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货车》从涯

3、在外面有了猫后，我开始学着做一个爹地

　　“嘬嘬嘬，嘬嘬嘬——过来过来。”席澜冲对面的小猫说，有点贼眉鼠眼的。有一只白围脖的狸花猫从小院里钻出来贴着墙走，脸盘大大圆圆的看着超级有福气，走起路也虎虎生威。
　　今天他来得很晚，吃完饭后街上都静静的，太阳烤得人只想遮阴打盹，他本来都要回去睡觉了，瞧见这小家伙又有了精神，于是努力勾引。
　　猫停下看着席澜，不见害怕，看着他发怪声，做怪动作。它的平静让席澜觉得自己特傻，冷静了一秒，还是继续招呼它。
　　狸花舔了两下爪，脑袋转向左又转向右，若无其事地走了。席澜见它钻了两个店铺又出来了，转头进了理发店，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看着它又出来了，心想是被赶出来了。
　　等他骑自行车去宠物商店买来猫咪零食，小猫已经在台阶上眯觉了。
　　咪假眯没真眯，有动静就醒了。席澜保持着君子距离，甩零食袋子，冲猫抛媚眼，“看看这是什么，看看这是什么——”他撕开包装倒出了几块冻干。对面离这短短的距离，猫咪踩着懒懒的步子过来了，打了个哈欠。
　　这猫真是不怕人，“你可算遇到我了。”猫咪蹭着他的腿走了两个来回才开始吃，他穿的短裤，猫咪尾巴勾到小腿，有些痒痒的。
　　见小猫吃得喷喷香，他高兴，“你干吃播吧怎么样，馋死我了。”他又抓了一把冻干，耐心地等着猫咪吃完，才试探地摸了一下，见它没有反感，就胆放大了摸，循序渐进地摸，他是一点也不敢摸猫的禁忌部位，毕竟他云养猫过。
　　结果猫咪直接身子一倒，任君采撷，席澜哪经历过这个，心都要化了。“你跟个小罐似的，我揉揉揉，搓搓搓，切切切……刀背按摩……擦精油……嘿哈嘿哈……大猫哪里跑，嗡嗡嗡，变身…急急如律令………先吃山竹再吃脑壳……”
　　不知道席澜在小声“嘁嘁出出”什么，手在上面又切又画，忙忙叨叨的，玩得起劲，旁人看了会道这人定是痴了。
　　小猫“呼噜呼噜”，席澜将它左右翻面了两次也不生气，他用双手晃着它的身子，猫山震荡。
　　玩了好一会，等席澜发觉到李勤的注视时，他正在猫饼上弹钢琴，是朗朗分朗，只是不会再开朗。
　　几乎是瞬间席澜就收手站了起来，他冲对面嘿嘿一笑，当是打招呼。一阵沉默后，他单手插兜，随意地指了下猫，“这猫不错啊。”语气也随意。
　　席澜心里发誓再也不会让别人看到他自言自语。
　　李勤双手抱胸靠着门边，眼神放在猫身上，好像一直看的只有猫。他笑了一下，很难察觉。
　　“小孩儿……”席澜也双手抱胸，姿态随意，下巴冲猫咪抬抬，“小孩嘛就这样，陪它玩玩就开心了。”言下之意是他是在逗逗它，平时不这样儿。
　　李勤扬了下嘴角，转身进店里去了。席澜看到了，大哥在笑猫。
　　“还有谁会不喜欢你？”席澜掏出手机对着猫咪拍拍拍拍，一样的姿势，有好多张。他转着圈地拍，有怼脸，有远景。今天才认识这么一会儿，相册里已经有属于它的分类了，“你是个猫张力十足的猫猫，知道不？”有这么一只都可以当萌宠博主了。
　　他把背上的番茄玩偶背包放下来，比对了一下猫的身子，想了想又背了回去。“我待会儿还来，你不走，知道不？”
　　席澜想跟猫咪合照，他把番茄吊坠的项链摘下来，套在了猫咪脖子上，绕了两圈，还把红红的饮料盖子扣在了猫猫头顶。镜头里戴红色棒球帽的圆脸卷毛一直往猫咪那里贴，请求配合。“看咱俩是不是父子？我是不是爸爸？我是不是爸爸？”
　　他的白色背心上有番茄，小猫身上也有小番茄，镜头里像是一家子，效果很好，照片被席澜发了朋友圈，“我简直太会拍了。”
　　等他回家拿了背包来，已经不见了猫的踪影，进去那个院子里没找见，席澜就干坐在小桌那儿等啊等，最后还是决定明天再来。
　　第二天没叫他白来，小猫就在台子卧着，懒洋洋地眯眼，只是它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都怪他，小猫一定是觉得难受弄掉了。他过去直接敞开了背包，“来，咱们回家。”
　　小猫动也不动，看了席澜一眼，打了个哈欠，席澜搡了搡它身子，猫看他一眼，他戳了戳，猫又看了他一眼，他又搡，猫咪起身走了两步，到另一边卧下了。
　　席澜笑起来，“进来嘛，我没抱过猫。”小猫身上只有平静。于是他拨了拨猫，好像这罐罐一样的猫是一把炒米，能拨进包里去。
　　猫咪的身子纹丝不动，还小小叫了一声，席澜呲个牙笑，停止他的“抚摸行动”，正准备大动作时，李勤出来了，看样子对这边感兴趣。他想了一下，冲大哥讨好道：“大哥你能帮我把猫弄进来吗？我得回家了。”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李勤看了他一眼进去了，又出来了。席澜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项链，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谢谢啊……”也不知道在谢什么。
　　不知道聊什么，他突然干巴巴地讲：“这是我俩的定情性物。”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嘿嘿。
　　说着还和猫咪单方面来了个深情对视。
　　然后他就亲眼看着李勤蹲下，拿出了一条钩织的粉绿围脖给猫咪戴上了。围脖有些细，看着很柔软，上面勾了小花，有个圆圆的小铭牌。
　　他凝住了，看傻了眼，好像才反应了过来，项链在手心里发烫。
　　他原来是它的“野爸爸”。
　　李勤似笑非笑地看他，难得解释了下：“这个昨天洗了，今天它洗了澡还没给戴。”
　　“那，那还挺可爱……”席澜笑笑，“那你不怕他跑了吗？”后面半句有点急。
　　“它就这边玩，大家都认识它。”李勤看他关心的模样，又多解释了一句，“它关不住，闹得厉害。”其实岂止是闹，简直是撕心裂肺，嚎叫、挠门两件套。
　　从小珊珊算是养在了店里，野惯了，等下定决心带回家已经晚了。后来红姨也总说，要是从小就带回去就好了，因为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养一只猫，先开始只觉得这个小客人可爱，珊珊也拿这里当食堂，成了小门神，等羁绊越来越深，想弄回家里去，人家又不干。
　　“它挺乖的啊，感觉挺稳重的。”席澜摸了摸猫咪。
　　李勤也伸手，才摸了两下，珊珊就扭头咬他，不耐烦的小模样也可爱。他刮了下猫脑袋，就起身回去了，对席澜撂下一句“你玩吧。”李勤好像习惯被猫咪这样对待。
　　席澜乐了，家长发话了。
　　自打认识了这只猫并得知了它的芳名，席澜就总找人家玩，珊珊也很喜欢这个经常陪它玩给它小零食的人类，一猫一人现在有点蜜里调油。
　　他以前多宅一人啊，现在这出门次数以前都不敢想。
　　有变化的还有其他方面，比如生活作息开始逐渐正常，吃饭也准时了，胃口更好了。现在没什么压力，也不焦虑了，每天有时间就闲晃悠一阵，在公园待一待，去湖边坐一坐。
　　一线城市的生活是他把握不住，不抗压且散漫的性子注定他在那里成就不了。
　　他受不了永远为未来担忧焦虑的日子。
　　目前以他的财务水平和精神状况，回到这里生活显然是正确的选择，甚至当他心态放松了，发挥不错时还能涨点阅读量和关注，以前那样反倒适得其反了。
　　昨天下了一夜大雨，今天天气难得凉爽，席澜带了一只迷你小刺猬玩偶给珊珊，小猫就嗅了嗅，拨弄了拨弄。
　　小猫突然开始对他手链上的那颗粉水晶感兴趣，席澜就摘下来逗它。不规则的一颗粉石头不知道哪里吸引了小猫，他几次被珊珊打到了手，小猫爪子也搭上了他膝盖，于是薄荷绿的工装阔腿裤上立马有了小梅花，十分明显。
　　席澜不招逗了，手指点了下珊珊的一只脚背，“把你绑回家给我洗裤子。”珊珊饱满的白色“大山竹”踩在地上扎扎实实的，可爱异常，席澜还想摸，珊珊就不停撤脚，他只能拍了好多张足部特写。
　　不知道席澜是怎么想的，突然从枚粉的透明果冻挎包里拿出了平板，他在网上看过猫猫玩游戏的视频，突然想实践一下。其实这一幕挺神经的，一个成年人和一只猫，对着一个电子产品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珊珊不愧是聪明大狸花，席澜还想手把手教学，小猫已经上爪子摸了，还会嗅一嗅，好奇的模样跟小孩似的。席澜给珊珊示范着，消灭了一只又一只老鼠，珊珊按了几次就明白了。
　　李勤出来就看到珊珊染上网瘾的一幕，它在那一头，他在这一头，他开始对它有些陌生。
　　什么时候孩子变成了这样他都不知道，它在外面认识的朋友都对它产生了什么影响，他也不知道。
　　他看向珊珊旁边的卷毛小子，一头黑卷乱乱蓬蓬的，圆不溜丢的脸看着没什么心事，这会儿正在拿手机给珊珊录像。奇了，李勤也说不上什么感受，主要平时没哪个街坊路人这么稀罕他家的猫，还是一只和他卷毛没有关系的猫。
　　这时对面的卷毛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边。他鼻翼上有一颗黄色的小糖豆，笑得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