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关系gl》万里可以有云

18、聚餐

　　亲密关系中，身份确认很重要。因此，求欢的时候，通常一方会询问：做我的女朋友吧。另一方回答愿意或不愿意，或其他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林溦离开的时候只说了：你对我很重要。听的当下很感动，时间线拉开之后，吴思恬渐渐感到困惑。
　　很重要是多重要？重要到几天不回信息？重要到没办法打电话？重要到询问何时回北京都无法确定？
　　还是不要用“回”这个动词了，用“来”恐怕更恰当。
　　吴思恬以为她和林溦已经确定了某种关系，她和她是在谈恋爱。谈恋爱就要无时不刻保持联系，知道对方在干什么想什么。起初林溦信息里说比较忙，所以回复地不及时，她表示完全的理解，并且心疼林溦工作辛苦。
　　伴随着时间对短暂甜蜜的稀释，吴思恬渐渐不耐烦起来。
　　忙？能有多忙？不睡觉的忙吗？
　　但她忍住了牢骚和不满，好的恋人更应该为对方着想，更应该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林溦现在需要的可能就是无牵无挂地全身心投入工作。善解人意，她能做到。
　　如此劝诫着、宽慰着自己，吴思恬度过一个又一个煎熬的夜晚。她辗转在她们一起躺过的床上，一面生气，一面思念，矛盾与纠结将她的身体压得结结实实。室友沉睡的呼吸声增强了她的焦虑。
　　烦人，为什么别人能睡得那么好！
　　她必须要改变一下了，这样下去会形成失眠症的。招呼了吃喝玩乐的固定搭配，本想把林溦的事情先放一放，轻轻松松聚个餐，有精力再好好梳理一下情绪。林溦偏在这个时候发了信息。
　　林溦：月月，我暂时都不去北京了。
　　吴思恬：什么意思，说清楚！
　　林溦：月月，对不起。
　　吴思恬：我让你说清楚，你就只是对不起？
　　……
　　吴思恬：说话呀？是不是你主动亲了我，是不是你主动约了我？是不是你主动……你现在跟我说不来北京了，说对不起。是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吗？
　　……
　　吴思恬：说话呀！
　　……
　　吴思恬：林溦，你把我当做你的什么人？你是怎么看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感情？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又不敢过分打扰你？现在是什么，跟我玩儿消失是吗？
　　……
　　吴思恬：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么不了解你，我甚至找你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台北还是纽约？哪个区哪条街？你的对不起真让人清醒！
　　不知道是心冷了，还是天气真的冷了。吴思恬匆忙走出长沙米粉店，开始拨打林溦的电话，始终是忙音。她裹了裹外衣，发泄似的，挂了又打，挂了又打。
　　林溦：真的对不起。
　　这是吴思恬最后收到的信息。
　　“师姐，你没事吧？”白望舒从后面追了上来。
　　吴思恬塞起了手机，又将衣服裹了裹，强装着镇定说没事。她没有任何解释的力气，比如为什么突然跟艾薇生气，为什么在一晚上一直发信息不聊天。她的能量不足以支撑她一面跟林溦吵架，一面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聚会玩耍。看来今天招呼这个聚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要回家还是回东城校区？要不要我陪你？”白望舒继续追问。
　　吴思恬向长沙米粉店里望了望，艾薇没有追上来，张培亮也没有出来，怕是现在回去也尴尬。明天再说吧，他们应该吵不散。
　　她又意识到一个难受的点，她是个同性恋，而她的朋友们都不知道，所以她现在的苦恼无人诉说。
　　同理，欢喜也无处分享。
　　想至此，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赶紧撇过脸，不让白望舒看见，双臂相交，紧锁在胸前，垂着头大步向前走去。
　　白望舒多少是知道她哭了，一时不知所措，跟着怕打扰，不跟着又不放心，所以默默地保持几米的距离照望着。
　　现在伤心的不止吴思恬，还有后面跟着的那小只。老家人说白望舒老长不大是因为心眼太多，压的。心眼多也是聪明，聪明的人容易伤心。
　　吴思恬以为自己藏住了秘密，但实际上她已经站在一个透明的柜子里了。身后的白望舒清楚地知道，她在跟林溦发信息，她在林溦吵架，她在为林溦哭泣。只有强烈的感情，才会让人如此哀恸。
　　师姐什么都好，师姐还不是直女，但师姐喜欢别人。
　　店里艾薇和张培亮沉默了一阵，张培亮起身要去找吴思恬。艾薇拦住了。她没办法解释，她不能替好朋友出柜，只说了一句：你以后还是看看别人吧，吴思恬没戏。
　　张培亮自然是不理解，心说你们闺蜜吵架，挨不着我找女朋友吧。艾薇本来想随意补一句：要不你考虑考虑小白吧。转念一想，没准儿小白也不直。
　　两个疑问：第一，她为什么非要干保媒拉纤的事儿？第二，她身边为何弯女这么多？
　　艾薇搅和了几下没怎么吃的米粉，仔细一看，手里的筷子好像也是弯的……没好气地甩了筷子，也独自离开了。一场聚会，最后只留张培亮原地发懵。
　　而另一边，张培亮成了谈话的主角。吴思恬意识到白望舒跟着，她收了收情绪，告诉白望舒别跟着了她没事。白望舒怯怯地说好的，转身往学校方向走。吴思恬又突然叫住她。
　　“我跟张培亮是老朋友，他是追过我，不过我都跟他说清楚了，所以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别犹豫……当然，这是你们的事儿，我也就这么一说。”
　　白望舒不理解，为什么师姐在大哭之后，突然跟她说这些。她是不是忘了，当时在图书馆，她在纸条上要的是师姐的电话，不是师兄的。
　　“另外，有个事儿我要跟你道歉，我跟张培亮说过你的坏话，我劝他别找你，我觉得你有点功利，结果让他误会我在吃醋，我怕有一天你俩好了，从他口中转述我对你的评价，背后给人负面评价，这不是我的风格。”
　　白望舒快不认识师姐了。师姐平时说话总是顾及别人感受的，总是体面的，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