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四十九章 对峙 ...
-
唐语蓁后退一步,下意识就想慌不择路地直接逃跑,但是她手中抵住的的尖角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酒,也不是梦中万年如一的场景,她逃不了,也不能逃。
她像是要自虐般,牙齿抵住红润的下唇,紧紧咬了一下,再松开时,她嫣红的唇上已经有一团艳炽,格外显眼。
她这下方才清醒了几分,鼓起勇气睁眼,将她心里白色的牢笼掩盖在自己的嗓音下:“求见清宁真人。”
里面男人的身影僵住了,他原本戒备的状态此刻化为了慌乱,猛地将门扣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那门堪堪停在她鼻尖前一寸,携带而来的风也吹动她的发丝,将她逼退了两步。
得到如此结果,唐语蓁却没有气馁,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从门缝里看见了男人的侧脸,就是庆典上的那个许公子。
这个人不怎么突出,唐语蓁又在京城生活不久,不记得他具体的身份,只知道似乎是五监里哪个少卿的儿子。
她却没有打算坐以待毙,反而发挥她的特长,思考着清宁没有待在这里,任由许公子在她的寝房内的原因。
那么首先,清宁应该很信任这个人,至少能放任他独自在这里,鉴于是寝房,有可能两人之间还有私情。
他们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曲如桢,清宁一定在讯问她,不在这里,唐语蓁想,那么应该在青松庵自己的秘密牢房。
这时机太过巧妙,那么许公子的出现就是指向,清宁在担忧什么!
唐语蓁想通了这一点,就开始四处张望,甚至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她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但仔细凑近想要分辨清楚的时候,变故陡生。
她耳边吱呀声响起,甚至来不及后退,黑色的衣服下摆就那样出现在她面前,近得风一吹,那衣摆就抚在她的鼻子上。
鼻间充斥着浓郁的熏香,她没感受到芬芳,反而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被牵引着几乎要将所有东西全部吐出来。
她仓促地后撤两步,好不容易咽下那倒腾的浪潮,抬头正好看见许公子的脸。
他带着那种尴尬愤怒又勉强挤出来的笑,,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这表情很像梦中那个最爱笑里藏刀的“表弟”。
她想起之前那座纯白牢笼,流水一般无盐的粥下肚,翻腾起全部的不堪,她又想吐了。
她勉强咽下的那股反胃的劲瞬间又窜上她的天灵盖,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
许公子看她要吐了,都来不及讲究她是不是嫌弃自己,赶紧把金贵的衣袍往里拢,后退两步。
他看见唐语蓁干呕了一声之后一直弯着腰没动,放了心,将衣袍一放,站回她身前,准备说话。
他刚说了一个字:“这……”第二个字还未能蹦出口,就听见“哇”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衣衫重了很多,而且明显温热起来,他心里一紧,颤颤巍巍地往下头看……
唐语蓁正拉着他的衣摆狂吐不止,绿色粘液粘在他尊贵美丽的衣服上,滑稽又可笑。
他顿时汗毛竖起,他来青松庵根本没有换洗衣服!
唐语蓁则受了很大的罪,她整个喉咙都像被火烧过一样。她不是刻意要吐,实在是忍不住。
况且,这也是她算好的一步,无论许公子是愤怒地将她提溜进去臭骂一顿,还是进去将身上受清宁之托的东西摘下来,她都至少能够切断他们的后路。
唐语蓁想清楚了,清宁在曲如桢不说出什么的时候,不会对她做什么,而清宁知道许公子被缠住了,甚至是东西被偷了,才会真正开始后怕。
她不能再做温室里的菟丝子,也应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刚劲有力的野草,她不能只一头闷着,莽撞地只想要救谁出囹圄,也应该考虑大局。
她也应当,将这令她作呕的“佛家圣地”翻个底朝天,方才不辜负曲如桢因为她而主动走出去的那一刻。
她抬头看着许公子,对方的面色已经差到极致了,几乎是勉强撑着才能维持着体面,唐语蓁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再抬头时她的表情已经变为了惊慌和无措,甚至伸手想要去帮他擦。
许公子连忙后撤了两步,脸上终于再绷不住,嫌弃地看着她:“不必了。”
唐语蓁看着他这反应,想着他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能忍,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再添一把火:“公子怎么在清宁真人房间?”
她说着还站起来,惹得许公子也往后退了几步,“这是吾妹跟清宁真人共同的房间,听闻她身体抱恙,身为哥哥的担心,这才过来看看,只是她应是瞧病去了,并不在房间。”
唐语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位她完全不熟悉的许公子有哪门子妹妹,但是她也没有办法直接揭穿他,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许公子的目光下移,定在唐语蓁手上的令牌上,唐语蓁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将令牌死死攥在手里,还藏在身后。
许公子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勉强的笑容,他像是在强行掩盖自己的不适,指了指她藏起来的令牌:“唐小姐又是拿着什么来找清宁真人?”
唐语蓁的表情很快就慌乱了,像是被抓包的小偷仓促又苍白地解释着:“没……没事,只是有些经文不太懂,要向真人请教罢了。”
许公子满脸的不信,嘴上却放过她了:“真人不在我才来的,这会儿可能去山下了。”
唐语蓁点点头表示了然,带着歉疚地目送了嫌弃自己衣袍的许公子,她知道许公子走了就代表东西不在房间内,没有急着进去。
唐语蓁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大胆一点,保证远远的距离跟着,既能让她看见对方的动作,又不至于因为她脚步笨拙惹人注意。
许公子健步如飞,像是忍受不了自己脏乱的衣服,走起来简直比她跑得还要快。
她看着许公子走进了一个普通的房间,猜想他肯定要脱衣服并且转移东西,就想绕过屋子,从窗户那边去窥探。
淑女的教养让她不能去做这种行为,可是前几年的经历,早让刻印在她心里的三从四德成了一纸空文,它除了能束缚住她,给不了她任何帮助,此刻也是。
她悄悄摸到窗户边缘,或许是因为他刚进去,窗户还支着并没有关,风灌到里面,她隐匿在草丛里,观察里面的动静。
她刚蹲好,再抬头之时就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
竹徵跟清宁对峙之后,对方去吩咐了几个人,随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她没有告诉清宁那个人是谁,因为她只是胡乱编出来哄对方玩的话,但是她知道,如果没有别的措施,她很容易就能被迫“牺牲”。
位高权重者可以谈条件,势弱者可以直接杀了,但是局势不明清宁不敢赌的。
竹徵面上依旧是运筹帷幄的笑,心里却已经慌到不行,仔细盘算着没人来找她,到底该怎么躲过这一劫。
她还没想好,这一刻清宁的话就逼她必须脱离思考的深渊,“你逼我的。”
竹徵侧目,还未反应过来,清宁就拿着一根鞭子回来,她看到的那一刻腿就下意识软了下来。
鞭子啪嗒一声落到地上的声音入耳,她甚至听见了来自久远以前的呼唤与叫骂:“贱人!”
她甚至还没有感受到那鞭子落到自己身上,就如此慌乱,耳边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简直是将弱点送给清宁,她咬着唇努力对抗这一刻的恐惧与害怕,面上仍然从容不迫。
“出家人还动刑吗?”
清宁冷哼一声,用力握着鞭子的指尖发白,紧紧绷着。
“你的同伙到底是谁?”清宁的话语像在她心上狠狠敲了一下,竹徵知道,她此刻是要动真格的了,逃不过了。
竹徵睁开眼睛,依旧是那副倨傲的神情,头往前迎了一下,发丝几乎要落到清宁脸上,她眼神里充满嘲讽:“我不说,真人还打算将庵内众人,全杀了么?”
她说完也依旧没有退缩半分,清宁看着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倒是真生出几分畏惧来,要是……
下一秒对方却犹如看透她的心思,直击清宁的内心:“要是你最后没有审出来,又只能放我走或者引诱别人上钩,我的伤就是最后的证据。”
清宁仿佛在犹豫,竹徵虽然看起来很自信,但是实际上心里虚得不行,看见清宁咬唇的动作,心凉了半截——看来威胁失败了,清宁果然继续握紧了鞭子,反倒往她这边一步一步来。
竹徵闭上眼睛,清宁多半是破罐子破摔,得罪她一个,总比得罪外面一群人要好。
清宁却没有将鞭子直接打在她身上,反而是搁在她的颈边,低语之声仿若念经:“不管是谁,曲小姐应当是不希望唐语蓁出事吧?”
竹徵顿时愣住了,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住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清宁怀疑上她和唐语蓁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跟唐语蓁确实单独出去过,但是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竹徵清了清嗓子,复而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她跟我一同喜欢我表哥,要是你把她抓过来,那我要多谢你替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