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车室的日常》南瓜老大

3、杰森(3)

　　「杰森，我的帽子在哪里！」一大清早，小小的列车长室里就像开了锅，吵闹得像要拆家。

　　「我怎麽会知道啦！」杰森回吼。他一手抓着锅铲，另一隻手小心地翻着锅里的鸡蛋，努力不让它变成黑炭。围裙系得歪歪扭扭，看起来像个刚上任的新手大厨。「不是放在书架上吗？！」

　　列车长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目光像雷达一样迅速扫过房间。「书架上？我已经找过了，根本不在那里！」

　　「喔，好吧，那我也没办法了。」杰森翻了个白眼，低头专注于锅里的鸡蛋。

　　过了不到两秒钟，列车长突然发出一声胜利的惊呼，「找到了！果然还是在书架上！」她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帽子，满意地戴在头上，得意地走向餐桌。

　　「你的眼睛还真大颗。」杰森撇嘴，低声嘟囔着，然后将两颗煎得微微焦黄、勉强能下咽的鸡蛋装盘，端到了餐桌上。「来吧，早餐准备好了。」

　　列车长开心地坐下，拿起叉子，满脸笑意地眯着眼。「自从你来之后，我的终于不用再吃那些无聊的罐头食物。杰森，有你真的是太好了！」她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满意地对杰森竖起了大拇指。

　　杰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样子，竟然开始觉得这个「助理兼厨师」的身份似乎也没那麽糟糕。毕竟，比起他从前的生活，这里的日子简直像是某种诡异的假期。

　　他来到这个诡异的车站已经三个月了。每天的生活规律且简单：打扫卫生、煮煮饭、给奇怪的植物浇水，偶尔还能揍两拳——当然，对象是偶尔冒出来的讨人厌旅客。这些乍看平淡的日子，居然也让他逐渐习惯。

　　就在这时，一阵铃铃铃的响声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窗边那部老式电话刺耳地叫个不停。

　　「这里还会有人打电话过来？」杰森震惊的张大了嘴。

　　列车长倒是镇定自若，熟练地接起电话。「嗯嗯，是的，有什麽事吗？」她边听边点头，随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有猫咪困在树上吗？好好，我立刻过去。」

　　挂下电话后，列车长拍拍杰森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说：「我们今天有个新任务了！」

　　「什麽任务？去救一隻猫？」

　　「答对了！」列车长兴致勃勃地眨了眨眼睛，「你难道不觉得这听起来很像英雄任务吗？」

　　杰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可是面对过小丑和哥谭无数犯罪分子的罗宾啊。救猫？这算什麽英雄事蹟？他还没来得及吐槽，列车长已经风风火火地吞下早餐，扯着他就往外跑。

　　「快点快点，我们走！」

　　两人一路朝车站后面的小山跑去。列车长走在前头，脚步轻快边走边哼着歌。杰森则满腹狐疑地跟在后头，环顾四周，越走越觉得诧异——这山上的植物既有热带的棕榈树，又有寒带的松柏，彷彿把世界的各个气候带都浓缩在了这一座小山上。

　　「就是这里！」列车长忽然在一棵高大的树前停下，兴奋地仰头指着树上的小动静。只见一隻奶牛花纹的小猫正可怜兮兮地缩在树枝上，喵喵叫个不停。

　　列车长三步并作两步攀上树干，试图爬上去救那隻猫，然而却接连滑落，每次都摔得一身泥土。她却毫不气馁，继续爬上爬下，反而让杰森在一旁无语地看得直叹气。

　　「算了，还是我来吧。」他终于看不下去，歎了口气，轻松地三两下攀上树，把小猫抱在怀里，随即轻盈地跳回地面。

　　小猫刚一接触地面便一熘烟地跳开，飞快地跑向远处的树丛，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列车长满足地看着小猫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无比开心的表情。她自豪地说：「我们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杰森忍不住转头多看了几眼，她的脸上还有几抹泥土，头上那顶有些滑稽的列车长帽几乎遮盖了眉毛，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让她看起来像个小孩般纯真。

　　杰森轻哼一声，半是调侃半是感叹的说：「你这模样，真像个──」

　　「英雄，是不是？」列车长嘴角扬起，故意眨了眨眼，彷彿刚才他的沉默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杰森盯着她得意的表情一愣，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这里究竟是什麽地方？」

　　列车长眨了眨眼睛，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这是车站啊。」

　　杰森皱了皱眉，抬高音量：「不是！我是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列车长没有回答。

　　她拉住杰森的手，直接领着他走进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小径。沿途小道蜿蜒曲折，野草杂生，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了一片又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和高耸的树木。整整十五分钟的沉默之后，他们才在一处悬崖边停下。

　　「诺，看那边。」两人坐在大石头上，列车长指向了远方。

　　杰森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见地平线处灯火闪烁，一座熟悉而又遥远的城市映入眼帘，夜色中的霓虹灯在高楼间闪烁。

　　「那里是……城市？」杰森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目光不由自主地闪烁起震惊的光芒，身体微微向前倾去，彷彿生怕错过了什麽细节。

　　那座城市，杰森再熟悉不过了，是哥谭。

　　「嗯──」列车长点点头，手肘撑着膝盖，「这里的旅客都是从那里来的，包括你也是。」

　　「什麽意思？」杰森紧紧盯着她，心中无数个疑问翻涌而起，试图从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找出答案。「我还能回到那里吗？」

　　列车长沉默了一会儿，而是托着下巴，眼神飘向了远方。她淡淡地说：「或许吧。这里的每一位旅客都有不同的故事，结局如何，全凭他们自己。」

　　她停顿了一会，「那座城市对每个人来说，都代表着他们最熟悉、最留恋的地方。」

　　「那麽……这车站是为什麽存在？」杰森接着问。

　　「没有为什麽。」列车长转头看着他，眼神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深邃，「有人来，有人去，也有人在这里停留一会儿，就像……」

　　「像什麽？」杰森追问。

　　「像等一班列车那样简单。」她轻笑着说，「也许有人会在这里等上很久，久到忘记了等谁；也有人等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他早该走了。每个人都会找到答案，杰森，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杰森低头沉思，目光複杂地看向那片远方的灯火。他感到心中那股不安与执念变得更加深重，也更加迫切。

　　「所以……他也会来这里吗？」他问道，眼神变得专注而坚定，这问题对他而言比什麽都重要。

　　列车长沉默了片刻，「也许吧。谁知道呢？」

　　「而且，你不觉得，等待本身也有它的意义吗？」列车长拍拍他的背，笑着说完便转过身，轻快地朝小径走。「走吧，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们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