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孩子》斯鸟

12、第 12 章

　　今天的天气不算暖和，一丝阳光都没有，寒风卷着灰沙在空荡的狗场里猛烈地吹起。
　　曾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冷，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裸露着苍白的脖子与手腕，没有任何保暖物。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留着这句话之后，许月灵跑出小屋子，向曾衍而去。
　　头顶上还戴着奶奶买的新帽子，跑起来一晃一晃的，许月灵不得不用一边手按住帽子，防止掉落。
　　跑到曾衍面前时，曾衍还一直盯着她的帽子看。
　　“这么丑的帽子，你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到的？”
　　少爷今天的脾气不太好，一张嘴就是冷冰冰的嘲讽。许月灵撇了撇嘴，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吹了太久的冷风，冻得不高兴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毛茸茸，暖呼呼的，“有我这张脸衬着，什么帽子都能戴啦。”少女嘻嘻笑着打了圆场。
　　她往曾衍身后看去，远处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窗全摇上，估计里面就坐着他的司机。
　　“你今天，是来找我……”许月灵也拿不准他突然来找自己做什么，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承诺过，能做到让大少爷开心的事。
　　但是现下这个时机，自己也确实什么都没准备。
　　“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曾衍的眼神落在她的身后，许月灵知道他正在看李重方。
　　男人高瘦的背正倚在小屋子的门框上，背对着他们，右手指尖燃着一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许月灵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居然有点像那个小破屋的男主人。
　　自己果然是恋爱脑。看什么都能想到情情爱爱上去。
　　许月灵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曾衍身上，他可是财神爷，自己也得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少年肤色苍白，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了，唇色变得淡淡的，泛着薄薄的粉色，浓密的鸦睫下压，散发着一股阴郁压抑的气息。
　　看样子，他现在的心情很差。
　　很需要发泄。
　　或者，有什么能让他高兴起来的。
　　“你有带厚一点的外套来吗？”许月灵问他。
　　曾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需要多厚？”
　　“军大衣那样的。”许月灵用手比划了一下厚度，“像一床被子，很厚实，能让你一点风都吹不到。”
　　“ 你想做什么 ？”
　　“带你去玩呀！”许月灵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你不是心情不好？我带你去发泄发泄？”
　　少年弯了弯嘴角，却不像是在笑，“你倒是…… 很懂。”
　　很懂他，还是很懂事。没有说明白，就像忽然间，他有点理不清心底涌上来的情绪。
　　麻麻的，痒痒的，有点压抑不住，有点兴奋，又有点悲伤。
　　“那他怎么办？”指的是李重方。
　　许月灵不觉得这事有什么难办的，“我去跟他说一声就行，所以你有厚外套吗？”
　　“车上有。”少年淡声回答，却丝毫没有要回车上拿的迹象。
　　许月灵无奈，只能先对他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李重方说，然后再去给你拿外套。”
　　说完少女又小跑回屋子，帽子下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一晃一晃，像只毛茸茸又机灵的小动物。
　　等跑回李重方身旁时，他指尖的烟还只燃了一半 ，淡淡的眸子锁在少女身上，“怎么回事？”
　　问的是曾衍来这里的事。
　　许月灵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找我玩儿的。你待会儿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李重方把烟凑到嘴边，又吸了一口，然后往身后的墙面上一压，按灭这支烟。
　　“不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说完拉上外套的拉链，拿起头盔，就往外走。
　　路过曾衍身旁的时候，两个人没有对视一眼，仿佛对方是空气。

　　许月灵跑到车上给曾衍取了厚实的外套，车上只有一个黑脸沉默的司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跑回曾衍身边给他披上外套时，许月灵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气，仿佛刚从冰箱里取出的汽水罐。
　　可他依旧没有一丝颤抖，就好像此时此刻坐在寒风中的人不是他。
　　许月灵还拿了围巾跟帽子，她记得自己提出要这两样东西时，司机惊讶的表情。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冷脸，从袋子里翻找出来递给她。
　　难道曾衍从来不用帽子围巾吗？他不怕冷？
　　许月灵不知道有钱人的四季都可以是一个温度，不冷也不热，永远恒温，永远舒适。
　　“如果这次让你开心了，你会给我多少钱呀？”少女一边往少年脖子上缠着围巾，一边开口询问。
　　许月灵觉得自己有必要根据酬劳的数字来判定，自己待会儿得使出多大力气来讨他喜欢。
　　曾衍掀起薄薄的眼皮，长长的羽睫遮住他眼中的情绪，“你想要多少？”
　　许月灵想到上次他给李重方的钱，如果自己也想要这个数，会不会显得太贪婪，把他吓跑？
　　“五千……？”许月灵试探性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曾衍的大方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两万，如果你真的能把我哄高兴了。”
　　有了这句话，许月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立马握住轮椅的把手，调转方向，带着曾衍往狗场后面走。
　　荒芜的土路上，稀稀疏疏长着东倒西歪的枯草，轮椅压过的地方，尘土飞扬，没多久，曾衍那条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裤子上就全沾满了灰尘。
　　许月灵有些心虚地一直瞟着他的裤脚，生怕大少爷发作，但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就不怕我把你推到什么地方去？”少女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可以试试。”曾衍的语气平淡无起伏，“但我料想你也没有那个胆子。”
　　“也许我的胆子，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呢。”少女微微探出头去看他的反应，曾衍抬眼看她，明媚的笑脸搭配着那顶怪异的帽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所以她要带自己去做多大胆的事？
　　很快，曾衍就知道了答案。
　　“去那座山上？”曾衍疑惑地望着少女手指指向的远处，一座小小的山包屹立在远方。
　　许月灵点点头，凑近他的脸庞，细腻白皙的皮肤，一点毛孔都没有，真令人羡慕。贴着他的耳朵，像是在说悄悄话，“那座山上，有绝对会令你惊讶的东西！”
　　少女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曾衍却起了疑心。
　　“算了，我不去。”淡淡的厌烦从心底升起，不知道少女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是他已经没有耐心与兴致陪她玩下去了。
　　或许今天自己就不应该来找她。真是鬼使神差……
　　“好吧。”少女的声音里带了几许遗憾，“那个东西真的很好看…… ”她握住把手，想要给轮椅调换了一个方向。
　　“诶，这个怎么操作啊…… ”许月灵低着头研究，曾衍的轮椅看起来很高科技，自己还不是特别会用 。
　　虽然刚才推了一路。但也只是学会了几个简单的按钮与指令。
　　“按住侧面的按钮，然后旋转。”曾衍告诉她怎么用，但少女还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在轮椅上摸来摸去。
　　曾衍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侧过头想要告诉她按钮到底在哪里。
　　却在转头看到许月灵身后的场景之后，脸色大变。
　　“你后面是什么！”他低声询问。
　　许月灵闻言转头一看，脸色也变了。
　　一大群野狗，正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他们周围，逐渐逼近，形成包围的架势。
　　“许月灵……你能跑得过狗吗？”平时总是镇定万分的曾衍，此时此刻也有了几分不安。
　　许月灵捏紧把手，带着轮椅悄悄往没有狗的方向退步，“怎么可能，没有人能跑得过狗，还是这种野外的疯狗。”
　　曾衍无奈地闭了闭眼，他本来是想让许月灵赶紧跑回去喊司机的。
　　如果带着他，两个人都走不了。
　　他刚想说，让许月灵先找到办法回去把司机喊过来，他自己尽力先躲开狗群的袭击，下一秒，许月灵的尖叫就响起来了，震得他头皮发麻。
　　“它们冲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