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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消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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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鹏已经缓过来了,心念电转:难道阿六去堵人没堵到,把他家里人带走了?
其他人不是那晚去追廖大然的人,压根没见过周复,听到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联系不起来前因后果,只知道来者不善,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什么带走的人,来找死的吧?”黄毛也没有问清楚的打算,手抬起来往下一挥,其他人纷纷摆出干架的姿态,要把周复围住。
周复叹了口气,偏头朝身后喊了一句,“哥哥们唉,再看戏我真要出事了,好歹露个面啊。”
话音刚落,雨帘中就冲出十几人,纷纷带着武器。
为首的人穿着一件花衬衫,慢慢悠悠走到周复旁边,“你怎么会以为小刘气面子有那么大,万一我们不来帮你呢?”
周复纳闷地看他一眼:“你们不是结了仇么?”
确实是有仇的,花衬衫一来,这群混混都瞬间凶神恶煞了不少,崔鹏当即嚷道:“黄木天,你要敢带人来闹事,翼哥一定会讨回来的。”
黄木天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笑嘻嘻地说:“这不就是趁你家翼哥不在嘛,还带走了不少人,不然我们哪里敢来。”
周复说得不错,他们和柴翼这一群人确实不对付,小打小闹很多年了。
刘气电话打来时,黄木天就十分乐意做这个人情,他们两方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起冲突了,这让他待得有些无聊,这回趁人不在,做些恶心事可就太好不过了,也算是报了自家兄弟小柯的仇。
“动手就劳烦你们动了,我负责问问话。”周复客气道。
黄木天心情极好,摆摆手让他去了。
两边混战立即开始了,周复并不担心他们输,黄木天带的人数就是他们的一倍,他走到崔鹏面前,言简意骇:“给堵去我家的那帮人打电话。”
耳边都是自己人的惨叫,崔鹏咽了口唾沫,强行镇定下来:“刚才我就打过了,没打通。”
“那就换人打,打通为止。”周复的话出奇的少,看他的眼神也是漫不经心的,但崔鹏混社会多年,对危险的感知性很强,他可以肯定,这个人散漫的外皮下,藏着未爆发的暴戾。
看起来甚至比那天晚上还要危险。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周复的手机响了。
是警方的电话。
周复心头一沉,接起来,那头就道:“你好,我们是宿安县派出所的,你在一小时前拨打了报警电话,要找你的家人,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收紧,周复抿了抿唇:“人现在在哪?”
“他被送到了医院。”
周复赶到医院时,脑子里已经设想出蒲声行全身纱布,被裹成木乃伊模样,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的场景了。
病房是公共的,里头有不少家属和病人,还隐约见着警衣的样式,周复跨进去,一眼就从人堆里锁定了蒲声行的身影——还好,是坐着的。
他松了口气,庆幸事情没有发展得太糟糕,走过去将蒲声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都伤到哪儿了?”
其实不用蒲声行说周复也能看出来,眼前青年的衣服又破又脏,领口被扯坏了一道口子,淤青从锁骨往下蔓延,被涂了药水之后,看起来更为惨烈。
左手不知是骨折还是扭伤,缠了绷带,被架在胸前,白晃晃的绷带配上脸上的发亮肿胀的青紫。
没有太糟糕,但也很显狼狈。
很奇怪,没找到人之前周复心情压抑得跟窗外的暴雨似的,这会儿看见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蒲声行,周复嘴角一勾,又有点不厚道地想笑。
蒲声行敏锐捕捉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没表现得太愤然,脸上肿了好几个包,他说话有些含糊:“算是有人替你教训我了,不出力还得好戏看,是该笑一笑。”
“我还没窝囊到要找一群垃圾替我出气。”周复说着,上前一步想把他架起来。
“做什么?”蒲声行问他。
“回家啊,你受这点伤还想住院不成。”周复看他没有打算离开的姿态,眉毛微微一拧,“你被打出了内伤?”
蒲声行张口刚要说话,旁边的小警察插进来,“这位同志,他伤人比较重,笔录还没有做完,不能走。”
“伤人比较重?”周复觉得有点荒谬,一群人围攻一人,他能打人重到哪里去?
他眼里的迷惑太过明显,这位年轻的小警察没说话,只是往旁边退了一步,被他遮挡住的病房光景露了出来。
周复来的时候压根没心思看其余人,这会儿仔细打量,才发现躺的坐的,都是年轻小伙子,而且还有好几个眼熟脸,正愤愤地看着他。
“这些都是你打的?”周复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屋子里的伤员起码有五六个,蒲声行战斗力有这么强?
“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蒲声行眼里带了点笑意,其余混混听到这句话,气得眼睛都瞪红了,有几个按捺不住站起来,又被旁边的警察训回去坐好。
周复见这种反应,心底的好奇全被勾出来了,奈何这种情况下不好细问,只得压了回去。
接下来就是笔录环节,人被单独叫走,周复在门外等着,在问到一个小混混时,一声怒吼传了出来:“不可能,我老大根本没有洗钱,那小子胡说八道!”
有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接下来就是警察的警告声,一阵喧闹后,□□沉重落地,小混混闷哼一声,应该是被控制了。
洗·钱?
周复有些疑惑,蒲声行只是被抓走了一趟,怎么就知道这种内情了?他们到底把人抓到哪里去了?
周复心里一万个为什么,终于等到了笔录结束,警察扶着蒲声行走了出来。
“腿怎么了?”之前蒲声行是坐着的,看不出问题,这会儿站起来,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
“被人用棍子敲了,有点肿。”
连路都走不了了,可不是有点肿。周复想着,但没说什么,替过那位警察,把蒲声行的手绕过自己肩膀,让他好使力。
“你说的证人我们已经去找了,回去好好修养,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能会传唤你。”警察说着,将两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雨已经停了,不过地面很湿,周复怕人在路上再滑一跤,伤上加上,便伸出一只手箍住他的腰。
很紧实的触感,周复不自觉用手心上下搓了搓,身旁人腰身一紧,猛地转头看向他。
周复这才反应过来,找补地拍了几下,道:“你这肉挺紧啊,真练过?一个人能单挑六七人的程度?”
“是练过,但不至于这么夸张。”蒲声行放松了些,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周复身上,“你们居民楼的后一栋住的人少,最高层的铁门没有锁,只要引进去几个,分次解决就不算太难。”
“本来是不至于受这些伤的,被人拿棍子绕了背后阴了一棍,被他们逮着机会了。”
蒲声行的语音平淡,但周复听得心惊,这些混子打起架来是不讲道德的,又阴又狠,要不是蒲声行有实力,还带点脑子,换周复来,不一定只受这些伤了。
“这群人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牵连了,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周复把人扶上车,抵着门框道:“要不这样,我请你吃大餐,医药费我也包了,算赔你的。”
“我不要。”蒲声行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那你想要什么?”周复看着他的满身伤,多了几分耐心。
“消错成吗?”
“什么?”周复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见面的晚上,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周复一时怔住。
这恐怕是蒲声行第一次用这种形同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话,他错愕抬眼,望进一双又黑又纯的眼瞳里。
距离如此近,但周复却看不见自己的倒影,好似里面的黑暗会流动,稍不注意就会从中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把你吞噬。
他倏地回神,什么也没说,回到了驾驶位。车门被拍上的一瞬间,蒲声行垂下眼睫,将腰板挺直,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汽车很快行驶到居民楼下,周复打开车门,绕了一圈来到副驾驶,他没急着搀扶人,两手插在兜里,看着蒲声行道:“叫声哥。”
蒲声行微微一愣。
“想要我不计较可以,先把你没大没小的脾气改掉,我比你爸小好几岁,叫声哥也不是我脸皮厚。”周复撇了撇嘴。
“哥。”话音刚落,蒲声行就喊出了声,他眉眼带笑,脸上的伤发肿,弱化了他五官的锋利程度,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行吧,这事过去了。”周复大度地盖棺定论,伸手去扶他。
蒲声行忍不住笑了,“廖大然说的对。”
“什么?”他说这句的时候声音放得低,周复没听清,疑惑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叫廖大然名字了?”
“没有。”蒲声行这次主动绕过了他的肩,沉沉的话语响在周复耳边,“我说哥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