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之以琼》眉间不点砂

3、第 3 章

　　临江一中是云溪唯一的一所高中，按中考成绩排名进前两个重点班，三到七班是普通班，再后面的是放牛班，混毕业证的。
　　每学期期末都要按成绩进行排名安排座位，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成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中考成绩这么好，他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进入了一班。
　　不知道下个学期不知道能不能保在二班。
　　赵固与有荣焉。
　　赵固一直以老大自居，常常率领一班小弟在云溪上串下跳。他家庭条件比较好，长得又不赖，嘴巴会说，自觉风流倜傥，喜欢撩拨女同学，女朋友隔三差五的换。
　　成杨和他一个初中，他们都爱打球，渐渐在球篮下的缔结友谊，制霸云溪篮坛。
　　成杨学习还行，中上成绩，和赵固他们一伙儿比，那简直就是太好了。
　　除了一起打篮球外，成杨就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出去了，撩猫逗狗的，他觉得太二了，像个傻逼一样。
　　他们经常打架，成杨除了在抢球场的事上偶尔参与打架，那些赵固等人爱恨情仇揸的架，他从来不参与。因为他们名声不好，受他们的连累，成杨也成了这群混混中的一员小喽罗。
　　成杨长得高，肩膀宽阔，其实是挺魁梧的。因为年少，又正在长身体，就显得瘦。他五官明显，鼻梁高挺，这样的面相是很帅气的！
　　但是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看人，显得人冷淡。加上赵固一流的烂名声的加持，别人也不敢看他。再帅也没有用，虽然他学习不错，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就是个学习不错、还算老实的“混混”。
　　赵固很喜欢粘着成杨，干什么都要叫上他，他就跟在他们后面压马路。赵固原本打算初中毕业就出来一统江湖。他爸用拖鞋大棍把他押上了高中，吊在车尾，那一帮马路兄弟也四分五裂，一部份跨进高中，除了成杨外，他们都进了牛圈。
　　一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矮胖，很严肃。他是个左撇子，听说□□的时候被砍掉了右手，所以右手一直戴着白手套。
　　云溪的学习风气不是这么浓，这两个重点班更显得尤为珍贵，班主任赤裸裸的偏心，把成绩最好的同学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 ，重点保护区。
　　成杨就坐在教室靠后面的靠门的位置。
　　在新生短暂的新生羞涩期过后，一年级慢慢的活跃了起来。普通班稍为收敛一点，后面的放牛班男生眼睛雷达一样，四处扫描搜索，惹得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蠢蠢欲动。
　　县里的学生走读的比较多。
　　付一琼家离学校不远不近，想住宿舍，但是朱红玉肯定是不愿掏这个钱的。公交车只要坐几站，晚上重点班是十点半放学，早就没有公交车了，校门口会有三轮车接送，一人只要二元钱，就可以拼车回家。
　　初中的时候，付一琼就想上连州高中，连中是附近县市的重点高中。云溪的学生能上连中的很少，一般本地就读。付一琼知道和朱红玉说也没有用。她计划在开学后每学期给连州高中写自荐书，希望有机会转学。
　　这个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付一琼坐在教室的中间，除了偶尔上厕所，很少离开座位。这并不特别，重点区里的人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赵固他们美名其曰怕他脱离组织感到孤独，经常跨过千山万水来看望成杨，赖赖唧唧的拥在后门处，成杨让他们快点滚，他们说要感受文化的熏陶。
　　开学一段时间后，学生们渐渐进入了状态。
　　今天周五，下午下了课就可以回家。铃声一响，后门窜出一个人小声道： “大成，打球去。”
　　“操！”成杨吓了一跳，他压低声音：“我写作业呢。”
　　“都下课了，他们等着呢。”刘波伸手就要来收拾：“打一场，就差你……”
　　“……”
　　成杨看看班里奋笔疾书的同学，再看眼刘波，无声收拾了下台面。挂上书包跟着走了。
　　打完球的时候天都黑了。
　　成杨一下一下的拍着球：“不走吗？”
　　“抽根烟再走……”围坐一圈。
　　成杨：“……”。
　　“赵哥，被鬼附身了？今早上开始就蔫儿吧唧的……”刘波问。
　　“操！大成大锅盖漂亮啊，空中拧球，帅！妹子肯定喜欢……”
　　“四班有个妹子，刚好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发现我们班的周红没？胸大腰细，人也热情……”
　　赵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捏在手上，凑过来，说：“今天在小卖部看到一个女神……”
　　“嚯？说来听听……”头凑过来。
　　“……”成杨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站起来，“我要回家了……”
　　“别啊……”黄诚把成杨拉住，往下拽。
　　一群傻逼！成杨无语望天。
　　“我一见钟情！”赵固越说越激动，“心跳得都按都按不住，那一刻，我完了！”
　　“我赵哥出马肯定没问题啊！”
　　“我跟在后面……上了三楼……”
　　“七班的？……”
　　赵固给了大雷一个爆栗：“操！进了一班……”
　　“？”卧槽！！！！！！！
　　“牛啊！赵哥！撩妹都不一般，高啊！”黄冬对他伸出大姆指。
　　“我需要你，大成！”赵固像老亲一样握着拉着他的手，语重心肠。
　　“给咱哥出出主意啊……”
　　“……”
　　赵固叭叭叭……
　　虽然学校要求穿校服，但是管理不怎么严格，学生不遵守，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重点班的学生就不一样，不太在穿着上花功夫，每天整整齐齐的穿戴，教室里蓝白一片。因为成杨守着后门，导致一班的同学都往前门进教室。成杨下课又比他们准时，在班里不怎么说话，也不认识几个同学。
　　一场傻逼的谈话，成杨左耳进右耳出。
　　**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随便说几句后就让自由活动，有人到小卖部吃冰乘凉，大部份还是回教室的。
　　赵固从教室里溜出来，跑到操场上找成杨。
　　成杨震惊的看着他：“卧槽！干啥呢，这是？”
　　“和我女神一起上体育课！”赵固说。“靠！散队了？”
　　操场人已散去，赵固决定班上去守着。
　　成杨无语的和他的回教室，他闲闲的靠在前门的走廊上。
　　教室里人已经不少了，学区位尤其密集，赵固半个身子探进教室……
　　“付一琼！”赵固惊喜！
　　只见一个女生条件反射看过来，脸颊洁白，眉眼清丽，扎着马尾，夕阳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脸上，额边略卷碎的发轻盈的落下，她略微错愕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暧的光芒……
　　成杨看了这一眼，心便摇起了风铃，血液瞬间在身体汩汩流动，咚咚作响，除了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这一双眼，其他的都虚化了，他原来双手撑着身体靠在走廊上，现在，他的手好像也没有了力气……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赵固那天的话……
　　又觉得赵固没文化，形容词太匮乏……
　　成杨以为自己不会成为赵固刘波之流，但是他完了，知道自己的青春期也到了！他没有告诉别人，因为这是青春期正常的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成杨还是高估了自己！
　　后来只要一看见她，他就心跳加速，这种悸动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在校园的路上，有女同学迎面走来，远远的，他就能分辨出付一琼在不在其中。
　　他耳朵也变得灵敏，只要她的说话声音稍大一些，他就能捕捉得到，他很喜欢她的声音。
　　每天上课都会看她的背影，纤细，挺直，露出一节白白的脖颈。
　　她转过头，他赶紧收回视线。怕她看见，又怕她看不见。她的视线从来不会落远教室遥远的角落。
　　……知了还叫个不停，这个烦燥的初秋。
　　**
　　鉴于赵固二货的性质，他喜欢一班付一琼的事在年级里很快传开了。
　　赵固在年级里本来就挺扎眼的，蛮多女孩子喜欢这个类型。
　　重点班的学生也不是书呆子，保护区里的学生偶尔也会凑堆聊八卦。
　　赵固来的时候，付一琼旁边的女同学就拿笔戳戳她道：“哎哎哎，赵固又来看你了。”
　　周边几个一群女同学就在那低笑。
　　“我觉得还不如我们班的成杨帅……”
　　“成杨我还以为是个刺头，我收他作业时见他挺好说话的，声音好听……”
　　“我都不敢和他说话……”
　　说到赵固，就会带上那些跟班。
　　付一琼也不是小气的性格，有时会和她们一起吐槽赵固，反正也打扰不到她，也就随他们去了，不理他们就好。
　　赵固自从那天叫了付一琼以后，再也没有下文……
　　赵固惆怅。
　　成杨也惆怅。
　　成杨还有一个烦恼，偶尔会梦到那个下午，阳光洒在付一琼的脸上，早上醒来，一床的粘腻……
　　这是青春期正常的现象，他告诉自己。
　　**
　　赵固要打响自己的爱情保卫战。
　　赵固不知道去哪里摸来付一琼的作息，打听到了付一琼每天早上在机械厂站坐六点半坐公交车到学校。
　　开始的时候，他带着一帮兄弟六点出门赶往机械厂站，没过几天，这群放牛班的兄弟实在熬不住，别的不说，就连准时到校他们都做不到，到最后只有他和成杨，赵固饱含热泪看着成杨。
　　成杨“……”
　　晚自习后还好点，付一琼会走一段路。普通班九点就可以下课，赵固他们晚上下课也不会直接回家，这等着付一琼就很轻松了，常常有付一琼在的女生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队伍……
　　赵固偶尔能和付一琼搭上几句话，付一琼单音节就给回复了。
　　成杨自己挣扎了一个学期，也放弃抵抗了，这个该死的青春期应该没有这么容易过。
　　成杨越来越觉得付一琼很有趣。
　　她头发很漂亮，早上扎着高马尾出门，额头光洁饱满，晚自习过后，头上就毛绒绒的；
　　她看着有点软性格又不扭捏，和她VIP区里的同学关系都挺好的，同学问她题目，她都会解答，有时候她们还会说笑；
　　她学习很忙，但是在忙碌中隐隐窥见条理，显得从容不迫，她聪明又自制。
　　成杨想，要是付一琼能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没有合适的时机。
　　付一琼虽然学习好，但是连个班委也不当。
　　日子就这么过着，成杨开始多花点时间学习，他现在不想被分班了。
　　寒假就这么来了，习惯每天看到她，刚开始放假时，哪哪觉得都不对。
　　想在街上偶遇，出来转了两天天，觉得自己被赵固上身，吓得赶紧回去看书。
　　付一琼的高一上学期成绩考得很好，她整理资料，慎重的往又连中发了自荐。
　　成杨还是堪堪的吊在车尾，一切和上学期差不多。
　　以为赵固的新鲜劲一过就没了，想不到开学后赵固仍然热情似火，发展出新的思路。
　　不知道从哪儿又打听到付一琼家住址，“一起走”完那条斜坡嫌不够，要到女神家附近转悠，能离女神近些。
　　傻出了新高度，简直就是变态!成杨一次也没去！
　　其实赵固也没有怎么样，几个夜猫子就蹲在她家楼下石头上抽烟。正对她家门口的位置有一块大石头，如果付一琼走出走廊，抬头就能看到。
　　这一天赵固生拉硬拽的把成杨带上了。
　　付一琼一直不知道这回事，直到今天。
　　她做完作业已经很晚了，打算上个厕所就去睡。
　　她家在二楼，是厂里分的房，厕所在厨房那边，要穿过一节走廊，她没开灯，直接走过进去，听到窗户下有人说话。
　　谁这么晚还在马路上，闲的。她想。
　　“大雷，你说我绕到楼背面叫到她好不好？”
　　单位房不隔音。
　　赵固的声音？！
　　付一琼从一旁摸到水瓢，舀了一大勺水，往下看了一眼，从把水往窗户下泼，然后蹲下身子……
　　“操！”
　　“什么东西！”
　　“靠，下雨了？”
　　“不是，谁往楼下倒水……！”
　　今天是成杨蹲在对面的大石头上，这边路灯坏了，趁着月光，成杨看到了付一琼。
　　他心情很好，咧嘴直笑，站起来叫：“傻逼了吧，走了……”
　　后来，他们再也没来过了。
　　云溪要整顿市容市貌，三轮车不让拉客，住得远的同学约好一起走。
　　听说电厂路那边有变态，专门尾随下晚自习女生。
　　如果赵固在不在，成杨就远远的跟着。
　　有一次付一琼走在几个女生后面。
　　刘波怂恿：“谁去扯她的头发？”
　　“叫大雷去，他跑得快……”
　　“谁出的缺德主意？！”赵固嘶嘶着声音怒道。
　　只见成杨已经快两步走到付一琼身后，伸出了手……
　　付一琼又不是聋子！她转过身，发尾扫过成杨的手心，成杨心跳加速，刚想开口。
　　“赵固！”付一琼的视线直接穿过他，她往前走一步，手扯着书包带，怒到：“你幼稚不幼稚？！”
　　赵固：“……”
　　成杨：“……”
　　不久，学校通报有几位女生在电厂路那边遭到性骚扰，幸好是结伴而行并且及时发现，已经报了警。学校开始组织男老师下课后在各路口执勤，保证学生安全。
　　转眼从冬天又到夏天，知了知知叫个不停，高一结束了。
　　付一琼经过一年的努力，成绩非常漂亮，她仍旧认认真真的写了自荐书，发往连中。金诚所至，连中同意了付一琼的转学申请。
　　暑假期里，在知了的叫声中，他确定了一件事：他喜欢付一琼！如果这种喜欢用“爱”来形容的话，也毫不夸张。
　　开学以后他想和付一琼正式的说上话。虽然是一个班的同学，看样子付一琼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成杨没有一次这么盼望开学，开学第一天，他早早的来到了学校。
　　一、二班的同学有些调整，但幅度不大。直到快打上课铃时，付一琼坐位空空如也。
　　成杨想，付一琼难道发挥失常掉进了二班？他转身出门去了二班，班也没人……他再去三班看过以后就回来了。
　　他坐在座位上，心里也空荡荡的，也许家里有什么事吧……
　　赵固也一脸懵。
　　由于一二班学生会有变动，老师调整了一下坐位就直接上课了。
　　过了一周，付一琼还是没来上课。
　　过了段时间，赵固说赵一琼家里也没人，可能搬家了。
　　……
　　后来成杨好长一段时间晚上都在那蹲大石头上……
　　有一次，班主任恨铁不成钢：“你们自己都不争取，老师想帮都帮不了你！你看原来咱班的付一琼，自荐上连的中，老师都为她骄傲！你再看看你们，啊？啊？啊！”
　　原来如此啊！我的眼光怎么这么好……
　　赵固唉声叹气了几天就过了，一切如旧。
　　付一琼越来越多出现在他的梦里，梦里他对她做的事情越来越过份……
　　这该死的青春期！
　　赵固和放牛班的兄弟到处撒欢，少了赵固的打扰，成杨学习的时间多了起来。
　　上了大学以后，成杨梦到付一琼渐渐少了。
　　这才是青春期正常现象！
　　云溪的人结婚比较早。他毕业回到云溪稍为稳定后，她妈就开始着急了。
　　成杨的妈妈在机关单位工作，退休以后生活丰富多彩。
　　由于朋友多，大家热情的给她妈妈介绍媳妇，资源十分丰富。
　　她妈妈每天挑挑选选，选拔出来了就往成杨面前推，搞得成杨很烦。
　　后来想想迟早也是要成家的，他妈喜欢就更好，自己又这么忙，就同意了。
　　第一次相亲，晚上就做了梦。
　　房间里没有开灯，床上趴着一个女人 ，感觉很熟悉，又不知道是谁。房间里很暗，头发像海草一样散在光洁的背上，撒在床上。映衬得腰肢更细，翘臀浑圆。
　　他倾身伏上，轻吻她的头发……然后,他用手拨开长发，露出她修长的脖子。他沿着脖子轻吻，怕惊扰了她，流连她的背，到了她的腰窝，他紧贴上去，脸轻轻的枕在她的发上，像枕着云。他想亲吻她的脸，……太暗了！他看不清她五官，他突然知道她是谁了，付一琼！
　　骤然惊醒，成杨身体紧绷，心脏狠狠的撞击着脑膜……
　　他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在床上捶了一下：“妈的！付一琼！”
　　这事不了了之。
　　千万不要小瞧退休大妈的坚韧，成杨的妈妈见儿子松了口，斗志越发昂扬。
　　他妈千挑万选。遴选出来以后给成杨约了相看，再打电话通知成杨，成杨推脱不过，只能去了。
　　晚上，他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房间，柔软的床上有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散在床上，像盛开的花朵，她躺在花丛中，通体雪白。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付一琼。
　　他覆在她的身上，他撑起身，就这么看着她，但太黑了，看不清，就像那天他蹲在窗户外的大石头上一样。
　　她抬起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成杨的眼热了，荡漾在黑色的波浪中，颤颤巍巍……他越来越热，熬不住的时候他又不甘心，他俯下身紧紧的抱着她，贴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说话，求你！”
　　身体一松，他醒了。
　　成杨长叹，一手搭在眼睛上，他认栽了，心服口服！
　　成杨冷着脸和他妈说不要再瞎搞,真他妈的又觉得自己是虚竹与梦姑！
　　他妈和他争不过，暂时注意力转移，加入火热的合唱团，为云溪广场的艺术无尝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