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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喝了杯大姨的自制小饮料,给嘴上了把贞操锁 ...

  •   “你这甲型不错,手也挺乖的。”有着青色眼线的大姨笑着说。席澜笑笑,不好意思承认后半句,有自知之明。他给了它多少年的机会,也没长成什么修长的骨,性感的青筋脉络的,一双手握紧就是那个哆啦A梦伸出“圆手”。
      他本来只是在对面吃碗麻辣烫,想起自己好久没做过美甲了就过来看了看,结果大姨的三言两语就让他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席澜想做的是一个波光粼粼的小金鱼样式,剔透灵动,大姨看了图片想都没想就说能做。
      短短沟通美甲一会儿的功夫,大姨操着朴实的方言,热情地什么都问了,席澜也什么都招了,吃麻辣烫点了几荤几素都交代了。
      “大姨也爱吃那家,年轻那会儿最能吃了,一周能整四顿麻辣烫,吃可胖。孩子,你看着可小,来,帮大姨把那个拿过来……你这看着太乖喽,大姨就稀罕你这样的。”大姨说。
      席澜交代了年龄,大姨夸张地叫了一声,“你瞧大姨还把你当小孩儿呢,你看大姨多大?跟你站一块,大姨显可老。”
      “不啊,年轻着呢。”席澜笑得甜甜的,被大姨的夸张弄得不好意思。
      大姨的“美甲美容店”开在二楼,在下面看就是窄窄黑黑的楼梯,有些陡,光是站在那儿就开始心跳加速,生怕上面是什么不受文明管辖的神秘作坊。
      当席澜在一道红色珠帘前驻足时,大姨的助手小梅正在熬煮一锅不辨颜色的糊糊,味道直逼席澜面门。瞬间他身处在了一个草场,绒绒绿意中,一匹枣红小马正在尿尿,是一泡含蓄的尿,在阳光下如一道流颤的银色瀑布,打在几朵蓝亚麻上,从此它们与其他的草有了不同的命运。
      突然,刺目的辣意打断了他的视野,一切蓝天白云,绿草青山都瞬间皈依了现代建筑,坼裂销蚀,诗心逃离。席澜后面打听过才知道那是给另一位顾客的美容养料,他心中佩服。
      大姨准备着工具和甲油胶,结实的双臂活动间尽显力量,年轻时肯定做过不少使力气的活,她身上有股庄稼的气味,使人亲近。
      “短甲做这个样子好看。”大姨肯定道。
      “我也觉得。”席澜点点头说。
      这时小梅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小壶绿褐色的液体,浑浊神秘。
      接着,它和小梅就出现在了席澜身侧,小梅为他斟了一杯,便把那一壶液体也匆匆拿了下去,好像是不敢让它多见几分天光。
      它不简单。
      席澜假装没有看到,摒除杂念,将神思都聚焦在大姨不拘小节的动作上。大姨一点不吝啬分享过往的故事,想趁着这点时光将它们都拿出来晾晒,免得发霉了,他忍不住去看她泛着油的眼皮,青色的线如一条驿道,来往过许多期盼。
      赵云是大姨户口本上的名字,赵云霞是她对外介绍的名字,她安保公司退休的爹在一个三国连播的下午决定了这个名字。
      她的第一任男友在领证当天才知道了她真正的芳名,他奇怪她的隐瞒,她奇怪他的奇怪。她说每个人都有很多名字,比如赵云,也叫赵子龙啊。他说,赵子龙是你另一个名字吗。她沉默,和他分手离开。
      赵云霞在编织厂工作了几年后带着积蓄去了北方,在火车站附近的钟点房遇见了第二任男友。彼时她将他当成硬闯房间的登徒子,把一根下水旁的铁棍挥出了残影,男人感觉好像有一道道贼风钻进裆间偷了桃,尿着就叫了声”女侠”。
      一番解释后,她明白他的来意,他体恤她如此“惊弓之鸟”,男人说他是老板的儿子,回来照看家业,赵云霞说自己是武将之女,来边陲寻找自己事业。
      她接过男人手中的洗漱用品,邀请对方进来坐坐,将从老家的带来的咸菜拿来待客,男人下去偷了两个奶奶的粗粮大馒头,他叫她姐姐,她叫他小辛。
      他和她讲戏剧,讲电影,讲他俩的关系,说戏剧的无可替代,他给她念雪莱的诗,就在这鄙陋的房间里,伴随一股颓废陈旧的气味,再光明的字眼都有了阴谋的味道。
      她讲她从前的光阴,拿她的过去当武器,他泪眼盈盈地倒下,觉得从她泛白的嘴唇里出来的诗,带着苦楚的寒。他说,你是一个残酷的诗人。
      两人时而谈论着,时而只是咀嚼着,像两只疲倦温顺的牲口,不去想未来的事情。隔天她就离开了这里,留下了大半罐咸菜和刚交了不到一天的男朋友。
      小辛留在了原地,接待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迷茫的过客,碰上有缘的,他就给他们尝尝这罐咸菜,吃过的都说好——还是齁,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火车站附近总流传着一个关于招待所的怪谈……
      赵云霞不告而别的次数很多,城市总是留不住她,她想她只能在阿尔弗雷德·西斯莱的画里才能存身,刘德成说她是一条甘美的小溪,在野外才能流淌开来。
      在茂鑫菜市场的猪头肉档口,她成了一位艺术生的缪斯,在当地求学的艺术生刘德成总会来她这买上二斤猪头肉和一只猪耳朵,每次他都许诺一张写生给她,等到毕业时已经欠了一百多张。
      一个凌晨,刘德成撕咬着猪耳朵的耳廓,提笔留下了她在锅前忙碌的倩影,那一天赵云霞没有出摊。临别,他们交换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吻,刘德成咽下那口香料和卤味的气息,打算用后半生去反刍,去回味。
      “我那时已人到中年,他还是个小年轻呢。”赵云霞勾勒着小金鱼的轮廓说道。
      席澜盯着这往写实派走的金鱼,久久不愿相信,图片里波光粼粼的水到了他指甲上也成了一片死水,他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大姨这个低廉的价格他也没报多大期望。
      赵云霞美甲技术这块没拜过师,是靠网络自学和小梅做美甲的经历摸索来的。她看着指甲上的图案满意得很,席澜看她认真又得意的表情什么也没说,也笑了。
      “孩子,你喝口,陪大姨唠这半天,这都是对身体好的东西。”
      “好哦。”
      席澜不好意思再拒绝,赵云霞的温柔谁都不能抵抗。他端起了这杯液体,打算在气势上先将它镇住,他傲视它,正视它,斗鸡眼视它,一只眼站岗一只眼放哨视它……
      “喝啊。”大姨笑他。
      “好哦。”席澜呆呆地看着杯子。
      他忘了它是怎么进去的喉咙,咬紧的牙关又是怎么松开的,他感觉到有一股西伯利亚大草原的劲风裹挟着《神农百草经》里的东西直达幽门,五脏肺腑瞬间被高度统治着,他有些无助,表情脆弱,他的喉舌屈从了,意志摧毁了。
      他知道,它比他的身体更加不朽,也许这是一个成为永恒的良机。
      他想立马到太阳底下去,让光明惩罚胃里的邪祟。
      席澜从楼上下来,朝东方走着,那里代表着希望。一家烤面筋摊使他停住了步伐,他豪点了两串大面筋,贪婪地往嘴里塞着,只是连美味软嫩的面筋都不能压制住胃里的孽。
      肚子里几里咕嘟地翻腾着,席澜咀嚼得有些无力,嘴巴油乎乎的,面筋不小心脱离了竹签,像一条电话线耷拉在嘴边。
      摩托上的李勤朝他看来,隔着头盔席澜迟钝地认了出来,他一下一下地往嘴里收着面筋,嚼啊嚼,嚼啊嚼,才有了嘴跟对方打招呼。
      是不有谁通知李勤啊,怎么他一尴尬就被看到……
      李勤没有离开,骑到前面的路口拐了过来,问好吃吗,他看席澜有些呆,笑了,点了两串,一串打包,一串示意席澜吃了。
      席澜接收了好意,但拒绝了那根面筋,有点面露难色,李勤看了出来。
      “身体难受?”
      席澜“嘿嘿”一笑,傻呵呵的,就这还笑呢,李勤示意他上车。
      这阵席澜还真有点抗拒骑共享单车,想赶紧回家,“谢谢哥,世纪小区,麻烦你了啊哥。”
      这是第二位送他回家的哥。
      等车一发动,席澜在后座就下意识抓上了李勤的腰,超紧实的,他更加脆弱,想把麻辣烫烤面筋都吐出来,他尝试松手。
      李勤感觉到了,卷毛胆真小。
      他刚去游了趟泳,堵车的时候就看到卷毛吃得特香,注意到他很容易,这卷毛身上有种这里不常见的气质。
      席澜回到家就吃了药,第二天才注意到昨天打开的速食包子早都过了期,真是冤枉了人家大姨的特质补品,说它不定还缓冲了包子的毒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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