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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女的 ...

  •   吴思恬随着邻居大爷扑进二叔房间的时候,突然耳鸣,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三年前二叔被民警从河里捞出来的场景,也是暑假,她刚高考完。只是三年前的二叔没有这么瘦。大家都说二叔是受了情伤,想不开,连亲哥哥吴华也觉得他太轴、脆弱、没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背地里大家都会感慨一句。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沈恬每次听到这句评价,都会跟吴华争辩几句,争辩着便吵起来,从一个月前的事吵到一年前、五年前、二十五年前。越吵越觉得三观不合,然后出现大段以“想当初”为头的排比句。当年北海公园荡起双桨的两人,也没能逃过一张床睡成两个陌生人的结局。
      吴思恬只记得那时二叔还在医院上班,周围人一律的评价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后来一个漂亮且温婉的女人经常去找二叔,甚至参加过吴家的家宴。大人们都很忙的时候,女人还接送过吴思恬从学校去上课后补习班。从零散的信息获知,女人是一名舞蹈老师,经营着培训班,事业也算不错。后来两个人是怎么分开的,大家各有各的版本。吴思恬只知道,女人走了,二叔伤了,从此便病了。
      吴老爷子的两个儿子都没有顺了他的意,继承他的衣钵,一个为了钱弃医从商,一个为了女人一蹶不振。一次激烈的争吵后,二叔出走,再联系上,二叔已经定居在这个农院了。当时只有嫂子沈恬意识到二叔是得了抑郁症,繁忙的工作里还抽出空,驱车到郊区劝二叔去看病。
      吴华开始坚持让二叔转到条件好的私立医院,可以安排陪护。可二叔从昏迷中醒来,就想离开医院回农院。他从内心知道自己是个病人,可当别人把他这个病人当“废人”一样对待时,他十分抗拒。他的一双手曾经拉回多少垂死之人,挽救了多少被大病压垮的家庭。而现在,他变成那个需要被拯救的人。
      “那让你侄女跟你住几天总可以吧?她正好暑假没事干”吴华只好妥协到这一步。
      “不用。”吴垠还是拒绝。
      “不是,二叔,正好我几个同学想来郊区度个假。”吴思恬帮着劝。
      张培亮和白望舒确实帮了不少忙,吴垠身体恢复很快,精神状态也在好转。只是吴思恬依依不舍地挂断林溦的电话时,吴垠突然问了一句:“你恋爱了吧?”
      吴思恬不知道二叔什么时候进的房间,听了多久,被这么一问有点不知所措。她回神赶紧否定了二叔的猜想,“女的,女的。”吴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是最早发现吴思恬动了心的人,比吴思恬本人都早。
      “我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手机落我爸车上了……我没记住你手机号呀……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你说你说,我现在就背下来……”
      “真的,你过来吧,不打扰的。”
      “你过不过来?我想你了,你说怎么办?”
      吴思恬跟林溦通话的时候几乎忘了林溦用的是自己老妈的手机。她脸上挂着笑意,声音欢快,时不时还撒个娇,手里的电话线已经被拧成了一团。林溦那一边还需要时不时用手挡一下听筒,她虽然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沈大夫就坐在对面,她实在进退两难。
      林溦在没赶到郊区农院之前,耳畔一直重播着这句话“我想你了,你说怎么办?”她当时在电话的一头,手心都冒汗了。一面是“娇妻”调戏,一面是“丈母娘”注视,突然有一种偷情的刺激。
      而电话另一头的吴思恬,在听到二叔一句没头没尾“你恋爱了吧?”突然打开了某个开关。两个月前,父母也曾这么问过她,她当时也回复的是“女的”。
      女的?
      女的!
      怎么办呢?她是林溦呀!是在派出所一脸严肃的林溦,是在病床上我见犹怜的林溦,是在游玩时利落干练的林溦,是我想把一切都讲给她听的林溦。吴思恬一边掰玉米一边暗戳戳地思量着自己对林溦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是欣赏还是爱慕。张培亮和白望舒在一旁催着干活儿,十分聒噪。二叔发话:“你早点回院子里等你的朋友吧,到时候别没人迎接。”吴思恬再听到二叔说关于林溦的话题,马上就心虚了。这是话里有话。她回道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又故意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才往家走。
      她在院门口,时而踱步,时而拨弄墙根的盆栽。有几盆是接二叔回家时埋下的种子,如今已经发芽了。九月本不是种花最好的时间,当时身体虚弱的二叔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是种子总会发芽的”。想到这句话,吴思恬心头一怔。是呀,是种子总会发芽的,或许林溦早就成了她心里的一颗种子了,即便没有浇水施肥,但总会发芽,甚至开花。
      什么故宫、北海、景山、美术馆、颐和园……从小学春游到中学课外实践,吴思恬都去过多少次了,但给林溦做导游,她耐心至极。在旅游景点划船,是她从小就嗤之以鼻的行为。但是林溦想要泛舟湖面,她不但陪着,还生怕林溦累着,全程没让林溦划一下船。
      腻在一起的那几天,她总想亲近林溦,因为跟女生肌肤相亲的感觉太舒适了。虽然多数时候她能感到林溦的回避以及身体的僵硬,但她都毫不避讳地越靠越近了。听艾薇说白种人喜欢晒成小麦色皮肤,美国亚裔这样的少数民族也喜欢。但林溦很白,她不刻意晒,也不过度防晒,总之就是白,天生丽质难自弃。
      酒店房间的床上,吴思恬侧脸靠在林溦的肩膀,林溦条件反射似的往远错了错身体,吴思恬跟着往远挪动脑袋,还追问怎么了,口气里满是调侃。躺在床上的林溦已经没有那么高冷了,她怯怯地找理由:你睫毛蹭到我了,有点痒。反差效果带来可爱印象,可爱的人让人想调戏。吴思恬差点没忍住在林溦脸蛋上嘬一口。那晚她左耳听着电影台词,右耳听着林溦的心跳入睡,美梦一场。
      而现在她仿佛在另一场梦里,林溦的吻正有序地占领着她的皮肤。“你为什么忽冷忽热?你到底在生气什么?”这是吴思恬所有的委屈。但此刻,林溦在以最亲密、最温柔的动作安慰着她,肌肤相亲之处阵阵酥麻。两人都不由地缩了身体。
      这是一个长吻,吻到小腿上的露水都干了。太阳又升了一格,吴思恬已经把林溦压在了身下,林溦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些,黑亮亮散落在草地上,衬得一张白里透红的脸更加迷人。
      “别再动不动就生气了好吗?你知道我多着急难受吗?一晚上没睡着。”
      吴思恬双手撑在林溦的耳侧,浑身被晨光包裹着,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透明。再吻一次吧,让这个坠入人间的精灵揉进我的身体里吧。林溦环住她的身躯,把她结结实实地贴在自己身上。
      “好。”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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