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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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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大然手还搭在门把上,看着这幕奸·情被撞破的态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古怪感,他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只觉得自己想多了,便有些尴尬地说:“呃……吓到了啊,不好意思,我就想问问有没有多的枕头,沙发太平了睡得有点不舒坦。”
“哪来的那么多枕头,自己拿衣服滚吧滚吧做个卷。”周复恢复了平时的神态,皱着眉把人给训走了。
门重新被关上,黑暗席卷而来,周复感觉身上有些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吓出了一身薄汗。
即使他什么都没做。
看了一眼被自己掀到床边的始作俑者,周复压着火,语含警告:“家里可没多的床了,再给我闹腾一下就滚出去睡地板。”
或许是察觉到对方真动了气,后半夜蒲声行没再招惹人,周复奔波了一整天,即使还想强打精神,还是忍不住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来,床边只他一人,周复走出卧室,廖大然已经走了,蒲声行正在厨房忙碌,煤火上的小锅冒着白气,青年将手中的面撒在锅里,又夹了几簇青菜进去。
周复一直觉得蒲声行长得野,就像山野里未经驯化的小狼,面无表情时,眉眼会耷拉下来,显得不好靠近。
以这样的形象泡进厨房的烟火气中,会碰撞出一种难言的奇异感,周复颇为新奇地看着,蒲声行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手指还捏着双筷子搅面条,像是被人押着做的。
周复哼笑一声,“煮个面这么苦大仇深,不知道的以为你跟面条有仇。”
蒲声行没理解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来的,但晓得对方是在揶揄他,动作一顿,一脸“你在放什么屁”的表情。
周复这回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昨晚的紧绷在这刻淡化不少,等他洗漱完,蒲声行已经做好了早餐,青菜团在细圆的面条上,旁边搁着个白煮蛋,青翠的葱花点缀其间,光这么一扫,“色”“香”就已经齐了。
周复吃过昨晚的菜,知道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这是打算来我家当厨师?”周复挑起眉毛,拿筷子敲了敲碗边。
蒲声行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面条,才道:“爷爷让我包你家的每一餐。”
“怪不得。”周复觉得蒲声行应该是不怎么情愿的,刚想说没必要这么听话,张口又顿住了。
自己为什么要让这个小兔崽子过得这么舒服?
他巴不得看人吃瘪。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那你可得听你爷爷的话,好好做,一顿也别落下。”
原以为以蒲声行的脾气多少会表露出不爽,但他反应却很平淡,“你按时回家,我自然是按时做。”
周复意外地看他一眼,蒲声行却没有更多的反应,仿佛字字真心。
“哎哟,这是开窍了?你一开始就这么乖多好,昨天一进门跟身上带刺似的,说几句话就打算撩蹶子踢人。”
周复的反应总算比较大了。他抬眼看人,语气比较纳闷:“你一直这么难伺候吗?”
做得好坏不管,横竖都要说他一通。
果然,两人的心平气和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蒲声行虽然话少,但脾气倔,而且知道怎么气人,三言两语把周复的火气撩起来了,把人气得摔门而去。
他这一去又是一整天,超市一片狼藉待他处理,又来了警方的人对昨晚的事进行了更细致的询问。
问话中牵扯到廖大然,周复实话实说,只道自己昨晚才跟人产生联系,其余一概不知。线索约等于无,警方有些丧气,安慰了他两句便走了。
一晃就是一天,残阳尚存时,周复回身把自己超市小休息室里的床拆了,赶在饭点运回了家。
蒲声行果然又做了一桌饭菜,鉴于早上在饭桌上的剑拔弩张,这回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开口说话,在沉默中吃完晚饭。
周复将搬回来的床架和支撑脚运进了卧室,原先的那张床推到墙边,这张床靠窗,两床的距离快有两米宽。
蒲声行进来,周复朝他说道:“选一张。”
“靠墙的。”
“好。”
对话戛然而止。
分床之后,两人的接触更加减少,明明是住在同一间房里,一天的交谈却不超过十句。周复每天出去守着自己的小超市,直到傍晚才回来,要入睡时,蒲声行却还在客厅坐着,等他睡着了也没见人进来。
原以为这种相处方式会持续到蒲声行开学,却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就被一件意外打破了。
周复回来的时候,邻居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他在这里住了四年,没有和居民楼里的任何人有过接触,挨得近的,顶多见了面点头招呼,一句寒暄也无。
这明显的欲言又止的目光把周复看疑惑了。
他走到门前也没等到人开口,便掏出钥匙开门,余光见那位年轻的婶婶还是没走,就守在自家门边望着。
周复皱了皱眉,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大门被打开,周复大步走进去,环视了周遭一圈,嘴里喊道:“蒲声行?”
没有人应声,楼里人家做菜聊天的声音随着未关的大门挤进来,衬得四周特别静。
周复心里突然一个咯噔,猛地推开卧室门。
没有人。
房间里暗沉沉的,两张床隔着楚河汉界立于两端,角落里蒲声行的行李也好好摆在那里。
周复停了几秒,果断转身,走到隔壁大婶的面前,开门见山地问:“大婶,你是不是知道屋里住的人去哪了?”
婶婶似乎就等着他问这句,有些紧张地开口:“我下班的时候看你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像是混社会的,门打开了就直接冲进去了,后来,你屋子里住的那个弟弟就跟他们走了。”
“走了?”周复脸色黑了下来。
蒲声行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招惹什么人,不用脑子想都知道那群混混到底什么来历。
“知道他们去哪里吗?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我是在家里隔着窗户望见的。”婶婶有些愧疚地说。
她一个人住,见到这样一群人自然不敢招惹,更不知道隔壁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纠葛。本来也想像其他人一样不管这种闲事,但是平时见周复进进出出,虽然没相处得太热络,但她能看出来周复品性不坏,所以才忍不住在家门口等着。
“你的那个弟弟好像是自愿跟他们走的,走了快有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如果是要挟人去超市找人,时间够走四五回了,不是要找他,为什么还刻意要把蒲声行带走?
周复觉得这件事只有找到廖大然才能有点思路,掏出手机,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和廖大然留联系方式。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翻出高中时期存的廖大然号码,一打果然是空号。
狂风吹得远处树叶沙沙作响,院落里的锑盆被掀翻,滚落在地的声音刺耳恼人,吓到野猫嚎叫。
头顶的乌云毫不留情地盖住了残阳的亮光——要下暴雨了。
周复看着压下来的天色,稳住心绪,先报了警,然后努力回想廖大然劝自己入伙时报出的地点。
他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在脑内翻箱倒柜,终于在汽车启动时想起一个地名:沙坝。
夏季的雨比想象中来得快,周复刚把车开上路,雨点就落了下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啪啪作响,又被吱呀作响的雨刮器抹平。
独属于雨天的湿气味往车窗里钻,周复感觉有点闷,点了根烟吸上,同时不抱什么希望地扫视街边,怕错过蒲声行的身影。
他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刘气,你回宿安没有?”
“抽你个屁,那事儿已经过去了,我有正事找你。”
“你在沙坝有没有认识的人,帮我聚一下,回头我会好好犒劳兄弟们的。”
电话那头似乎问了句原因,周复咬着烟,眼里寒光闪烁,“要去干嘛?去抄家。”
*
雨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聚成浑浊的泥潭,崔鹏拿了个凳子,坐在棚子底下抽烟。
“鹏哥,下雨不会有人来洗车的,进来玩嘛,三缺一。”屋里一个正打着牌的黄发男叫他。
“打个蛋,钱全被你们几个臭小子赢走了。你打个电话给阿六,带一群人去堵个看超市的,这都多久了没个消息。”
黄发男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喊道:“那傻逼不接电话,不过之前不是发消息说已经找到他家了吗,这会儿可能忙着和人‘玩’呢。”
崔鹏“啧”了一声,心里烦。
他还记得那个开超市的男人,虽然长得也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壮汉,但是个有脑子的,临危不乱,上礼拜那么多人围他,处理得有头有脑,也敢下手,逼得他连刀子都使出来了。
不过这次带的人也多,上次是因为警察来了,这回不见得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你给人发个消息,让他注意点分寸,别闹大了,以防查我们的时候牵扯到翼哥。”
里头人答应了,崔鹏又接着抽烟,眼见路边一辆银灰色大众跑过。
十几秒后,那辆大众又倒了回来。
崔鹏:“?”
还没等他疑惑,银色的面包车突然一个急转弯,油门被轰响,车子加大马力,直直朝崔鹏冲了过来。
那一瞬间,崔鹏脸色霎时惨白一片,全身血色褪了个干净,身体下意识避险,就地一个翻滚躲到转角,结果那车紧追不舍,转了个弯撞了上来。
“吱——”轮胎和地面产生大力摩擦,崔鹏瞪大眼睛,看着几乎挨着自己鼻尖的车头,吓得全身瘫软,他大口大口往外喘气,想叫人,发现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
驾驶座门开了,那日的超市老板冷着脸下了车。
此情此景,如果阿六在场,崔鹏一定会热情地过去赏他几脚飞踢。
为什么去堵的人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还给人机会上门寻仇?!!!
周复不知道脚下人的胡思乱想,他垂眼,静静看着被吓出一脑门汗的崔鹏,弹了一下手中烟的灰,“人呢?”
什么、人?崔鹏脑子没能转过来。
或许是听到门外动静不对,里头混混的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来了七八个。
“鹏哥?”是最开始的黄毛在叫。
几个兄弟一出门,看到周复皆愣住了,又看了眼跌在地上的崔鹏,脸上神情瞬间变了:“你是谁?”
“去我家带走的人现在在哪儿?”周复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