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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算命的看了门头的风水,说命格硬的人才背得住这个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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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一周到了饭点,席澜都鬼使神差地去了王明钢的面馆。今天他要了一盘辣子鸡拌面,上来鸡比面多,换了个大盘盛着。
鸡腿肉被红油裹着,香辣鲜嫩,席澜开始吃后一句话没说。王明钢抱着胳膊支在小桌沿上,边说边够下脖子看席澜的盘子,脸上的表情比吃的人还要高兴。
“够不够?”王明钢说着要抽席澜的盘子去后厨加餐。席澜头摇成拨浪鼓,脸蛋的肉都在抖,继续投入地吃着。这盘面显然已经是加餐的后果了。
“你说你,里面还凉快,非要坐外面。”王明钢说。
“嗯——挺好的。”席澜“嚼嚼嚼”,嘴忙得不行。面馆外面靠墙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像等候区,事实上都是邻里的老头老奶奶坐得多。而且他觉着这阵子马上要上人了,还是一个人坐着好。
给他去拿饮料的王明钢一个没看住,席澜就扫码付了钱,看到他的动作王明钢一脸“你不仗义”的表情。大声嚷嚷:“哥怎么给你说的?吃这点东西要啥钱啊?你以后可别让我再看着,心里头真不让人如意,怎么说不听呢。”
被王明钢表情语气“唬”了一下,席澜心里莫名亲近了一些,笑嘻嘻地说:“行,我以后拍下来回家扫。”本来价格就实惠,还加餐那么多,做生意哪能这么做啊,他以后还来不来了。
席澜撑得不行,面朝路坐着,靠着墙,开始喝王明钢给的小甜水,明明喝不下去了,可是人又渴,水又好喝。他一小口,一小口断断续续往嘴里送着,朝着路对面放空。
前几天都是吃完就回,今天在外面坐着,就想多待一会。过了一会儿,席澜突然笑了,他发现对面理发店隔了一个店和一个小院门,是一家卖假发的。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越来越乐。
谁路过都会觉得这俩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也不知道究竟是合作的关系还是竞争的关系。你对这两家都无法信任。在这剪你不放心,在这戴你也不放心。
瞧着破旧的两排房本来就好像脱离了都市社会,这样的生意布局更是让人警惕。理发的人仅仅是站在了门口,就好像感受到了戏弄一般。
刚搬来这里的租客小贾就是如此评价。他月初从濒临倒闭的美容院辞职,一对江南柳眉就抵了他两个月没发下来的工资。菲菲说他眉毛太过粗浓,眉形破张冲折,是凶煞之象,破财多灾,她提议要用毕生的技艺为他改命。
于是当他要为这对柳眉配上一个合适的发型时,他停在了这间理发店门口。
小贾一边被这里合适的价格吸引,一边被假发店的存在震慑着,那个也许是退路,是出路。总之他现在急需跟这柳眉有个了结,他感觉这对柳眉要在他眉骨上瘫痪了,他要拯救它。
思索再三,最终小贾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腥门子,转头去了市南最出名的“潮发时代”,让总监的关门弟子剪了一个齐刘海发型,精精神神的,全脑袋的头发都去支援了刘海,将柳眉的婉约藏得严严实实。
席澜起身往假发店那边凑过去,看了几眼又回来坐下了,他发现假发店不仅仅只卖假发,还挂了帽子,风格偏成熟,它们各占半壁江山。
王明钢看席澜在手机上敲着,问他:“你乐什么呢?”席澜指了下对面说:“理发店,假发店,哈哈哈……”
王明钢顿了下,反应过来也笑了笑,“其实人家生意还行呢,尤其理发店。”
“真的假的?”席澜呲完牙拿起饮料瓶又喝了一口,浓郁的番茄味在嘴里弥漫。
“这一片的人,还有周边的,都固定了,剪过一次,以后全家都来这剪,实惠,没人打扰你说这说那,技术也好。还有,咱们这做生意都一样,拼的就是价格。好的就是这里房租很低,拼得起。要开在人家那正经漂亮营业房,靠着楼房大街的,就我这价格,他那价格,还能耍得起?”王明钢说着,又说起这几年的邬北的变化,还有地段租金,眉头微皱。
席澜好像也想到了,也皱眉,“那这里拆迁了怎么办?”这里还有挺多户人的,有刚刚来这打工的,做生意的……
王明钢喝了一口啤酒说:“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拿起酒瓶“吨吨吨”一下子喝了小半瓶。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沉默地喝着。这时对面理发店出来了一个男人,肌肉鼓鼓,寸头凶目,气势悍然,目测应该有一米九的身量,左臂有黑色的大片纹身,他冲这边看了过来。
?还没见人家说什么,王明钢就热情地招呼着,让男人过来喝饮料。席澜咂了下嘴,将饮料瓶盖子拧好,好奇地转头看王明钢,见他起身拿饮料去了。那个男人也过来直接进了店,没有分给席澜半个眼神。
席澜在那个男人进去了,才不“忽闪”他那眼睛。本来想细细看下的,但怕跟人家对视上,或者怕让人家觉察来他在观察。
那个锻炼程度的身材,他挺羡慕的。转眼又想,又不是他懒,是底子不好,练了也像健壮的牛蛙,没错,给自己找完借口又舒服了。席澜挤出双下巴,看了看自己呈瘫痪状耷拉在地上的双腿,收了下自在的坐姿,一会儿后,又拧开饮料喝,放空了。
王明钢把饮料递给男人,男人没接,只是扫了码付钱,说老样子。双份牛腩煲仔,王明钢觉得这个饭都快成李勤专供了,他连忙答应,说待会就给送去。他跟在李勤后面出来,忙忙为他介绍,“这是我老同学,是个文人。”李勤脚步顿住了。
“啊?”席澜刚啜饮了一口,正美美享受着,听到立马转头,一脸呆。他听见自己发出来了一声似青蛙声音的“啊”。他忍不住咳嗽了几下,隐约觉得有几丝番茄汁从鼻腔呛出,给嘴唇子带来了些许清凉。
莫名的停顿后,席澜只是嘿嘿一笑,社交能力全然展现……
李勤的眼神从席澜傻呵呵的脸上移到了王明钢脸上,“王明钢你到底留级了多少年?”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实实在在的疑问。
席澜这下笑得真情实感,王明钢说:“就一级啊,确实,他小我两岁看着比我年轻很正常……”
李勤不想再听他瞎说,抬步就走。王明钢在这边喊:“哥,咱们过几天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他就当李勤答应了。因为这个人要是拒绝直接就说了,不会给人面子的。
席澜知道王明钢管这个人叫哥,一定是叫他所佩服的。不过他也想叫哥,谁见了都容易叫哥,毕竟这压迫人的身量在这呢,反正他就邪了门地忍不住“狗腿”。
“你别看李哥长得不好惹,其实人很好,饭馆起了几次事都是他来解决的,他这人能拿事,人都容易听进去他的话。”王明钢说。
席澜点点头,说:“你能不能别跟人说我是文人。”他就写写乐评而已,到王明钢嘴里一包装,不得了了。
“啧”了一声,王明钢眉飞色舞地说:“怎么就不是了?你以后就按我这么说,我这都雅称,就这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个文人朋友呢,就看你这样儿。你都在微信上发文章了,还说什么?我可看着了,好些个人看呢!那全国的人都用微信呢……”
“嗤嗤嗤——”席澜刚把嘴搭在瓶口就开始笑,笑他的胡说八道,笑他的绝对相信,“谁都能发,你注册了你也能发,你那个文人朋友也能发。”不知道他在王明钢这里有什么滤镜,感觉他已经是优秀的著名自媒体人了,实际以他的水平之前在那里就一饿不死的状态。
心里感叹还是回到了邬北,在这里起码能住得很好。他爱宅家,又没社交,其实居住环境对他很重要。他不敢想象今年才做了这个决定,等拖到情绪和身体频频崩溃才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那能一样吗,他有人看吗,我有人看吗,你这就是不一般啊。”王明钢笃定地说道。席澜只是摇头笑笑,想着待会去逛逛花卉市场,给家里添点绿植。
临走他又忍不住看了看理发店的招牌,它跟面馆的是一个材质。风格好像停留在了很多年前,颜色主题大致是粉黑,上面还有发光蝴蝶的设计元素,试图打造出妩媚摩登的气息。
“狐剪”二字俏皮地待在上面,路人舍不得对它进行粗浅的理解,但也怕真和这里有了什么勾结。
左边墙上还挂了一块小板,上面用粉笔写着“正月里剪头半价”,字迹潦草恣悍,和招牌的风格格格不入,和那个人一样,跟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