉意传来，带着果敢冷静，抚慰了由于紧张不断跳动的心，使其渐渐安定地守在那一亩三分地。
江载阳不用看便知道是身边人那不带热度的掌心，往日避之不及的融雪般的寒意，此刻却贪恋起其带来的清凉。
白玉台上的两人并没有看别人无措踌躇的喜好，像是寻常人家里再普通不过的奶奶爷爷般，用被沧桑吻过的声音和蔼地问候：“两位远道而来的小朋友，欢迎来到果山无尤宗，一个隐世的修仙门派。”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