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跟踪我》湫冬

4、亲密

　　许确意微微一顿，回过神：“怎么了张先生？”
　　她没在意他叫错了名字，认为是张樾川记错了她的名字，后又补充道：“我叫许确意，确定的确。”

　　张樾川明显的愣了一下，刚亮起的眸光变得微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扣了几分。
　　他差点忘了许确意现在已经忘记了属于他们的过去，现在只有他一人记得。
　　他的目光看着前方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好啊，我想吃烤肉。”
　　许确意倒也不和他客气，她是真饿了，先前吃进肚子里的面包早就都消化掉了。
　　后一想：“不过现在都几点了应该都关门了吧，去便利店随便买点吃也可以的。”

　　许确意一直觉得吃饭是一件比较亲密的事情，和不熟悉或者不喜欢的人一起吃会觉得这顿饭会很难吃。
　　何况她现在对张樾川划为危险嫌疑人的分类，这顿饭肯定会吃的不舒服。

　　“嗯，那就改天。”
　　张樾川其实明白许确意的意思，并没有追着非得去吃饭，他得循序渐进的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急不得。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去吃饭的时候，许确意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放松不下来，坐着怎么也不得劲，弯腰低头，戴着的鸭舌帽帽檐都快挨到饭桌上了，吃饭都吃不痛快，后面慢慢熟悉了她才放开。

　　张樾川在等红灯时看到不远处有家便利店，车速缓缓降了下来，过了路口他把车子拐了上去，停好。

　　“我一会儿就出来。”
　　张樾川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不等许确意出声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下了车，随后关上了门。

　　许确意看着张樾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微微张着的嘴还想说什么。

　　她坐车坐的也累了，开了车门下去。
　　伸展了下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身子舒服了不少。

　　没一会儿，许确意的眸里就映出张樾川的身影，以及他手中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
　　她噘着嘴巴摸向自己饿扁的肚子，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待张樾川走近，许确意的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她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程逸哥让你买东西了吗？”
　　毕竟是程逸让张樾川送她回来，张樾川稍后应该也要去警署的吧。

　　程逸哥？
　　怎么那么多年也没听她叫过他一声哥。

　　张樾川听到有些不悦的蹙眉，迈着的步子慢了下来，直到靠近许确意才开口。
　　“我管他做什么，给你的。”他弯腰把东西塞进后座里。

　　“我？”许确意眨眨眼，不确定的指着自己反问。

　　“......”张樾川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张樾川知道许确意的毛病，她有选择困难症，进了超市便利店总是迟迟做不了决定，犹犹豫豫的看半天，然后一个也没拿下，空手出店。
　　而且一逛就是个把小时，小店她都能待半个小时起步。

　　本来她是饿着肚子的，进去又觉得吃不了，不好吃，太麻烦等各种原因磨磨蹭蹭什么都没吃到。
　　饥一顿饱一顿的，她做菜还好，她不做吃速食总这样偷懒。

　　所以张樾川一个人去的便利店，没有让许确意跟上一起。
　　他把她喜欢吃的买了不少，这些总比她不吃饿坏胃口好得多。

　　张樾川现在不能陪在许确意的身边，他总要换个方式来关心她。

　　张樾川关上后座的车门，闭了闭眼，眼前闪过程逸关心许确意的画面，轻轻深吸口气，有个事他早就想问了，他得先确认一下。

　　“你喜欢程逸？”他说的直接，没有遮遮掩掩。

　　“啊？”许确意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张樾川得到满意的回答不死心的继续问：“那你怎么一口一个哥叫着，叫那么亲密？”

　　“因为他比我大啊。”他这不是废话吗，许确意无语，这都是什么问题。
　　亲密？叫哥难道就是喜欢他的意思吗，那她得喜欢多少人。

　　程逸也就比许确意大个一岁半吧？

　　张樾川嗓子沉了沉，有意无意似还带着些许委屈劲：“那你怎么不叫我哥，我也比你大。”
　　后面嘴里还低声嘟囔了句没让许确意听清：“张先生是官方礼貌吗。”

　　当初许确意死活都不肯叫张樾川一声“哥”张樾川拜托她，求她，帮她做事都没用。
　　那张嘴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撬都撬不开，从她嘴里听一声怎么就那么难。

　　得，叫别人倒是挺亲热。

　　张樾川等了几秒还等不到，看她有些为难的样子，越想越气，但又不能表现得自己是在吃醋生气，摆摆手表示失望，绕过许确意，打开驾驶座的门朝着她冷漠的说了两个字。
　　“上车。”

　　许确意无辜抿抿唇，咬咬牙不和他计较，谁让人家今天救自己一命呢。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轻易改口的，怎么也得阴阳他一下。

　　“大哥，我们认识都不到一天。”
　　许确意扯了扯嘴角，总该满意了吧，怎么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幼稚。

　　张樾川挑眉，嘴角噙着笑意抑不住的上扬。
　　过去的许确意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她会无奈的叫他一声哥吧。

　　他听出了许确意的不情愿，倒是没再说什么，反而是莫名地心情很好。
　　就像是今天的天气大雨转晴一样。

　　-

　　周末的清晨是街上最不堵的时候，一路绿灯。

　　一辆出租车稳稳地停在愿物工作室大门前，许确意坐在后排看了眼时间，用时整整比平时缩短了一半，还来早了。

　　工作室是老板陆潇买的别墅，离市中心不是很远。
　　付了司机师傅钱，许确意开门下了车，也不知道今天谁是第一个到的。

　　做他们这行其实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有提前的委托同时也少不了当天的临时委托。
　　就连上下班的时间都不固定，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比较弹性。

　　许确意站在门前抬手准备输入密码，食指刚摁下去一个键，一声清爽又带着甜甜的“确意姐，早上好”落入她的耳中。

　　不用看她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姜承延。

　　姜承延大学毕业就直接入职来了愿物工作室里，已经一年多了。
　　他比许确意小两岁，他的长相用网络词形容的话应该就是阳光初恋型又爱运动。

　　初到工作室他不知道许确意比他大，总逗她，后来林语欢听不下去了捶了他的背纠正他，他才改了口。

　　许确意朝他挥了挥手回应他：“早上好啊，你来挺早啊。”

　　姜承延拉了拉背上的双肩包，打了个响指：“那还不是想早点见到亲爱的确意姐。”

　　许确意被他逗笑了，他们刚进工作室没多久，没一会儿其他几人也到了，各自在工作岗位上，只有陆潇和林语欢没有来。

　　陆潇自然是因为要陪他双休的女朋友，毕竟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工作室里就他一个人三十多了。
　　林语欢是因为昨天她顺便做了许确意的工作，许确意让她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工作室人不多就六个人，其实也挺自由的，只要没有委托的时候不用来工作室也可以。
　　就像今天其实没什么可忙的，大家可能只是没什么事做才来的，要么是把能提前做的工作做完然后再离开回家。

　　许确意拿了库房的表格要和方梦去盘点库存，盘完她俩就要下班走人。
　　现在还不到九点，二人打了个赌，许确意说在十点半前盘完，方梦说在十一点前盘完。

　　其他人给她们作证，输的一方就请工作室的人吃饭。

　　-

　　张樾川没睡懒觉，昨晚辗转反侧失眠了，大半夜的他开车来到了许确意家的楼下，他的车子停在小区外，和那时一样，他连许确意的家都不知道在哪，只能靠自己来观察。

　　他很怕许确意要是和之前一样消失了怎么办。

　　五年前，是张樾川一声不吭的突然消失，他不是故意的。
　　那时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家中执意要把他送出国，就为了保住他的这条命。

　　出发的前一晚，张樾川是已经从家里跑了出来想要和许确意做告别。
　　张樾川跑到许确意做兼职的地方，明明就要到了，就在走巷子的时候他却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换掉了，清空了所有的记忆，只剩手机里的照片。
　　那段孤单空白的日子他全靠这些回忆渡过。

　　张樾川托人找过许确意，一直没有音信，有人说她休学了，兼职的地方也辞职了。
　　再后来有人说她已经毕业了联系方式以前的已经不用了。
　　还有人说她已经不在了。

　　他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黎城找许确意，原来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住上了别人。
　　他听附近的人说“那姑娘可能死了吧，被她爸打死的，她爸好像就因为这事进去的吧。”
　　“她还有个哥哥？没见回来过，估计也悬，不然早就回来处理了，摊上这么一个爸。”

　　张樾川托人打听到了许确意父亲所在的监狱，进行过一次会面。
　　那次会面是彻底打碎他的所有希望。

　　“你是说那死丫头，我把她扔海里了，一直没打捞上来，估计早就被海里的东西吃了。”
　　“你就不好奇，那死丫头为什么和我不是一个姓？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死了和我也没关系。”

　　要不是隔着一层玻璃有人拦着，张樾川早就把他打得半死不活了。

　　张樾川听到这些，像是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的去了许确意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的心脏像是被人反复攥紧，很疼。
　　他缓缓蹲下抱着脑袋，那是他哭的最崩溃的一次，被压得踹不过气来。
　　一个人坐在街头，回忆像是倾盆的大雨纷纷涌到他的眼前，不停地敲打在他的心头上。

　　那天下起了大雨，雨水无情的落下。
　　张樾川跑去了海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遍又一遍许确意的名字，通红的双眼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他好像被困在了过去的时间里，怎么也出不来。
　　无法控制的眼泪，又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走不出来，甚至去想过一起离开。

　　他去打听过许确意的哥哥，他们是后来搬到这里的，那时哥哥就已经很少回家了。
　　他们总不能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吧。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弃寻找许确意，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都会去找。

　　直到前段时间，张樾川在新闻上看到了一位神似许确意的人，只有一张侧脸的照片定格，就几秒，他便下定决心要去黎源市，处理完手头上的案子，他申请了调职。

　　休假的那几日，郭师傅出了那样的事是谁都不想的。
　　张樾川有段时间经常出差和大部分地区的警员都认识。

　　他没想过会那么快相遇，却不曾想真的就遇到了他以为再也不可能遇到的人。
　　许确意晕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曾经关系亲密的人变成了形同陌路。

　　许确意陌生的叫着他“张先生”甚至觉得刺耳。
　　这些年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

　　还好，还好日思夜想的人找到了，剩下的我们慢慢来。

　　那我们就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张樾川靠着椅背，低落的情绪无法摆脱，眼眶里蓄满了欲落未落的泪，睫毛轻颤了下，接着悄无声息地一滴一滴的落下，缓缓滑过脸颊刺痛着他。

　　张樾川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在车里睡着的，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发了一会儿呆就看到许确意上了一辆出租车。

　　今天周末，许确意这么早出去不休息吗。
　　他太想知道她的动态，便跟了上去。

　　一路通畅就跟到了工作室，许确意还没摁下密码，张樾川离得不是很远。
　　降下的窗户从外面轻轻飘进来一句问好，接着是姜承延高兴地说“那还不是想早点见到亲爱的确意姐。”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许确意的笑容了，张樾川周围的气场低沉，暗暗咬牙。
　　他现在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

　　“哈哈哈，确意姐，你居然输掉了。”
　　姜承延两眼放光，指着墙上挂着的表，时间超过了五分钟。

　　周柏宁桌上放着许确意和方梦盘点的表，他快速扫了眼，把需要买的东西记了下来，编辑成短信发给了陆潇，陆潇给他秒回了个[OK收到的表情包。]

　　许确意认命的耸耸肩，即使超过一秒钟那也是她输了。
　　“行，那我们十一点半出发，吃什么你们商量，我都可以。”

　　期间工作室接到几个委托电话，都在下周，她们几人商量好了分工，就打出了单子贴在了黑板上。

　　十一点半多，几人关了电脑，收拾好工作室的卫生，出了门。

　　院子里，周柏宁掏出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我去开车，你们等我。”
　　三人站在大门外等了几分钟，周柏宁从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

　　姜承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手里抱着头盔敲了敲：“哥，我骑摩托车。”
　　他上次骑过来摩托车正好遇上下雨天就没骑回去，今早也是打车过来的，这么好的天气不骑多可惜。

　　周柏宁点点头:“行，那你注意安全，我把地址发给你。”

　　许确意去拉后侧的门被姜承延制止，他朝着许确意笑了笑：“确意姐，你和我骑摩托呗，我带你。”
　　不等许确意拒绝，姜承延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许确意没说过的话：“之前你不是说想考摩托驾照，我先带你感受一下。”

　　“啊？我没......”许确意话还没说出口，姜承延就已经朝着方梦和周柏宁打了招呼：“哥，你和方梦姐先走，我俩在后面跟上。”

　　姜承延抓着许确意的手腕就走到摩托车旁，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另一个头盔。

　　“你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许确意抬头看了看顶天的烈阳，伸手摸了下摩托车的座椅结果被烫了下。
　　本来坐车可以晒不着热不着还能吹着凉爽的空调，关键是自己只用舒服的坐着就行了。

　　姜承延解释：“你就看不出来柏宁哥和方梦姐二人互相有意思吗，趁此机会，你得给他们制造二人相处的机会。”
　　他把手中的头盔戴在了许确意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观察挺仔细的啊。”许确意鼓掌拍了拍，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姜承延戴好自己的头盔，忽然一本正经。
　　“确意姐。”
　　“嗯？”
　　“你挺笨的。”

　　姜承延着了摩托车，许确意有些僵硬地坐好，他才缓缓走动。
　　还没走几米，摩托车忽然闪了下，吓得许确意双手就环住了姜承延的腰。

　　“你故意的是不是？要是这么危险我就打车了啊。”
　　“所以你坐好，别怕，抱紧别乱动。”

　　这样的动作，任谁看了都很亲密。

　　张樾川脸色沉沉的坐在车里，直到视线里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