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竹雨林

17、及时就医

　　警察来得很快，不到一会儿功夫，小小的巷子里挤满了人。

　　许左右拍了几张照片，看见季礼在前面和警察交谈，一旁是被按着趴在地上的辉哥一伙人。

　　吴婷月双腿抱膝蹲在地方，怯弱地盯着前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左右轻轻走过去，也蹲了下来，她尽量轻柔地开口，“伤口疼不疼。”

　　吴婷月摇摇头，她身体弓起来，紧紧蜷缩在墙角。

　　许左右想试图让她先放松下来，“平时这个点，你是不是在上课。”

　　吴婷月不吭声，她只是点点头，依然不张口。

　　于是许左右决定主动开口，她想了想，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她曾经也遭遇过一场很严重的校园霸凌。那还是小学的时候，虽然没有拳打脚踢的，但越是小孩子的恶意，就越纯粹的恶毒。”

　　“他们把我朋友的作业撕碎，把她的书包泼上脏水，在拖完地的地板上踩了脏水，他们就会把脚印踢在她新买的衣服上。”

　　“但你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些充满恶意的举动，统统会被冠上一个名号，叫做调皮。班主任即使看见我朋友通红的双眼，也只会安慰她，你别跟他们见识，老师会帮你教训他们的。”

　　“但是所谓的教训，只是罚站一节课，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只会让受害者得到更可怕，更严重的报复。他们撕碎了她的作业本，把她的书包藏在很高的柜子上，给她起了难听的绰号，在全班面前大声的喊她的绰号。”

　　“我朋友当年也喜欢过一个男生，那个男生高高瘦瘦的，会在他们欺负她的时候，主动帮她一把。可能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朋友来说，简直是救世主降临，闪闪发光降临在身边的存在。”

　　“我和她是在小区里认识的，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最好的玩伴。起初，我只是觉得她放学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后来我发现了她书包上的脏脚印，和外套上的粉笔灰。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但她只是说不小心摔倒了。”

　　“我不知道她对家里是如何交待的，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哭着跑回来，在楼梯口拉着我，躲到了我们经常荡秋千的地方。她说，他们又欺负她了，他们偷偷翻了她的书包，找到了她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了她对于那个男生的喜欢。”

　　“只是小学的年龄，你说能写出来什么东西呢，大概就是很喜欢他，很想和他做朋友罢了。可是，他们不但大声在全班朗读了她的日记，还把日记本传阅给了班里每个人，大家都看见了她的文字，看见了她那不堪一击的脆弱的心。”

　　“我朋友彻底崩溃了，她再也受不住了，她第一次告诉我这些事，就是在那个放学的下午。我听完之后特别愤怒，只记得当时血气上涌，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气昏了头，我说你应该告诉大人，你不应该一直憋到现在。”

　　“然后她告诉我，她不是没有告诉过，她尝试过，努力过，可是父母就是看不见她充满倾诉的双眼，老师也看不见她充满心痛的双眼。他们就好像盲人，像种菜浇花一般，让自己只要接受养料就能好好长大。”

　　“第二天，当我背着书包来到她学校的时候，我想要为她呐喊，为她伸冤，为她打抱不平，为她砸一拳。可是学校里的同学告诉我，她没有来上学。我一口气跑到她家里，她也不在，她消失了，连着伤口一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联系到她的父母，他们告诉我，她转学了，去了一个新的城市，想重新开始。走之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告别，是因为我也属于旧的环境里旧的人吗，还是我也曾经是一样的盲人，一样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我也伤害了她。”

　　吴婷月的头比之前抬起来了一点，许左右敏锐地观察到了这变化，于是继续说道，“所以我不会允许自己再去假装看不见了，这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童真的玩笑，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行为，是最卑鄙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他们才应该是被万人指责，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我们不应该感到害怕。”

　　许左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我的朋友她现在变得很好，她此时此刻正在遥远的澳大利亚，做女性组织的公益援助，帮助这个世界上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她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美好，勇敢，坚强的女性，曾经那些霸凌她的人都已经不知去向。他们只是她人生中最不值得一提的路过人，当然如果能再见面，我依然会狠狠报复回去。”

　　许左右把手轻轻搭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上，轻轻说道，“不要害怕，婷月，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吴婷月的头深深埋进了膝盖，过了好久，才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

　　“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季礼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吴婷月的状态，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许左右查看完了相机里拍摄的内容，把内存卡取出来装进了包里的夹层。

　　“这次回去，我会专门跟曼姐申请一下，开个专题，追踪报道这起霸凌事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季礼也点点头，他刚刚和警察做完笔录，眼睛里都是担忧。

　　吴婷月依然沉默不语，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许左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神情，她和季礼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季礼眼神的含义。

　　越是年龄小的受害者，越是容易在沉默里越陷越深。

　　许左右转过头，坚定地说道，“妹妹你不要担心，不会像她们说的。我不会只是一时的帮你，我会一直关注着你，直到你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摆脱她们，打到她们。”

　　吴婷月终于说话了，她的泪水从抬起的通红的眼里流出，嘴唇因为紧紧咬着渗出了几分血丝。

　　“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