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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史密斯还是威尔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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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茸茸,柳松松。细卷玻璃水面风。春寒依旧浓。
意浅浅,风舒舒。烟绕莺房秋千铉。绛绡香尘游。
可叹佳禾生阡陌。
秩秩斯干兮,闲黄昏;
绵绵柏酒兮,寻乔木。
云楼边,玉笛声,芳华折露不沾裳。
缱绻落花愁,云岫挽红孀。负尽玉堂上甘泉,振衣浮春君来渡。
莫虚莫逆,予我一生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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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尘嚣,身影渐稀,金发女郎弯腰抱起女孩。
女孩一阵慌乱,胳膊主动环住薇薇安的脖子,同时也暴露了袖口藏着的硌身之物。
一时间,她羞赧万分,害羞混着某种被识破的不自在萦上心头,便心虚的抽回双手缩在怀中。
但是薇薇安并未说什么。
大概行至公园处,人渐渐多起来。
林清平精神还有些恍惚。
抬眸望着薇薇安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三那年春。
因为身体不适,她向布莱尔请假,提前从拉拉队训练场地离开。
路过网球场时。
天降不测风云,一个网球被打出界,旋转着,直向自己而来。
九洲少年倚清风,簪花踏雪不让行。
她只一个轻步旋身,堪堪留下五指之距,静待飞球寸止掌间。
却难断,球在半岚山,横插一只银色网球拍空中截停,朴素的白色护腕向上挥动,跃起下击,黄色的球便被回拍入场,狠狠落地,打出了一个精美绝伦的ace。
“哇!”
远处传来惊叹声。
薄款的粉色冲锋衣,搭配淡蓝色网球套装,短裙无风自动,女孩朝她笑笑,左手持球拍。
“你没事吧?”
像是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受伤,女孩向前一步,俯首认真注视她的眼睛,脸上还残留着几分运动时的奕奕神采。
“没有受伤。”
她轻轻摇头。
“不好意思。”
女孩右手抬起挠挠脑袋,手腕处白色的护腕印着不知名品牌的标识,将阳光反射的有些耀眼。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双手合十,小跑到持拍女孩身边。
“很抱歉,很抱歉。”
兴许是看到眼前少女不欲留下,高挑女孩面带愧疚,只见她打开手机。
“要不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我们改日正式向你道歉。”
“没关系。”
“但不必。”
林清平淡淡回复,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她已经不想赌她们是否是真心道歉或是相邀了。
人际关系,很麻烦。
她不喜欢假惺惺的人。
也不想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
——————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达医务室,薇薇安调整姿势欲推门进入。
一只清凌凌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衣领,犹犹豫豫道。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薇薇安忍俊不禁,微微一笑。
“好。”
两人进来,已经有一个医生在里面等着了,她带她们走到一个包厢里面。
“林学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帮你拿一下外套吧。”
这时,薇薇安笑吟吟的开口,她俏皮的对着林清平眨眨眼,话语中虽然听不出揶揄,面容却带有三分狡黠和七分包容。
林清平低头,脸颊微红。
“哦。”
薇薇安伸手接过外套,在袖口摸到一个类似于弩弓的触感。
她无言淡笑,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片刻后,薇薇安坐在一旁看着医生为林清平处理伤口。
林清平右侧大腿有一大块青紫,胳膊处的擦伤渗出丝丝血迹,医生正用碘伏为她轻轻擦拭。
薇薇安见状皱眉,虽然没吃亏,但是这伤也让人不免心疼。
她突然想起女孩的手腕,单手可握,轻轻一捏就泛红,像是夏天的樱桃。
还是太娇嫩了,薇薇安心中微叹。
但是她喜欢。
处理完胳膊上,手上大概大小七八处创伤,医生拿出几片药膏贴,寄给薇薇安。
薇薇安从口袋掏出美元,医生却笑着摇头,将她推回去。
“不用,不用,林学士来医务室都是免费的。”
医生露齿而笑,歪头温柔的看着正在收拾自己的林清平。
“虽然她不常来。”
薇薇安诧异的挑眉,心照不宣的收起了美元。
看来她比自己想的还要优秀。
要退吗?薇薇安。
“我,今天。能,去你那里吗?”
断断续续的话语,软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女孩抬头望着自己,近距离下,能看见她额前的碎发,看清她眼神中淡淡的无措和迷茫,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好像她拒绝了,她就会很失落。
会哭吗?
薇薇安忍不住想。
许是持久没收到回应,女孩缓缓低头,小爪子半握,张开又收缩。
眼看就要心灰意冷了。
却听到。
“叔叔阿姨不会担心吗?”
“我回去他们更会担心。”
女孩软糯的声音变得有些暗哑。
薇薇安心中酸涩。
“那你就来我这里先住一晚上吧。”
“这么相信我啊?不怕我是坏人?”
闻言林清平抬头,入目是一双清澈的眼眸,伴着那细碎调笑。
所以,信任来自何方?
她没有回答,只握住她的手。
薇薇安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感受,柔荑在握,强烈的欢喜瞬间击穿心灵。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月牙淡淡,橙橘染天一线开。
加州橡木壮硕的树干耸立,广茂的枝叶与红衫织接,遮天蔽日。
半黄昏,绿影珊珊。
青青小道,蜿蜒曲折着穿过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青白瓦的旧式公寓楼交插相叠,弓字形围出小小的群楼公园。
屋后衔接几片湖泊,水鸟掠过,激起涟漪。
“滴~”
薇薇安刷开门禁卡,林清平乖乖跟在身后。
屋内基本是简约的设计,像刚买不久的样品房。
进门是一个小厕所,之后是宽敞的现代厨房,储物间紧闭。开放式的客厅摆置着橱柜和壁炉,一幅小的花鸟油画贴于壁炉旁,液晶电视挂在墙上。
阳台上,遮阳伞盖住两个摇椅。山茶,月季,绣球花相伴,几盆仙人掌伸出矮矮的围墙。
一只红顶翠色鹦鹉在笼子里挥舞翅膀,见到主人回来了高兴的转动脑袋。
它抻头看见林清平,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你好,你好!”
之后点头喝起水来。
薇薇安将林清平安置在摇椅上,就顺着楼梯走上二层。
向外眺望,整个小区呈现淡黄色的墙面和红色的方砖,建筑物像是一个个精美的几何模型。
柏树摇曳,梨花谢雪。
紫薇蕃动,铁线莲绕亭,黄金葛攀附围栏。
金毛狗狗正在和小主人玩皮球,妈妈站在一旁用手机拍下这美好的一幕。
花菱草铺满社区角落,小小的花园中有番茄、辣椒、香草等简易的植物。
冬青,杜鹃,小雏菊在庭院草坪外。两个年轻的美国人牵着边牧和柯基在小径散步。
在不远处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不少商铺的灯光已经打开,和路灯一起照亮了社区。
从这里到斯坦福大学也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
“给你,去洗一下自己。”
薇薇安一手拿着干净的浴袍和头巾,另一只手则提着一双干净的拖鞋。
林清平收回目光,乖乖换上拖鞋,将白色运动鞋放在一旁的鞋架上。
“阳台左拐那个,有浴缸,你可以泡一会儿。”
“谢谢。”
“好啦,快去吧。别忘了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嗯。”
——————
轻划慢漫玉染淀,佳人环佩步捻香。
赤脚走过木板,足弓弯弯,脚背被水汽蒸的粉嫩,趾甲微红。水珠从发丝滑落,一点点浸晕白色的浴袍,清润的黑色眼眸带着丝缕迷瞪,林清平打了一个哈欠,用指纹解锁手机,试了好几次,没成功。
她揉揉湿漉漉的眼,伸手爬到床上,软和浴毛抚过滑嫩的肌肤,将被子扯过来,之后蹬开,顽皮的头发不情不愿的缩进浴帽。
密码缓缓输入界面,她看到了旧友发来的消息。
下午5:13。
布谷鸟:一一,我们见一面吧。
现在是晚上7:06,她回复。
林清平:好。
对面紧跟着秒回。
布谷鸟:没有受伤吧?
林清平:你放心,我现在不会那样了。
一阵沉默,终于到了谈正事的时间。
布谷鸟: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林清平:听你的就好。
布谷鸟:我将他们都关到了“那个”监狱。
在加州某个高楼里,女人将手上银色腕表摘下,瞳孔微深。
布谷鸟:法院大概在四月底开庭,一一,你想让他们出来吗?
暖黄的灯光打在浅绿色墙面上,床头有一只粉色玩偶兔和卷毛绵羊摆在一起,一本英汉双译的《诗经》摞在不知名荷兰语书籍和数学书上方,不算整齐,旁边放着普普通通的黑色中性笔。林清平曲腿将自己蜷成一团,看不清神色。
林清平:他们的命,已经是你的了。
布谷鸟:还是要走正规程序的。
林清平:可以一次性解决吗?
布谷鸟:用了这么久,不一网打尽,对不起我耗费的时间。
布谷鸟:为了你我也会不留隐患的,放心吧。
林清平:我想让他们消失,也可以吗?
布谷鸟:都依你。
林清平右手揪揪被子,姆指不自觉摩擦食指上关节,将水润的眼珠藏在长长睫毛下。
林清平:谢谢你。
布谷鸟:对我来说,我帮你解决一个麻烦,你帮我引蛇出洞,捉住七寸,算是互惠互利,不用太在意。
布谷鸟:仔细想想,还是我亏欠你一个人情。
林清平:没有我,你也可以捉住七寸。
林清平:换个人引蛇出洞,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林清平:何况关键杀招,你早已掌握。
布谷鸟:清平。
女人直接出言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输入。
布谷鸟:你最清楚自己的价值。
布谷鸟:以后有人欺负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布谷鸟:不要擅作主张。
布谷鸟:记住,我会护着你。
布谷鸟:不许再跟我客气。
林清平:我这次没有自作主张。
林清平:这次发生的意外,有点多
林清平: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是小事,没想到他们会那样。
布谷鸟:后来也是小事吗?
少女停下了打字的手,她忍不住闭眼,依旧坚持着不让手机息屏。
布谷鸟:罗德里格斯家族敢欺负到你头上,就不需要存在了。
布谷鸟:后面的事情,我处理就好,你不用管了,这件事不会上新闻。
布谷鸟:三天后,我们老地方面谈。
林清平:嗯。
布莱尔·伊莎贝拉·威尔逊惬意的咬了一口慕斯蛋糕,加入一半牛奶的茶水飘香扑鼻,她拉开绣花纱网窗帘,落地窗外点点星河入眼眸,月光海湾,霓虹繁楼,万家灯火皆脚下,独坐高台书苍穹。
“噔噔噔”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洗好了,睡了吗?清平。”
林清平扬声:“还没有。”
“快来一起吃点东西,晚上不要饿肚子睡觉。”
“这就来,等我一下。”
“等你,慢点起就好。”
林清平坐起身,匆匆擦干头发,之后她轻轻按下机侧按钮,再按一下,屏幕亮起,界面只留下空白一片。
林清平:伊莎贝拉,我去吃饭了,晚安。
布谷鸟:晚安,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