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竹雨林

18、罪有应得

　　吴婷月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不吭声了，她陷入了彻底的，深深的沉默。

　　许左右和季礼都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吴婷月突如其来的恨意和抵抗到底来自于何处，但冥冥之中，他们感觉到了答案，或许就藏在吴婷月的家中。

　　季礼加足马力，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将车稳稳停到了吴婷月的家门口。

　　吴婷月背着书包，安静从车上走下来，她熟练的从书包里找到钥匙，“先进来吧，我外婆应该去散步了。”

　　二人跟着吴婷月走进了院子，铁门推开后是一个很小却干净整洁的小院，吴婷月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径直走进了厨房。

　　许左右和季礼站在院子里，一时有点茫然。

　　许左右想进厨房帮忙，但一想到刚刚，吴婷月最后在车上说的那段话，那样的神情，她有点不敢去主动提出帮忙。

　　季礼看着许左右犹豫不决的样子，挑了挑眉笑了，“许记者也有怯场的时候啊。”

　　许左右心想道，当然！自己也是这两年当记者习惯了，要是搁在大学的时候，根本不敢在人群里主动说话。

　　不过想到，季礼根本不认识自己，也就不挤兑他了。

　　“我是有点担心再碰到她的雷区，等会儿沟通起来就更难了，她现在已经对我很有敌意了。”

　　季礼点了点头，也有点奇怪道，“按道理说，你刚刚才从那群女生手里救下她，就算没有感激，也不应该有敌意啊。”

　　许左右也搞不清楚，但她也从不渴望他人的感激，这种感情，有的时候反而是负累。

　　她每天都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写了很多篇不同的报道，可能帮助了一些人，也可能揭发了一些事，阻碍了一些人。

　　许左右一直明白，她不是能依靠感激去继续做这份工作的，因为背后的恨远远要更多。

　　所以许左右对于吴婷月莫名其妙的恨意，没有很惊讶，也没有伤心，只是有点不解，她想要搞清楚答案。

　　季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道，“下午四点了，我们今天是不是来不及去高大爷家了。”

　　许左右点点头，今天这一出意外事件，着实打乱了二人计划。虽然是个周六，但村子上没什么能住的地方，两人还得连夜赶回去，只能改天再来采访了。

　　二人正准备离去时，铁门被缓缓推开，一位老奶奶弓着腰慢慢走了进来，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不由得愣住了。

　　老奶奶一脸戒备，似乎要准备大喊起来，许左右连忙摆摆手，说道，“婆婆您好，别喊别喊，我们不是坏人，是小月带我们回来的。”

　　厨房里正好传来碗筷的声音，老奶奶半信半疑地看向二人。

　　季礼也连忙笑了笑，说道，“吴婆婆别担心，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人，我是北城医院的主治医师，婆婆有什么腿脚上的毛病，可以来我们医院看看。”

　　许左右也拿出自己的证件，指了指上面的名字，“我是北城日报的记者，许左右，婆婆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谁知吴婆婆苍白无力的脸色突然变了，她转身把铁门关起来，又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们，你们就是给高志扬治病的那个大夫，还有写那篇稿子的记者？”

　　许左右有点困惑，但她觉得眼前的婆婆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于是轻轻点头，把情绪藏的更深了点。“是的，我是写那篇报道的记者，这次来羊东镇，也是为了找更多了解高志扬的人谈话，想深入了解一下这件事。”

　　吴婆婆神色彻底变了，她脸上浮现出害怕的情绪，却又带着点愤怒的声音，问道，“什么事，你们想了解什么事情。”

　　许左右心里一动，干脆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件事，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吴婆婆似乎不敢相信，她眼眶湿润发红，一边摆手一边扯着嗓子说道，“我不管你是听那个畜生说了什么话，但是我们什么都不会说，你们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这些大人物。”说罢，就要赶两人走，推搡起来了许左右。

　　这要是放在之前，许左右大概率是灰溜溜被赶出来了。

　　但是现在的许左右已经见识到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在国外的那几年，甚至在子弹下逃过一劫。于是这些推推搡搡，就变得格外轻松，更何况季礼还站在自己身后。

　　许左右顺势抓住老人苍老的双手，“不管你们之前经历了什么，请你相信我，您也有一双清晰的眼，能看清楚我，今天刚把您的孙女从一群女孩手底下救出来是我，我能够帮助她，我能够帮助你们。”

　　厨房的做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吴婷月瘦弱矮小的身影藏在帘里若隐若现。

　　“那你能把你写的那篇稿子，删除吗。”

　　许左右抬起眼，有些震惊，她皱眉和季礼对视了一眼，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答案。

　　那份莫名其妙的敌意，竟然来自于她那么满意的一篇稿子。

　　季礼沉默了一会儿，沉沉地说道，“高志扬的烫伤，和你们有关系？”

　　许左右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吴婷月想让她的稿子被删除，自己和吴婷月在这之前并不认识，所以与自己无冤无仇，那么她的仇意只能来自于稿件的主人公——高志扬。

　　而自己的稿子如果一旦被删除，高志扬的手术费就没有办法筹集到，那么高志扬就会因为重度烧伤，病情更危急。

　　季礼作为他的主治大夫，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果不其然，季礼转过身，对着厨房的方向说道，“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现在是一个躺在icu的奄奄一息的重症病人，等他恢复好之后，你们再一条条摊开了去解决恩恩怨怨，都可以。”

　　帘子突然被重重的掀开，吴婷月冲出来，双眼猩红，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声音嘶哑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