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关系gl》万里可以有云

19、南墙

　　师姐怎么了？
　　吴思恬自己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至少目前看来是。她左右不了林溦的决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甚至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她想抱着妈妈哭，又怕妈妈追问。功课落了好多，着急，但完全学不进去。
　　风沙天，窗外一片灰，几个白色塑料袋在空中乱舞。吴思恬倚在窗边发呆。手机彻底关机了。有电，但她把它关了。
　　林溦离开后的对话信息，已经让她反复看了好多遍。她进行了几天自虐式的反思：是从哪句话开始林溦要决定放弃她的？是不是她哪里没有说对？
　　反思无果，她又往前翻页。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想邀请你吃个饭”“我想你”“我也是”“今天很开心”“晚安”“晚安”“晚安”“晚安”
　　……
　　是梦吗？但这是文字是她们互有感情的证据呀！她之前明明那么温柔，那么炙热，那么坚定，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
　　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难言之隐。
　　吴思恬甚至开始替林溦想理由。林溦出柜了，父母不同意，把她关了起来；家里生意出问题了，林溦不得已要嫁给别人进行商业联姻……一出出大戏在脑海里上演。
　　她开始重复以下两串动作：想累了，躺在床上眯一会儿，浑浑噩噩，似梦非醒；爬到床边打开手机，没有想象中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
　　其实在她的最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答案：林溦没有那么喜欢她，距离隔开之后，感情自然就淡了，关系也就散了。可是林溦为什么不直说呢，一直回复对不起。这个“对不起”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她这算是失恋了吗？可是此前她们未曾确立过恋爱关系。未曾拥有，何谈失恋。可笑！
　　不弄清楚缘由，她走不出这段情绪困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吴思恬找出了台湾通行证，找出了护照，给老爸打了电话要钱，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
　　她决定先去台北，因为通行证签注要比美国签证容易一些，而且感觉林溦大概率在台北。但是林溦具体住哪里，吴思恬不知道。她决定落地之后，再给林溦发信息。如果这样的情况下，林溦都不肯见面，那她也就彻底死心了。不在台北就回北京做美国签证，做下来就飞美国，做不下来再说。反正这件事，撞不倒南墙就没完，撞不倒南墙她不甘心，撞不倒南墙她消解不了这段感情。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本以为会忐忑不安。人到机场的时候，却无比安心。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内心最平静的时刻。大屏幕里滚动着航班信息，她反复地确认着航班号和起飞时间。时间还早，她用手机定了闹铃，决定先睡一觉。
　　吵闹的机场里，她居然很快入睡了，梦里躺到一个舒适的肩膀，醒来也是一个舒适的肩膀。是艾薇。
　　她跟艾薇也好几天没说话了，但是这样靠着也不别扭，只是好奇自己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
　　“闺女从我这儿拿了两万块钱。”吴华和沈恬会不定期沟通一下吴思恬的日常。
　　“两万？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沈恬知道吴思恬一向是没有高消费要求的，上大学以后想买贵重的东西也都是自己攒钱。家里不缺钱，但自己挣钱自己买的意识和行为要有。
　　“我没问，闺女难得管我要钱，要就给，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吴华答道。
　　“……”沈恬无语。
　　沈大夫智商在线，第一时间联系了艾薇，了解闺女有什么反常举动或特殊活动。吴思恬确实反常，艾薇生气这几天一直没有细想。沈大夫这么一问，艾薇气头就过了。她知道吴思恬表面性格爽朗，内心极其拧巴。回想那天长沙米粉店的情景，还能是什么事情，吴思恬和林溦吵架了。
　　冷静下来，她也能理解，发现自己性取向变化确实是大事情。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但不意味着事事坦白，再亲密，她们也是两个人。
　　林溦好久没有出现了，吴思恬拿那么多钱能干什么，较真呗。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你要真那我当朋友就给我好好活，别一天天上赶着。”艾薇说话是骂人的口吻，但动作却是爱护和包容的，她一手环过吴思恬，拍了她的肩膀。
　　还没等吴思恬反应过来，她接着说道：“你要非要找她，我陪你，万一你吵架吵不过，吃亏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手臂，从包里拿出机票，摊在吴思恬面前，开始贫嘴：“得亏你是去台北，航班少，好查，你要是去个近一点的城市，一天那么多航班，我也不好找。报销啊。”
　　吴思恬没想到，在好朋友面前是不需要出柜这个动作的。这些天来的不安、痛苦、困倦，连同委屈，宣泄而出，她又哭了。这次是释放的哭。
　　艾薇赶紧又把人搂过来，吴思恬这么哭，她都有点难受了。从来没见过吴思恬这么脆弱。呜咽着，抽泣着，楚楚可怜，但哭声是真难听。不时有旅客望向她们，艾薇都用眼神剜了回去。
　　飞机上吴思恬困意更浓，刚起飞就睡着了。艾薇看着憔悴的闺蜜，内心五味杂陈：林溦才是吴思恬的初恋吧，原来这家伙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的，真没出息，我以后可不能像她这样。
　　旅途漫长，她们要在香港转机，转机需要等待一个白天。落地后吴思恬的状态好了很多，而艾薇却因为旅途劳顿十分困倦。在机场座椅上休息，还是在机场酒店开个房，两人纠结起来。因为房间很贵，而她们只是等待八九个小时。但吴思恬看见艾薇疲惫的样子，多少有点心疼，况且艾薇纯粹是为她的肆意出走保驾护航。
　　钱不钱的不重要。
　　而且又不是没钱。
　　吴思恬拉着艾薇去机场的酒店订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