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所谓天赐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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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从来不知道白泽也是一个会有强硬态度的人，但白泽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应龙很生气，拳头已经快落在白泽脸上了。青鸾叹了口气，说：“反正都以为我死了，不是正好？非要让我回去干什么？”
白泽说：“毕竟是天帝赐婚……”
青鸾无动于衷。她自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对天帝赐婚也看得淡了一些。
白泽只当她对王雀彻底心灰意冷，连天帝赐婚也不再放在眼里。踌躇半晌，只好说：“你死了，乘黄很伤心。你拿他当朋友的话，起码让他看一眼活着的你，确认你没什么事。”
青鸾想到乘黄，心软了一点。
白泽再接再厉：“算我求你。”
青鸾没怎么被人求过，浑身不自在。应龙看出她态度上的软化，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道：“就不能和离吗？”
青鸾道：“毕竟是天帝赐婚呀。”
“天帝赐婚本是一番好意，但你们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应龙咬牙，“王雀这傻逼不知道一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那么爱跟那绿茶混在一起怎么当初不娶她？”
“嗯，是啊。”青鸾道，“这样吧，我回去看一眼乘黄，然后收拾东西搬出来算了。王雀巴不得见不到我。”
白泽想说什么，张了张嘴。
应龙总算欣慰一些，送她和白泽出门，靠着门框挥手：“搬出来一时没地方住就来找我，我的床一直给你留着一半。”
青鸾笑笑：“好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么么。”
青鸾坐进白泽开来的车，白泽启动车子，眼睛盯着前面，余光不住瞥她。青鸾注意到了，问他：“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吗？”
白泽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家？”
青鸾道：“死人怎么接电话？”
白泽闭上了嘴。青鸾后知后觉这话可能听起来有些带刺，她从来都不是性子很强硬的人，于是语气温和着又解释了几句：“其实就是那天心情不太好……后面你们没再打来了，我想应该也没什么很要紧的事……本来你们就都没什么要紧的事离了我不行，我几天不回家也没什么吧。”
“那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呢？我记得你是自己出门的。”白泽问，“是王雀惹你不开心了？还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呃……”
青鸾不太想把癌症晚期的事告诉白泽，于是道：“嗯……在外面看到别的夫妻的相处，突然觉得跟王雀结婚这么久，实在有些……名存实亡。”
白泽道：“对不起啊。”
“你道什么歉？”青鸾诧异。
“我……你嫁给王雀，就是一家人，王雀待你不好，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多关心你。”白泽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这样，反正我也很少出门，日后你想去逛街或是去玩，都可以叫我陪着。”
青鸾抿着嘴笑了一下：“谢谢你啊。”
白泽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老鹿乱撞。
青鸾道：“若我日后搬回来住，再想出去玩找不到人一起，一定问你有没有时间。”
对了，她打算搬出去的。
白泽心里的鹿一个急刹，跑不起来也撞不动了，站在原地焦急地跺蹄子。但他的表情管理做得奇佳，只轻轻“嗯”了一声。
白泽不说话了。青鸾靠着座椅往窗外看，一想到失败的婚姻就很痛心。
天帝赐婚的时候还很自信地说天赐良缘——真是个不靠谱的长辈。
麒麟、白泽、王雀、乘黄，这四个人单看名字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兄弟关系的。
其实也确实是，因为他们都是天帝养大的，属于养兄弟，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天帝是天道创造的统治者，可以说是天道的唯一亲儿子，这样算下来，王雀哥四个算是天道的孙辈。而青鸾从前是王母的养女，后来王母这一支的信仰者逐渐少了，而王母本就爱清净闲适，干脆把身上的责任和权柄给天界各位神仙分了分，避世隐居去了。
从那之后青鸾就独自生活，直到有天天帝不知怎么，提议要给她赐婚。
天帝说：“王雀这小子，本体和你倒是般配……你怎么看？你会不会嫌这小子荒唐？”
天帝一直以来对青鸾不错，按说不会害她，但青鸾对此事有些困惑，就多问了一句：“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我赐婚了？”
“前两天王母打电话过来问你的近况。”天帝娓娓道来，“王母说你如今孑然一身，不比从前在她眼前，她也有些放心不下，想给你找个伴儿，又提到你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说是最好找个长得俊的。”
王母……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青鸾面色微红。
天帝摸自己下巴：“我以为王雀那小子就很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嗯……”青鸾说，“但我和他其实不认识，只小时候好像见过几次，您要不……”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熟有什么，姻缘当然是上天安排的最大，不然怎么叫天赐良缘。”天帝还是个挺浪漫的长辈，“那我给你们赐婚，你们好好过日子。”
天帝下旨是不用纸笔的，他心念微动，便在眼前凝成一块玉壁，其上一篇小作文，标题是“天赐良缘”四个字，下面详细陈述他决定赐婚经过了怎样一番深思熟虑反复考量——他每次给人赐婚都是这一套模板，神仙们和神兽们其实早都懒得看了。
这道玉壁会在十二日内传遍每一个神仙、每一只神兽、甚至每一位得道高人眼前。总之此界每一个有资格看见玉壁的生灵都会亲眼见到这块玉壁传到自己面前，上面写的就是真正的金口玉言、金科玉律。
青鸾没再提出异议。天帝毕竟是天帝，旨意一旦发出，就不好改了。
左右她并没有意中人。
左右赐婚对象也曾见过，谈不上盲婚哑嫁。
左右……王雀长得确实很好看。
赐婚十二日之后，青鸾和王雀在天帝的见证下合籍，参加典礼的与会嘉宾包括诸多仙君，单是司掌姻缘的就来了月老、和合二仙、太阴星君、红鸾星君这几位。大家都很开心，热泪盈眶，说最近几百年都没有小辈合籍这样的事啦，你们男帅女靓真係好衬好衬。
青鸾说谢谢长辈们。王雀不说话。
天帝说月老你最近去广东旅游啦，有什么推荐的新店吗，月老说本地人推了一家鲍鱼做得蛮好的店，我试过了很喜欢，回头给您分享个定位。
典礼结束以后，王雀拉着青鸾的手，跟天帝告别。天帝难得有机会能参与到这群与会来宾的闲聊之中，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王雀拉着青鸾的手，一出门就放开了。
“你知道天帝为什么要给咱俩赐婚吗？”他问着话，也不看青鸾，转头专心致志地盯另一边的空气。
“……因为王母想我结婚，我又喜欢长得好看的。”青鸾如实回答。
“什么？”王雀一个猛回头，满脸不可置信，“是你要求的？你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让天帝赐婚？”
也许天帝选人确实是按好看的标准，青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成年王雀的脸，愣了一下。他的五官都精致俊美，有种雌雄莫辨的、锋利的美。他的头发是深棕色的，里面掺杂着零星几丝红色，整头长发编成一个蓬松的发辫，顺着耳侧垂到胸前，发辫末端有一根翘起的翎羽，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但是王雀的表情里有些愤怒有些委屈，总之不是什么友善的脸色。他没等到青鸾回答，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青鸾小跑着追他，在他钻进一辆车里后跟着上了副驾驶。王雀不看她，琥珀一样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怒火，不等她系好安全带就启动车子一脚油门疾驰上路。
“回家？”青鸾小声问。
王雀不理她，拿她当空气。
车还是停在王雀家。王雀和三个兄弟租了一个很大的公寓，大家住在一起。王雀把车停在门口，看也不看青鸾：“下车，自己进去。”
“那你呢？”
“我？”王雀道，“我去酒吧，约了朋友。”
“那……”
“快下车。”王雀烦躁。
他想说我的事你别管，我跟朋友去玩不带你是合情合理的，你只是用赐婚的卑鄙手段得到了夫妻的名义，又不是我自愿娶你的。但他还没说出口，青鸾乖乖解开了安全带，开了车门，一只脚迈下去，然后转头问他：“那你几点回来呀？我给你煮个汤暖暖胃？”
王雀更烦躁了，因为他准备好要说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
“多事。”他冷冷地道，“我不爱喝汤。”
青鸾“哦”了一声，下车关上了车门。王雀心里更烦，又是一脚油门疾驰上路。
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么没品位。青鸾想。她的好姐妹应龙也爱晚上去泡吧，她以前和应龙合租的时候就会给晚归的应龙煮汤，应龙每次只要喝上一口就开始眼睛放光。
青鸾也有点想看看王雀那双漂亮的眼睛放光是什么样子。
她想着这件事，迈进了王雀的家门。客厅里坐着白泽和乘黄，白泽手里托着本书纹丝不动地看，乘黄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像灵长类。
青鸾叫人：“二哥好，四弟好。”
白泽点头，看她一眼：“还要走流程敬个茶吗？都随你，反正流程而已。”
“走一下吧。”青鸾道，“也挺好玩的，我第一次结婚。”
白泽诧异地看她一眼，乘黄笑出了声：“三嫂，你好有趣。我记得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
茶几上就有泡好的茶，杯子一套四只。青鸾拉过两只来倒上，两只手分别拿给两个人：“给。”
白泽接过去了，但还是纠正她：“你应该递茶的时候叫我二哥。”
青鸾表示受教，于是等到麒麟下班回家，等待他的就是一杯茶和青鸾恭恭敬敬的一声“大哥”。麒麟瞳孔地震，心绪混乱到头上的角都差点冒出来。
青鸾抬头时感觉他特别紧张，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哥好紧张，第一次喝弟妹敬的茶吧？”青鸾没心没肺地，“哈哈，大哥以前给我上课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不要叫那么多声啊……
麒麟的心啪嚓啪嚓啪嚓地碎成好多片，他接过青鸾递来的茶，胡乱一饮而尽，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喝什么。然后他紧张地问：“今天结婚，心情怎么样？”
“还行吧。”青鸾说，“感觉结婚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一点，没那么无聊。嗯……新家也不错，你和乘黄都是我的老相识了。”
她居然一点也不心碎。麒麟的心更碎了。
不是说好去哪都跟我一起的吗？
“大哥吃晚饭了吗？”青鸾还笑，“现在突然从我的老师变成我的大哥了，你的心情怎么样？”
麒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了，心情什么的更是全然不知。他应付两句以后匆匆跑了，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想一个问题。
——小时候不是说跟我在一起的吗？
“麒麟怎么……感觉心情不是很好。”青鸾说。
“哦，可能是工作上的事。”白泽平静道，“出去上班就是这样的，不如意十之八九，很正常。”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乘黄也出去跟朋友玩了。白泽抱着书看，青鸾实在没什么事，问他借了一本，两个人各坐在沙发的一端埋头阅读，房子里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白泽的作息还挺规律，晚上十点半，他放下书和青鸾说了晚安。
青鸾自己坐在沙发上继续读书。
晚上十一点半，麒麟从房间里出来一次，看见青鸾仍坐着看书，有些不放心地同她说，王雀在外面野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必一直坐着等他。青鸾说谢谢大哥，但是今天是结婚后第一天呢，还是等等他回来吧，别人家的妻子都是这样的。一声大哥，麒麟又逃回房间说不出话了。
夜里一点，青鸾看不动书了，把书合起来放在茶几上，人逐渐半梦半醒起来。
夜里两点半，王雀开门进来，看见新过门的小媳妇坐在沙发上应该是在等他，手支着头坐着睡着了。王雀喝了不少酒，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没能分析出他心里的真实感受到底是什么，以为凌乱的弥漫到全身的是不耐烦。
“醒醒。”他叫青鸾，“睡觉回房间去睡，在客厅像什么样子。”
青鸾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是他，笑了一下。
“厨房里给你留了银耳红枣小米汤。”青鸾说，“你试试，热的，喝了之后胃会很舒服。”
青鸾打着哈欠回她和王雀的房间了。王雀站在原地僵硬了一会，最后有些同手同脚地进了厨房，全程安静如鸡，再没说出任何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所谓天赐良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