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春天》森淋

2、再会，深城

　　林宴对于生父没有太美好的记忆，只记得他喝醉酒家暴他们母子，拿他妈妈辛辛苦苦赚的钱去吃喝嫖赌，只记得那些痛苦不堪的从前。
　　“他去找你了？”林宴立刻清醒，坐起身来。
　　“暂时没有，只知道他去老房子找过我们。”他妈妈的声音很小，像是不想要旁人听见，刻意压低声音。
　　“我明天就回来，这两天你就别出门了，免得他去找你。”林宴安慰道。
　　向母亲交代注意事项，林宴就立刻翻下床换衣，收拾东西给学校发邮件请假，来不及多想就匆匆出门，梁鹤泽没有在门外，省去了争吵的麻烦。林宴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解决掉那个更大的麻烦。
　　飞机降落在香港，林宴打开手机联系司机，一出机场，热风迎面袭来，林宴刚将厚重的外套脱下，司机就到了。
　　“林先生，，我先帮你把行李放上去吧。”他给林宴放行李，林宴坐在后排给他报了地址，就靠着车窗睡去。迷迷糊糊间只看见车行驶在跨海大桥上，林宴再次睁开眼便是目的地。
　　离家三年，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
　　母亲再婚、父亲出狱、爱人重逢，面对这现实，林宴心力交瘁，拖着行李回到曾经的老房子。
　　“喂，我已经到家了。”林宴给母亲打去电话。
　　“到家就好，什么时候来你何叔家吃个饭。”母亲问林宴。
　　“再看吧，帮我给何叔问好，先挂了。”挂断电话，林宴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沙发上，看着空中扬起尘埃漂浮，前尘往事何时才能像这些灰尘散尽。
　　“开门。”大门被人重重敲响，那人在门外大吼。
　　他只好再次起身走向大门，透过猫眼看去，是他久未谋面的父亲，那个林宴名义上的生父。
　　林宴镇定地打开大门，隔着防盗门不屑地望向他，林宴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停留在他吸毒、贩毒被抓的那一年。十五年未见，再见早已物是人非，吸毒留下的后遗症，让他的眼窝深陷，面黄肌瘦的他在夕阳余晖下有点吓人。他的影子映在过道的白墙上，如此枯槁，他的嘶吼，不过在苟延残喘。
　　“不认识你老子我了？”他猛锤防盗门，林宴下意识关门，“操，敢推你爹，反了你！”他硬撑着嗓子，在楼道里大叫着。
　　“再不走我报警了。”林宴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只冷冷撂下一句话。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儿子不让他老子进家门，和你妈那婊子一样，就他妈是个赔钱货。”他嚷嚷着要进家门，一边辱骂林宴母子，一边锤打防盗门。
　　林宴没有多说拿起电话拨给物业，隔着门听着他不堪入耳的咒骂。很快物业将他带离。但是搞定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林宴暂时松了一口气，他站在阳台，看着落日余晖消失在山边的尽头。
　　林宴感到疲惫，深深的疲惫，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小区里的孩子在嬉笑打闹，看着万家灯火，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落寞，多么无靠。
　　月上梢头，林宴换下毛衣，穿上舒服的短袖短裤，想到便利店里买点洗漱用品，就拿着钥匙出门。
　　“毛巾、牙刷有了，还差洗发水、沐浴露。”他数着篮子里的货品，默念盘点还需要什么必需品，“还有牙膏。”
　　“林宴哥。”有个热情的声音喊他。
　　林宴听见有人喊他，林宴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伙子，林宴先是一愣，这是哪位，再仔细看去，依旧不认识他。
　　“你是？”林宴斟酌着用词问他。
　　他急着说:“我呀，霍易。我哥是霍宇，我小时候你还带我去游乐场的。”
　　霍易？
　　“好久不见啊，都长这么大啦，你之前就这么大一点。”林宴看着以前的小不点，突然长这么高，有点震惊，脱口而出：“你哥给你喂激素了吧。”
　　“林宴哥还是喜欢讲冷笑话，自从我哥高考完就没见过你，你这些年去哪啦？”霍羽问林宴，林宴只告诉他我去留学了。
　　“你哥呢？大学还是去学理工了？”林宴问。
　　“没有，他去警校了，现在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就在我们这个片区。”霍易帮林宴提篮子，“我妈来让我监督他有没有按时吃饭，他最近太忙，都不着家。”
　　林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这小子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他哥的近况，林宴真的对霍宇的近况不感兴趣，毕竟只是在高中时期暗恋过的对象，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烟消云散他只想回去睡觉。
　　“臭小子，让你买瓶牛奶回去睡觉，你还在这磨蹭。”一段低沉的男声打断林宴他们的对话，林宴听着声音的主人，不用猜就是霍宇。
　　林宴回头，站起身来，靠在冰箱上抱着手看向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宴。”
　　冬天是个萧瑟的季节，却很流行久别重逢。
　　霍宇是林宴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基本同班女生有暗恋对象都是他，当然，懵懂青涩的林宴，也对他抱有过幻想，现在小念头早就烟消云散。再看现在的他，变黑了，也变得更加成熟，毕竟大家都三十好几，没这么幼稚。
　　“臭小子，你还有三分钟，再不回下个星期就别问我要零花钱了。”霍宇催促霍易快点回家，林宴也挑好日用品，准备结账。
　　“林宴哥，改天一起约个饭，对了，你还住在那吧。”霍易问林宴
　　“可以呀，我还住在原来那个老房子。”林宴掏出手机准备结账，霍宇却抢先一步。
　　“我自己来。”林宴推开他的手。
　　“局里给的购物卡，不用就过期了。”他淡淡的回答林宴。
　　霍易热情地帮林宴提着一袋日用品，霍宇也自然拿起另一袋，林宴不好意思的接过店员递过的购物卡，塞进霍宇口袋里说：“我就不客气啦，改天请你们吃饭。”
　　“那就明天吧，明天刚好是星期六。”霍易开开心心地说。
　　“臭小子，明天你给我好好去上补习班，休想找借口逃课。”霍宇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的小伎俩。
　　林宴听着霍宇和他弟弟互相斗嘴，这么多年兄弟俩都还没变，谈笑间就走到了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和斑驳的树影在白墙上互相辉映，林宴在单元门前接过两袋东西，正准备道谢回家，却被霍宇拉住衣角。
　　“原来的号码还在用吗？”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缓缓开口。
　　“还用。”林宴点头应答
　　“那电话联系。”他又说。
　　林宴点头，和霍易和霍宇挥手告别，走上狭窄的楼道里。二楼的灯光忽明忽暗，年久失修的墙壁掉下一大块墙皮，关上铁门，林宴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地上，两袋生活用品散落一地，已无力去收拾这些残局，只想躺在地上，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