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难为》寒山独见月

7、茹娘（一） 再生变故

　　城西的案件暂时告一段落，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祈神节即将到来，临川虽然是术士家族的驻地，但信奉神明的人也不少。街巷间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在门前插上供神香，此香可燃一月不熄，直至祈神节。心诚至善者届时可前往神祠许愿，来年必能实现。
　　这份热闹与晏府无关，但冬日渐近，晏瑜还是带着婢女上街采买。
　　城中的集市熙熙攘攘，除了日常用品，还有不少祈神节相关的商品。她们逛了一圈，来到一家瓜果铺子。正要进去时，婢女忽然停步，低声道
　　“小姐，您看，那人是仙门弟子吗？”
　　晏瑜抬眼看去，只见店内有一道清丽的身影，正专心挑拣果子，看着很是眼熟。
　　铺子的掌柜见到晏瑜，立刻热情招呼
　　“晏小姐，您来了！今年最后一批新鲜瓜果都在我这儿，快来看看！”
　　晏瑜微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柔声唤了一句
　　“絮弗姑娘？”
　　女子回过头来，今日她只着一袭蓝色裙衫，倒是衬得肌肤如雪。
　　见她眼神略有迟疑，晏瑜忙解释
　　“在下晏瑜，咱们在晏府见过的。“
　　自从絮弗上次为众人解围后，晏瑜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絮弗似是想起来了，却也并未言语，只微微颔首表示回应，转头继续挑选着果子。
　　晏瑜试探问道
　　“絮弗姑娘，案子已经结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絮弗沉默了一会，忽压低了声音
　　“半月后的祈神节，神族特许妖族前往璧京观礼，仙门弟子奉命镇守堰河两岸。”
　　难得听她说了这么多话，晏瑜一时有些惊讶，但迅速捕捉到话中的信息
　　“要开妖门？”
　　妖门外的法障是三族设下的，若要解除，她不可能不知道。
　　絮弗语气依旧淡然
　　“扶光神君亲临，这是神族的命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收好果子，付了银钱，转身看向晏瑜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此事不可外传，烦请晏姑娘保密。”
　　晏瑜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异中，见她要走，才回过神来，连忙致谢告别。
　　她有些疑惑，既然不可外传，为何要告诉她？
　　主仆二人没了继续采买的心情，匆匆选了些东西便回府。
　　晏肃和张行一早便去了望月楼买酒，府中只剩下晏随和尹知还二人。
　　见晏瑜这么快就回来了，尹知还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晏瑜急忙把东西交给丫鬟，走到二人面前
　　“父亲和尹伯父最近有没有传信回来？”
　　二人摇了摇头，晏瑜心头一紧
　　“祈神节妖界大门将要开启，难怪陛下急召父亲进京！”
　　晏瑜将与絮弗偶遇的事讲了一遍，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尹知还皱了皱眉
　　“此等大事，父亲不可能不告知我。”
　　晏瑜沉吟片刻，想到了什么
　　：“妖门一旦开启，许多恶妖会趁机混入人界。百姓向来畏惧妖魔，若消息传出，必定引发恐慌。”
　　可即便如此，陛下也没理由瞒着三族中人。要解除妖门法障，难道会让术士排除在外，让仙门来解？
　　再说，絮弗为何要透露此事？她真的只是出于善意吗？
　　听着二人讨论，晏随陷入沉思。祈神节将至，临川恰逢此时发生妖物杀人事件，必然会动摇民心。对仙门而言，雪妖或许只是个牺牲品，关键是尽快给人族一个交代。阵法一旦解除，妖族进入人界，术士也会知晓。
　　雪妖的尸体虽然被毁，但若妖族参与其中，案件仍可能有变数。仙门首当其冲不希望术士提前知道，与妖族协作调查。祈神节后，即便真相大白，扶光神君的出现也能平息民怨。看来这件事可能不是陛下的安排，而是仙门有意隐瞒。可事情真会如此简单吗？
　　见二人有些慌乱，晏随冷静道
　　“此事暂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大意。无令不可擅离临川，阿瑜，只能用传音符联系父亲了。”
　　崇皇有令，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或皇帝诏令，所有术士不得擅自离开各城。如此一来，只能想办法传信至璧京，告知父亲他们务必小心行事。
　　再过一日，尹知还与张行便要分别返回韶城和楚阳。张行自从尝过“仙人醉”后，每逢机会便到望月楼畅饮。这次临行前，他打算多买几坛带回去，自然不忘叫上晏肃作陪。二人刚踏进楼门，便见若苟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二位公子驾到，快请入座，小的这就去取‘仙人醉’！”
　　晏肃摆了摆手，不想与他多作周旋
　　“拿两坛‘仙人醉’，我们买了就走。”
　　若苟高兴应下，忙进库房取酒去了。
　　张行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不多时，若苟和伙计各搬一坛酒出来。
　　张行忍不住问道
　　“这几日那美人掌柜怎么不见了？”
　　他本想在临行前再见一见那位娇娘，找了许久却不见她的身影。
　　若苟挠了挠头
　　“您是说茹娘？这几日她很少下楼。今日许是贪睡，这都快晌午也还未起来呢。公子可是要小人去叫她？”
　　不待张行拒绝，若苟便一溜烟跑上了楼。二人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踌躇间，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叫
　　“救命啊！”
　　楼中宾客纷纷抬头看向二楼，好事者甚至开始推推搡搡地往楼上凑。
　　晏肃神色一凛，快步抢在众人前迈上楼梯，小心翼翼朝茹娘的房间走去，张行紧随其后。
　　房门大敞着，屋内一道绣着牡丹的素色屏风挡住了视线，地上是打碎的绿植，泥土与碎片散落一地，若苟跌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指向里屋，满脸惊恐，说不出话来。
　　晏肃一手握紧腰间佩剑，轻步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女子尸体，皮肉溃烂，显然遭受过酷刑。额间依稀可见的牡丹花钿，表明此人正是茹娘。张行正要往里看去，晏肃眼疾手快打晕了正要慌张向外爬的若苟，急忙将门锁上。
　　张行一脸疑惑，刚想询问，目光却扫向屏风后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呆立在原地。
　　晏肃将若苟放好，转头厉声道
　　“守住门，万不可让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