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仕多啤梨

5、第 5 章

　　谢渊下午回了学校，去了实验室。室友陈北正敲着代码，见他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昨晚去哪了？”陈北停下手里的事，打量了他一下。
　　“有点事。”谢渊打开电脑。
　　“这衣服不是你风格啊。”陈北起身去看他衣服的商标，“我去，这牌子的衣服得大几千吧？”
　　陈北虽然不完全认识马吉拉，但他逛商场的时候见过，是跟大牌奢侈品在同一层的牌子。
　　“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你被富婆包//养了啊？”陈北勾着他的肩问。
　　谢渊“嗯”了一声。
　　陈北开玩笑地说：“能不能介绍一个给我认识？”
　　谢渊打开了代码页面，边敲边说：“没有，我只认识这一个。”
　　陈北惊讶道：“你来真的啊？”
　　谢渊专心敲代码：“真的。”

　　“叫啥名？几岁？你哪认识的啊？”
　　陈北查户口似得问了一连串，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谢渊说：“保密。”
　　“你别一头热，再想想。”陈北说，“你妈妈是不是要交医药费了，我这里有五千，你先拿去用。”
　　陈北和谢渊的关系很铁。他知道谢渊妈妈生病的时候，就给过谢渊两千，让谢渊拿去用不用还。
　　这五千块是他新拿的奖学金，原本想换一个显卡好点的电脑，但他不愿看着兄弟误入歧途。
　　“心意领了。”谢渊朝陈北笑了笑，“但不用了。”
　　陈北木楞地点了点头。
　　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他是谢渊，他也没法放任妈妈自生自灭，又不可能次次像朋友、亲戚借钱。

　　……

　　晚上，江晚练完普拉提，去和韩玥见面。她们约在旧城区的西餐厅。餐厅是复古的欧式设计，里面的灯光不算很亮，过道两旁摆着高大的盆栽，像是静谧、幽深的林间小道。
　　韩玥先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见江晚进来，她朝江晚挥了挥手。
　　“我快饿晕了。”韩玥抱怨道，“大小姐，每次我等你，什么时候你等我一次？”
　　江晚捧着她委屈的脸，隔空朝她飞吻了一下：“下次我肯定准时到。为了补偿你，今天我买单，随便点。”
　　“那我要狠狠宰你一顿。”韩玥喜滋滋地翻开菜单，“这个龙虾，这个牛排，还有这个蟹，都来一份。”

　　江晚叫来了服务员，把她刚才报的菜名重复了一遍。
　　点完单，韩玥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八卦地问道：“秦逸凡说，昨天是他送得你们回家。这个“们”不会是……”
　　江晚点头：“谢渊，昨天他被灌了很多酒，所以把他带到我家了。”
　　“我天。”韩玥瞪大了眼，“你不会陷进去了吧，我昨天刚提醒过你，你当耳旁风啊。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暧昧对象？还是处对象了？”
　　“包//养关系。”江晚淡定地说道，“我给他钱，他按我说得做。”
　　韩玥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玩得比我还大。”
　　她还没到要包//养男人的程度。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上菜。
　　韩玥边切着牛排边说：“原本我也想昨晚让他陪我参加完饭局就结束的。但是他今天从房间里出来，我在身上看到了周楚陵的影子。既然我没办法完全放下周楚陵，拿他当替身，开心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你来莞莞类卿那套啊？”
　　江晚笑了笑，把牛排放进了嘴里。
　　她很难跟韩玥描述那一瞬间的心情，那种新面孔和旧面孔交叠，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心动。

　　“天哪。”韩玥扶额，她后悔把江晚带去了KTV。
　　那时候，她只是想让江晚放松放松。以后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去玩玩，不是让她去包//养人家。
　　她怕到时候江晚真的上头付出感情，对方只是个想要钱的渣男。
　　“那他现在还在你家，等你回家？”韩玥委婉地说。
　　她是想问从今天开始他们俩是不是要一起过夜。
　　“没有，下午就走了。”江晚看到牛排旁边的芦笋，联想到了中午谢渊做得芦笋虾仁，“他做饭还挺好吃的。”
　　“你们做饭了？！”韩玥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
　　“嗯，做得芦笋炒虾仁、炒鸡蛋、还煮了粥。”
　　“哦，这个做饭啊。”
　　江晚顿了一下，抬头嫌弃地说道：“你满脑子什么黄色废料。”
　　“大小姐你都包//养人家了，还怪我乱想吗？”

　　窗外是热闹的街道，澄黄的灯光照在铺着梧桐叶的柏油马路上。
　　韩玥已经吃得七八分饱了，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说：“好空虚，想找点事做，又不想去上班。”
　　她本科毕业回国，找了份朝九晚五闲散的工作做了几年。
　　后面因为提不起兴趣，辞职了之后，在家歇到现在。
　　每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去商场购物，或者去参加Party。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废了。
　　“创业吧，我受的苦你也受一下。”江晚笑着说道。
　　韩玥捏着吸管，喝了口饮料：“我爸不会同意的，你没听说过不怕富二代花钱，就怕富二代创业啊。”

　　“那你开个小店，咖啡店、花店、小酒吧之类的。”江晚说，“或者开个二手奢侈品店，你都不用进货，直接把衣帽间的拿出去卖，多省事。”
　　“好像没什么兴趣。”
　　“大小姐，你真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江晚感叹道，“明天你替我去上班，你把你的卡给我，我去买包去。”
　　“你说，我开个宠物店怎么样？或者开个猫猫狗狗幼儿园。”韩玥眼睛亮亮地看向江晚。她很喜欢小动物，家里养了一只狗，两只猫，每一只都照顾得很好。
　　“开宠物店还蛮累的吧，又比较脏，你能接受就行。”江晚想了想，“而且你也不太能半途而废，总要对猫猫狗狗们负责。”
　　“那当然。”韩玥说着，起身坐到江晚旁边，挽住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说，“到时候你要帮我把把关哦，选址、合同什么的。”
　　“没问题。”江晚摸了摸她的脑袋，“到时候帮你掌掌眼。”
　　“作为报酬，到时候我送只猫猫给你，随你挑。”

　　江晚觉得好笑：“你看我有时间照顾猫吗？你送我只猫，我还要给它找个阿姨照顾它。”
　　韩玥“啧”了一声，说：“还请什么阿姨啊，你忙得时候让包//养的那位帮你照顾啊，反正一样都付钱了。”
　　江晚仔细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再者说，你们贤者时间的时候也可以逗逗猫。”
　　江晚跟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颇有默契地笑了。
　　……

　　谢渊下午去完实验室，晚上有个家教的兼职。
　　家教的地点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教一个国际学校的男孩奥数两个小时，再带着他运动一个小时。
　　谢渊按响门铃，里面应了一声。
　　“谢老师好。”钱轩宇边开门边向他问好。
　　在谢渊之前，轩宇换过好几个家教，都不满意。
　　后来谢渊来教他，他就特别期待上课。因为孩子喜欢，轩宇妈妈把课时费提了不少，三个小时给四个小时的钱。
　　“谢老师来了？你们先进去，我等会给你们切点水果来。”轩宇妈妈出来打了个照面。
　　“阿姨好。”谢渊微微低头问好。

　　一楼的楼梯旁，有一个小房间是专门给轩宇补习安排的。房间不大，靠窗摆着胡桃木一张书桌。
　　白色百叶窗向上卷着，外面是一个小花园。深蓝的天空下，月季和蔷薇随着风左右晃动着。
　　“谢哥，我今天在学校学了一招，等会给你展示一下。”轩宇兴致勃勃地说道。
　　“行，等会你好好展示。”谢渊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卷子，“现在先展示一下你的数学天赋吧。”
　　轩宇展开试卷，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题目，他捂着脑袋，嗷了一声。
　　谢渊把笔放到他面前，揶揄道：“请吧，轩少。”

　　有次轩宇看同学消息，把转文字点成了播放语音，一声巨大的“轩少”从手机里传出来，吓得他赶紧把声音调小。
　　轩宇家有钱，穿得衣服，背得书包都是名牌，时不时请客喝奶茶，大家就都叫他轩少。
　　那天是他同桌想吃轩宇妈妈做得可丽饼，恳请他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带着。
　　后来谢渊也这么叫他，这两个像是戳了他命门一样，一这么叫他，他就会闭嘴乖乖写作业。
　　一个小时后，轩宇长舒了一口气，把卷子给谢渊：“我尽力了，别骂我。”
　　谢渊见他做得额头都冒汗了，轻笑了一声，抽了张纸巾给他：“休息会儿，吃点水果。”
　　轩宇胡乱擦了两下，打开手机，开始看篮球教学视频。
　　谢渊拿着红笔批改着，今天正确率格外的高，除了最后压轴的两道大题，前面的几乎全对。
　　“可以啊，今天正确率够高的。”谢渊把批好的试卷还给他。

　　轩宇摸着脑袋笑了：“哥，那我们今天多打二十分钟行不行，我请你吃夜宵，小龙虾正好上市了。”
　　“行，多打二十分钟，小龙虾就不必了。”谢渊说，“来，看题。”
　　讲完题又巩固了一下知识点，谢渊看了眼表，一个小时多五分钟。
　　“今天就到这里吧，打球去。”
　　“哦耶。”轩宇把笔扔到一边，关了台灯，抱着篮球往门外跑。
　　“妈，我和老师去运动了。”轩宇边换鞋边说。
　　轩宇妈妈见他只穿了一件短袖，拎着沙发上的冲锋衣走过来：“把这个穿上，等会打完球也要穿了回来，别感冒了。”
　　嘱咐完轩宇，她又笑着问谢渊：“谢老师，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啊？上课认不认真？”
　　“进步挺大的，上课也很认真。”
　　“谢谢老师。”轩宇妈妈指了指轩宇，“我这次去开家长会，老师也跟我说他数学有进步。”
　　“行，你们去运动吧，注意安全，”
　　“好的，阿姨再见。”

　　小区有专门的运动场地，操场、篮球场和网球场一应俱全。篮球场灯火通明，射灯照得恍若白昼。
　　里面有十几个篮球框，外面的几个都有人打比赛，里面的空着。谢渊和轩宇走到经常打得篮筐旁边，放下包。
　　“来吧，给我展示一下。”
　　“等下，我先热一下身。”轩宇在旁边做了一套拉伸操，又投了两个篮。
　　谢渊悠闲地靠着篮球架，含着笑看着轩宇。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眸子里印射着明亮的灯光，少年感十足。
　　轩宇给他展示了一个并不流畅地欧洲步。球“唰”一声擦过网，落到地上，弹了一下，滚到谢渊脚边。
　　“可以啊，这欧洲步学得不错。”谢渊站直了身子，给他鼓了两下掌。
　　轩宇嘿嘿一笑：“哥，你来个？让我再学学。”
　　谢渊运着球到罚球线那边，招了招手让轩宇过来防守。他在线那运了会儿球让轩宇进入状态，后面他想向左一个垫步接着向右合球从低处出手。轩宇伸手拦他，他手臂打在轩宇小臂上。球稳稳落入网内，加上打手犯规，是一个漂亮的二加一。
　　“哥，快指导指导我，跟你比我怎么还是差一大截。”

　　谢渊拿着球给他比划着说：“你进攻是有节奏的，对方防守也是有节奏的。欧洲步就是要打破对面的节奏，形成时间差。动作幅度也要大一点。”
　　练了半个小时多小时，轩宇的动作终于有了起色。
　　“休息会吧。”谢渊席地而坐，“渴不渴，买点水喝，我请你？”
　　篮球场外面有一个便民超市，还在营业。
　　“哥，今天我请你，别跟我抢。”轩宇伸手，把他拉起来，“我妈今天刚给我发得奖金，咱俩庆祝一下。”
　　“不愧是轩少。”谢渊跟他步调一致地走着。

　　超市里开着空调，他俩身上有汗，一吹风凉飕飕的。
　　轩宇走到冰柜，拉开门，想拿一瓶冰可乐。
　　还没来得及伸手拿，门就被谢渊按上：“运动完不能喝冰的，会吐血。”
　　轩宇吓得马上转向了货架，拿了一瓶常温的可乐。正准备去结账，路过面包，他忽然觉得饥肠辘辘的，又拿了一个热狗，然后问谢渊：“谢哥，你饿不饿，热狗吃不吃。”
　　谢渊拿着矿泉水，站在收银台边上，摇了摇头。
　　“一共三十二元。”
　　乘着轩宇打开微信的间隙，谢渊先一步照了二维码，付了钱。
　　“诶，说好我付钱的。”
　　“下次你付。”谢渊拿了自己的水，摸了摸他的头，走出了门。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晚风夹杂着青草的味道袭来。篮球场外栽着一排樱花树，淡粉色的花瓣簌簌地飘落。一弯明月悬在黑色的幕布上，皎洁的月光穿过枝桠投到地上。
　　谢渊打开微信，发现他和江晚的聊天还停留在今天下午他到学校的信息上。
　　“哥，干什么呢？”轩宇嘴里嚼着热狗，垫着脚勾着他的肩，凑上来。
　　谢渊息了屏：“没什么。”
　　没看到具体的内容，但轩宇看到了对面是个女生的头像。
　　“哇，哥。”轩宇惊喜地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他以前问过谢渊有没有女朋友，知道没有后，还想撮合自己的表姐和谢渊，被谢渊明确拒绝了。
　　这次谢渊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但沉默就证明轩宇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在一起了吗？她追得你啊，还是你追得她啊？还是还在追当中。”轩宇机关炮似得问了一堆。
　　“你个初中生，这么八卦？”谢渊边说边下台阶，往球场走。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轩宇老道地说道，“爱情启蒙都是初中开始的。”
　　“你启蒙了？”谢渊问道。
　　“我没，但我懂得观察啊，我身边那可是有不少同学启蒙了的。我给你传授一下我观察的经验。”轩宇开始滔滔不绝，“一般女生追男生都是比较腼腆的暗恋，打完球送个水啊，问个题啊，送完问完就脸红跑开了。但是男生追女生不一样，就是明着帮人家做值日，送人东西，晚上等人一起回家，有的时候还要靠打比赛吸引女生的注意。”
　　谢渊没接话，听他说着。
　　“哥，所以要是是人家追你，你对人家也有意思，你就要大大方方地接受，然后先跟人家表白，不然要是对方比较害羞的话，你俩在一起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要是你追人家，你就要无微不至关心人家，而且要有行动别只会口头上说，要给她安全感。适当的时候，还要展示一下你的人格魅力，让人家心动一下。”
　　谢渊的脚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轩宇。
　　“懂了吗，哥？”轩宇自认为跟他产生了共鸣，像人生导师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去捡球开始上篮。

　　下了课，轩宇穿上冲锋衣，把球收到袋子，抽紧绳子，跟他说再见。
　　谢渊边整理着书包，边跟他挥手道别。
　　拉上拉链，他单背着双肩包，走出篮球场的门。站在樱花树下，花瓣如同蝴蝶一般轻盈地落到他肩上。他驻足凝视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对着飞舞的樱花拍了一张照。踌躇了几秒，他打开了和江晚的对话框，把照片发给了她。
　　接着，他问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学校有篮球赛，要不要来看。
　　江晚刚洗漱完，边擦着头发边回：晚上几点？
　　接着，她又发了一条：你上场吗。
　　谢渊：嗯，上场。
　　江晚：那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