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孩子》斯鸟

13、第 13 章

　　发狂的成群野狗吠叫着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扑围过来，慌不择路的许月灵赶紧推着曾衍的轮椅胡乱跑了起来。
　　“你要…… 带我去哪里…… ”曾衍紧紧抓住把手，免得被她从轮椅上摔下去。
　　少女顾不了那么多，瘦弱的身体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力气变大了，奔跑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随便去哪！别被狗追上就行！它们可是会咬人的！”
　　曾衍无奈又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可是野狗，谁知道有没有疯狗病…… 被咬的话，下场绝对惨烈！
　　幸运的是，狗群的速度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快，也许是因为少女长期生活在鱼龙混杂的地方，早已练就了一身敏捷的功夫，才能一直把狗群甩在身后。
　　虽然跑的不是他，但是曾衍的心脏也略微激动地强烈跳动着，一股令他感到头皮发麻全身酥软的感觉正从脚底板上升起。
　　让他忍不住大口呼吸着空气，让冷冽的风进入胸腔，搅动平静温和的血液。
　　很激烈，很慌张，也很……兴奋。
　　没跑多久，就能看到前方有一个围场，高高的铁丝网竖起，形成一道路障，但远远地就能看见，铁丝网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只要能穿进去，就可以躲开狗群了！
　　俩人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许月灵跑起来的速度更加快了，但即便已经十分卖力地在跑，曾衍还是感受到了狗群的逼近，甚至手背上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狗喘着粗气时的喷出来的湿润温度。
　　令他恶心。
　　许月灵也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了，但她还是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踉踉跄跄推着曾衍，跑到铁丝网漏洞旁边。
　　“你先……”许月灵把轮椅往里推，却发现这个洞开得不大，轮椅又太大，被卡住了，“进不去！算了，我先进去。”
　　于是少女转过身子，灵巧地钻进了洞口，站在安全的另一边，然后伸手着急地想要用蛮劲把曾衍也给扯进来。
　　“先让我的上半身过去。”感受到许月灵毫无章法只会用蛮力的手法，曾衍无奈地提醒她。
　　许月灵立马就开窍了，斜着轮椅让曾衍的上半身先穿进洞口里，这下就顺利了起来，可是轮椅的轮子，又被铁丝网给勾住了。
　　“卡住了！过不去！”许月灵越是着急，轮子就越是被卡得紧紧的。
　　而就在这时，狗群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扑到曾衍身上了。
　　“啊—— ”许月灵一声尖叫，竟然松了手，独自跑走了。
　　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曾衍不敢相信，许月灵居然就这么抛弃了他。心冷冷地往下坠，又气又急，手脚冰冷，太阳穴上的血管似要爆炸开来。
　　他甚至来不及张嘴大骂许月灵，因为第一只狗已经立起前肢，往自己身上一跃 ……
　　尖利的爪子划破厚实的外套，狠狠勾住了他的皮肉，沉甸甸的狗压在他的身上，腥臭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他想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是像死人一样难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给了狗一拳头，狗头被他打歪，随之而来的是更狂躁的怒气，在他身上撕咬着。
　　一只狗来了，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曾衍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多少只狗围绕着。
　　心脏砰砰直跳，热血上涌，热汗也冒了出来，他喘着气坐在轮椅上跟狗群搏斗着，厮打着，不分时间，打红了眼。
　　直到一声尖利的口哨声从背后响起。
　　曾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没有意识到，狗群已经停止对他的攻击。
　　混乱的场面渐渐平复，回归寂静，只余下呼啸的风声刮过落叶，寂寞的安静。
　　狗却没有散去，而且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着。
　　曾衍检查身上的伤口，却发现只有衣服跟裤子被扯破了几道，上面还残留着狗的口水，散发着腥臭味。
　　真恶心。
　　但自己却没有受到一点皮外伤，连破皮都没有。
　　沙沙的脚步声在身上响起，是许月灵踩踏着松脆的落叶的声音。
　　叮铃桄榔地声响，曾衍能想象到她此时的模样，一定是靠在了破落的铁丝网上，引起了这些声音。
　　“怎么样？刺激吗？是不是觉得，心脏都要炸开了？”少女吊儿郎当的语气在他耳后响起。
　　曾衍的怒气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言语冰冷得要冻死人，“你想死是不是？”
　　许月灵绕过轮椅，走到他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东西，扔给地上的狗吃，狗子们立马上前抢食，安安静静，全程没有发出过一声吼叫。
　　这群狗居然能那么老实听她的。
　　是她安排的这场狗追人戏码。
　　“我只想让你高兴呀。”许月灵给狗群们发完食物后，转向曾衍，眼神认真，但是脸上却挂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你喜欢看摩托车比赛，不就是要寻找这种令肾上激素飙升的刺激感吗？”
　　“看李重方摔车，更刺激吧？”
　　许月灵很早之前，就在推测，曾衍看李重方的比赛，到底是在看什么？
　　“押注冠军，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思了。你想看更激烈，更让人上头的东西。那就是激烈比赛中的意外，甚至是事故。这会让你感觉兴奋，或者说，让你有活着的感觉？”
　　许月灵凑近曾衍，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俊美的少年冷着脸，长长的鸦睫下，是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坐在轮椅上的日子，很无趣，甚至郁闷到，让你有想不开的念头。”许月灵的这番话，让少年一下子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十分不悦。
　　果然猜中了。
　　“所以今天，我让你自己，亲身体验到了这种刺激的感觉，是不是很带劲？”许月灵笑眯眯地望着他，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形，“你高兴了吗？”
　　高兴？曾衍都快要被她气死了……
　　不要命的家伙儿。
　　但不可否认，曾衍的心里渐渐弥漫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愉悦情绪…… 就好像，长久以来压抑在他心头的乌云，散开了一点点，透出了一些些光亮……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畅快呼吸过了。
　　几缕苍白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光线，白茫茫的，却映照得少女的脸庞，更加白皙透明，有种纯净的美感。
　　少女站在冬日的寒风中，对着曾衍肆意地笑着，小巧的虎牙在娇嫩的粉唇边若隐若现，毛茸茸的碎发扑在她的脸侧，也好像扑在他的心头上。
　　痒痒的，有些难耐。
　　“怎么样？满意吗？酬劳我只收现金哦。”许月灵笑嘻嘻地提出领取自己的报酬，她还没有手机，只能拿现金。
　　曾衍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仰起头，大口吸进冬日的冷气。
　　冷彻心扉。
　　但是很清醒。
　　“好。你来留园拿。”
　　留园。就是他住的那个高档小区。

　　马上就能得到两万块钱，许月灵的心情自然是舒畅的，甚至兴奋地就要跑起来了。
　　但她也懂得，遇到好事，要低调，免得会把好运气吓跑。
　　她厚着脸皮蹭了曾衍的车，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市区，拿到了钱。
　　曾衍很痛快，让阿姨取了两万块现金给她。
　　许月灵郑重地把钱装进自己的书包里，态度虔诚地像是把求来的金身菩萨装进去。
　　“以后你还有的是机会从我这里赚钱。”看着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曾衍坐在一旁语气凉凉地提醒她。
　　许月灵可不在乎他话语里的讽刺跟嘲笑，自己的确没有赚过那么多钱，自己的确是穷人，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少女把书包背起来，向他告别，“大财主，那你可得提前预约啊。要知道，我的档期可是很抢手的。”说完这句话，许月灵就快乐地离开了曾衍家。
　　有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租间像样的房子了，也可以，把高中念完……
　　其实不用李重方说，许月灵自己也是想念完书的。
　　她很喜欢埋首书桌，认真朝着一个目标去努力的感觉。
　　可是，读完高中，再读完大学，生活就会变得好起来吗？
　　许月灵短暂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但很快，她又振作了起来，不管未来怎么样，至少现在的自己，要拼尽全力地去做，去活下去。
　　现在她已经不用时时刻刻受许栋才的气了，不用每天提心吊胆防着他的打骂了，也不用去面对叶正芬的刁难。

　　许月灵去菜市场转了转，给李奶奶挑选了几份适合在小菜园种的蔬菜种子，又买了一些水果肉菜，然后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又去了李家。
　　还没走到李家的小院子，远远地，她就看到李重方站在院子门口，跟一位个子高挑，背影窈窕的女生在说话。
　　光是背影，就美得让人不敢走近。
　　还能是谁，是陈婉琳来了。
　　沉甸甸的袋子勒得许月灵手指发痛，她勉强把袋子往上提了提，用手臂夹住，这样就能轻松一些。窸窸窣窣的袋子声引得前面两个人终于注意到了她，很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她。
　　很好，又是赏心悦目登对的帅哥美女一幕。
　　但是心有点酸有点痛是怎样。
　　许月灵忽然有些没自信，自己追不上李重方，是不是因为没有陈婉琳那么漂亮？
　　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李重方已经走了过来，帮她提起袋子，意料之外的重量让他皱起眉头，“买了什么？这么重？”
　　“奶奶跟原原爱吃的菜，上次他们说想吃的。”许月灵老老实实回答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陈婉琳面前总有些怂，说话也变得老实起来。
　　没想到，一向古板油盐不进的李重方，却在这时候不正经起来。
　　男人轻笑着，下巴线条绷的很好看，“那怎么没买我喜欢吃的？对我也太不上心了吧，还说喜欢我呢。”
　　啊？？？？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许月灵有些茫然的目光在李重方脸上扫来扫去，一丁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男人的神情十分自然且认真，甚至还带了一丝宠溺。
　　待看到陈婉琳冰冷而嫉恨的神情时，许月灵才反应了过来。
　　李重方这是拿自己当枪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