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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晚春-3 ...

  •   周政文买完衣服后,一直在与李佑佳打字争辩。原来游玩出发前一天,周政文才和林川受到邀请。当时他正与林川刘长卿在篮球场外散步,接到李佑佳电话,听说户外烧烤云云,便决定可以去。林川顺着提议自驾游,并开始订民宿。尔后李佑佳问询其他人意见,本来欣然,一切都敲定了,但她为稳妥起见,提了一嘴刘长卿是否要去。气氛小卡一下,周政文不高兴了,说“本来就该一起去”,又说自己不高兴去了。两人就此小闹一场,先是周政文把李佑佳叫过来,说她揶揄长卿,要她道歉。尔后李佑佳破罐破摔,不情不愿道完歉,就说第二天亲戚要来,自己也不能去了。林川问她是什么亲戚,她偏不说,忽然咯咯地笑。好不严肃,如此拉扯一番,最后才又妥协:周政文当作司机,搭载三位女生去往目的地,但其中不能有李佑佳;林川则驾驶另一辆车,听“李佑珠”吐槽周政文一路。此下周政文正就着林川的驾驶费与李佑佳争辩,说是无论如何不能免。李佑佳争辩不过,反把林川叫来,要他出谋划策对付周政文。三人——若算上漫不经心的林川,便从驾驶费开始算账,提及过往交情云云。比如周政文虽然摘下了李佑佳主机箱上挂着的小熊公仔,但他也在那日帮忙带了外卖,这是一个抵消,又比如李佑佳虽然切了周政文在听的歌,但她同样在那日展示了自己的歌单,这是另一个抵消……如此博弈,最后二人有达成新的协议:即周政文要回答一个问题,才能帮林川拿到驾驶费,同时这也算做李佑佳欠周政文的人情。李佑佳得到对周政文发问的话口,早有准备,遂又从二人结识之初开始计较。她说她早有耳闻,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坏话,尤其当中走得很近的两个,肯定毫不留情地在宿舍里吐槽过她了。这两人就坐在面前。李佑佳对此耿耿于怀,但稳妥起见,还是先向刘长卿做个确认,确认自己没有冤枉他们。刘长卿诚实地点了点头,于是李佑佳说:
      “哈,我就知道,果然我听说得没错:你们在宿舍一直吐槽我,说我这里那里不好,还说我性格十分暴躁。亏我一开始还抱着友善的心态来和你们一起学习,我还帮你们抄作业、帮你们找资料和答案,还应付老师检查。是真的坏。我一开始听别人说我还不信,我反驳说可能因为大家视角不一样,其实我看见的你们还是很好的。没想到啊……哈,周政文肯定说得最多,还有林川,肯定也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林川表示自己一般当面说)。而且而且,你们要是对我不满可以直接跟我提啊,我哪里不好可以改——不过现在也没必要了,反正这么长时间没见,而且马上都要毕业了。”
      刘长卿觉得有趣,说林川二人就像被叫过来挨批的一样。他问林川,李佑佳是不是当过老师,这么会训。林川一笑,只是坐到李佑佳一旁,耐心与她解释,用以控制事态。林川首先告诉她,他们在宿舍其实很少提及她,就算提了,基本也是“貌如天仙”“秉性良善”的话。再则,林川又说,大家一起出来玩,这么难得的氛围,开心一些,把事回去理论也好。李佑佳立马反应过来,表示自己没有不开心,大家也千万别因此受到影响。她一方面有些疲惫,因为每每出来玩,要考虑叫谁一起,又要照顾每个人的情绪,着实有点心累——虽然现在看来,她照顾得不太周全,把大家弄得有些困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另一方面,她表现得比听她讲谜语的大家还要困惑,她困惑于林川二人是否真的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段时间,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片段,一部分自己相信一部分还有所保留,所以她郁闷着,想要一个答案,即他俩究竟怎么看待自己的。
      而此刻的周政文才困惑呀,要说看待,自己从始至终对李佑佳答的都是一样的话,她这一番慷慨陈词反而弄得自己不坚定了。况且林川刚刚都给答案了,“貌如天仙”“秉性良善”,多好的形容。但李佑佳还步步紧逼。“那这样周政文,我问你最后一句……不说就算了。”周政文心想,她说的时间有些忒长了吧?不是说好回答一个问题就到自己的回合了吗?她一直在说陈述句,连个问号都没有,搞得自己都不好利用协议规则打断她。周政文现在急需一个问号,否则会被她带跑偏。好巧不巧,李佑佳铺垫完了,做好准备,随即抛出最后的问号:
      “你说的‘慢冷女孩’,是谁?”
      “刚刚不是问过了嘛。这个真不能说,说出来会变味的。”周政文还在纠结。
      “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过那么多女生,谁知道你说的哪个。”
      “真不太好。”周政文有所动摇,又说,“嗐——是你。是你你现在你满意了吧?”
      “……不是。哈,为什么是我啊?我和‘慢冷’有什么关系?”
      “那本来说的就是你嘛,你自己要问的。”
      这有些突然,大家一时间都不知所言。周政文比大家更无言,他回答完,觉得他就不该来此,弄得一团乱麻。他低落地看向一旁,想这问题刘长卿刚刚问过,只是现在,这小子正想着秦依阳吧。忽得空调发凉了,周政文穿上外套,把林川拉过来,像以前唱K一样靠在林川边上。原来那时在KTV打趣,凭着两句歌词,“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和“慢冷的人啊会自我折磨”,林川脑中弹出这个词语,用以劝慰自己不要为情所困,相信雨过天晴。对于周政文,原本它只押注在“慢冷”两个字上面,可架不住“女孩”一直问,使语义向她倾斜了。那时多事之秋,周政文身心俱疲,这个词语便被当作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偶尔被提起。尔后不知怎么走漏风声传了出来,乃至李佑佳追问好几遍,大家也各自有猜测,搞得他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渣男,对谁都说慢冷一般。于是周政文必须得解释一下;他起初以为这四个字不打紧的,一是“慢冷女孩”本就是打趣出来的词语,并不当真,二是所谓“女孩”没有明确的指代,在出口之前,连周政文自己也不确定是她。可如今解释完,他虽不会被认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渣男了,却背上不少的负罪感,好比不明事理的插足第三者,还是渣男。周政文不堪于此,于是引导大家朝不打紧的方向联想,他说自己本来对李佑佳没有感觉的,每次李佑佳示好也都如是回答,但得知李佑佳谈恋爱之后,心里的确空落过。所谓“慢冷女孩”并不是说她慢冷,而是说自己——不过这并不是喜欢。刘长卿听罢试着理解,并劝慰周政文这是常情,好比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可能只是习惯和李佑佳的相处模式了。周政文没有回话;夜色渐渐深了。大家陆续回房,有心事的人睡不着觉,还与其他人将琐碎反复嚼烂。刘长卿看见周政文还在与李佑佳打字掰扯,感叹人与人的关系真复杂,出去倒了杯水,在躺椅上养神。
      此刻的李佑佳陷入囹圄已久,觉得周政文是在耍自己,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便推开门出去透透气。她表现得又气又迷,说要找周政文解释清楚,走到其房门前,却停住了。刘长卿看见了她,说可以帮她敲门。她却不想knock,怕打扰到其他人睡觉。刘长卿说可以把政文叫出来,当面清楚些。李佑佳则表示说当面会说不明白,她退回座位,慢慢顺理逻辑:自己原先喜欢周政文的时候,每次表达心意都得到回绝,尔后历经这么长时间终于走出来了,他反而来一句慢冷女孩——这算什么啊,不行,要找他说清楚……可是当面说,语言会组织不起来。李佑佳越想越气,得把这些话吐露一遍,环顾一圈,便问周政文的室友何如。刘长卿说可以听听,有必要就帮她转述。于是李佑佳说:
      “你应该也知道以前我喜欢过他这件事奥——但我还是跟你说一下:那时是这样,就是我本来不在他们教室嘛,但其实更早之前就对他有所传闻,挺帅的性格也好,也一直有一些好奇。后来一次在KTV认识了他,发现人挺有趣,也很好说话,也知道他在备战出国。再后来,正好他们教室空了一个座位,我就搬过去了。确实,当时的我是抱着一些,怎么说呢,接近他的目的搬过去的。他应该也感受到了。而且那时的我对他也会有一些先入为主的,幻想吧。后来呢,在慢慢相处的过程中吧,就感觉自己的确对他有意思,因为本来认识他之前就有些眉头了,认识之后确实他也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也挺幽默做事挺认真的——当然我知道他可能对我没意思哦,但是,啊,我对他的感情我没办法忍住不说,我觉得这样不对。然后有一天我就跟他说了这个事情,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看他在思考,就说,你要是对我没感觉你就摇头,然后他就摇头,我又说,你要是认真的你就点头,然后他就晃脑。他就真的,很不严肃地跟你闹你知道吗?然后,后面一次是在天台上,我把他叫出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种不确定的态度了,就问他到底对我是什么看法,不想让他再摸棱两可了。他就说,他之前已经表示过了呀,还是不回答。再后来,因为的确很忙嘛,没办法顾及这些,有段时间我主动不去找他,但是他就主动来对我,说的确对我没有意思,还是做朋友。我真的是……哎反正就是,应该也是当时的我想多了,觉得既然做朋友干嘛还要特地来跟我说。有一天晚上,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林川也失恋了。凌晨的时候,在我宿舍楼下,我就问了周政文最后一次。我很认真地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然后你知道当时他说什么吗?那五个字我现在还记得,他说‘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那,那我总不能再去找他了吧,他都这样说了。”
      “政文……政文他也真是,他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但现在你们算说清楚了吧?”
      “他就没说清楚过,要不是我问他‘慢冷女孩’的事,我都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刚刚和他聊天,一开始他说完全对我没意思的,后来聊着聊着又说他自己慢冷,那不就是……哎哟服了他了。而且我已经说清楚了,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他却冒出这样一句来。”
      “政文可能对这个词语也没当真吧,我听林川说是他发明的,或许他们就是打算自己打趣自己。而且毕竟你也对他没感觉了,其实我觉得,就还好。”
      “对,但是你知道我最不能接受的一点是什么吗?他说他以前对我是没意思的,但是在我不喜欢他、并且有了对象之后,他就反而冒出一种不想失去,就是不想失去我对他的喜欢这样一种情绪。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他可能习惯了和我的相处模式。哈,这就像什么你知道吗?就像把我当成他的物件,我不喜欢他了他就不习惯了,搞得好像我就必须是他的附庸一样。这真的很不尊重人你知道吗?他真的好自以为是啊,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
      “这个嘛,其实政文说的未必是你理解的那样,政文人品这块绝对没问题的。他可能是这样——因为他毕竟和你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嘛,然后你们彼此也有交心,一时间他突然抽离出来吧,抽离,所以他也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不是说一定要你回到他原先的状态里,因为大家都是滚动向前的嘛,生活状态什么的一直都会变。过段时间他应该就适应好了,或许其实他早就适应了。”
      “那他为什么早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这么一句?……虽然是我问的,但是,更早之前我们明明都能说清楚的,他就一直不说。他就是这样一个扭扭捏捏的人。你知道吗?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真的,哎,总是散发他无处安放的温柔,他就是习惯性对每个人都很好,说话语气也是温柔的那种,真的被他搞得烦死了。他人品的确也挺好,对朋友都很好,但就是没有界限感,对谁都一样好一样……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等我理一下,”李佑佳喝了口水,“是这样:现在我们马上也毕业了嘛,其实我不想跟他计较这个,因为在这一点上我也有很大的问题,意志不够坚定。但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我觉得还是他的问题大一些。他要是早点说清楚,真的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其实我有点听不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有很大的问题吗?”
      “是啊——哎还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好吧,我刚跟他打了一段话,就说以前是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该就是,跟他反复纠缠吧。然后我就跟他道了歉。他回复说好,然后也打算跟我道个歉。”
      “政文给你道歉嘛——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你们算是讲清楚了吗?”
      李佑佳把自己的小作文给刘长卿看了看,其大意是各退一步,以后就正常相处,好比之前对彼此的态度一样。周政文说了好;故事兜兜转转又到说书人自己口中,这件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又是一日夕阳,除了在烧烤摊边留下的几张合影,自驾游终究要返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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