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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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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这不是只发生在两种不同的性别,对于我来说,一方面身体明白它寻求什么,另一方面大脑拒绝身体的每一项请求。如海雾之中行船,所有这一切,都不能清楚地展现。”
他点评文章这段话:“因为胆小隅于一处。”
旁边的狗卧在两把椅子之间,慢慢摇着尾巴。
他又继续念,不知道给谁听:“如果只有你表现出在意,那就得独自承受折磨,目送着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不过我完全尊重他的纯真和孱弱……”
旁边垂下一只手,摸着狗的肚子:“你看着不像是尊重的样子。”
夏油杰慢慢合上书,随手放在一旁。
他们对视,它笑着:“总该来的不是吗?不然你也太可怜了。
“可怜的是你。”他盯着那对眼睛:“是谁在纠结,是谁存在于谁的感情中?是你。”
“是你。”他再次重复。
其实那本书根本没有讨论到什么“不同性别”或是“承受折磨”,那只是一本普通的游记。但夏油杰太会扯谎了,睁眼说瞎话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事,捉弄恶魔可比欺骗妹妹来的简单,后者存有照顾不周的愧疚,而前者……面对尤物,灵魂中升腾的欲望,总能将他抬到与之相同的高度。
“好吧,”恶魔不再笑了,摆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纯真和孱弱呢?”
夏油杰哼一声,这笑声小得几乎听不见:“不想见到我自有千万种方式,是你在迷恋,”他指着自己的大脑:“这里有根筋,你在提醒你自己要缓解杀意,是因为知道自己会克制不住地接触。我告诉你,可怜的家伙,人类不仅只用眼睛去观察。”
恶魔摇摇头:“不,这只是你的幻想而已。是你年复一年的重复生活导致你……你迫不及待追寻某种刺激,或者说某种指引。”
“是你这么想,还是劝我这么想?”夏油杰叹口气,颇为嘲弄。他们像朋友一样坐在星空之下,明明在这之前没见过几次面。“我承认,这是一种可能,但你就有方向了吗?你的方向是什么?遇到可口的□□舍不得吃么?”
“以前不是,但现在是。”恶魔很坦然,它耸耸肩:“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恶魔看着他,它吃过许许多多的没有味道的人类,知道有些人活下去的愿望强烈地像金属,而有些则不是。
所以经常能看见他要死不活的困倦样子。此时它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满——这种感觉从它咬伤夏油杰开始就有了——它怀疑自己没有勇气;吃完之后呢?
它在被圣教抓住前,遇到过不少同族,有些同族找到了“命运”,有些则没有。不过,找到的那些恶魔,后来全都饿死了。面对这样的案例,它能轻易得到某些结论,也很有自信不会老惦记“命运”的□□。
可真遇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停止吮吸他的鲜血,和停止注视他一样,是一件难以抗拒、不可能的事。
身为恶魔是能活很长、很长的,它不太想剩下的时间里都在回味这个“命运”。可是慢慢的,开始不知道自己不敢正视的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知道,是“命运”。
他的母亲来自上流社会,因事不得不逃难、来到这片土地。因此他有着被母亲抱在怀里讲故事、认字的记忆:比如恶魔是什么?为什么它们的毕生追求就是寻找到某个人?为什么只有某个人的□□才能让它们尝到食物是什么滋味?
事到如今,夏油杰能推断出他们初遇那晚是什么情况,或许一切,都要从那天早上不小心割伤的手开始讲起。
命运,他们两个不约而同想到这词,尽管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不尽相同。
五、
四季在这片土地上无穷循环,夏油杰从小有种奇怪的敏感,每每看到熟悉的草丛中开出重复的花,会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牲畜终于不用吃干草了,夏油杰有更多时间坐在门口,看着远方绵延、茂盛的树木。
这多亏家里的动物不多,如果像以前那样养上一大群,光是伺候羊就能折腾很久:要分级要给羊臀去毛,还要灌驱虫药,不然某天辛苦干完活往床上一躺,会发现身子爬着羊虱子。
恶魔也会坐在他旁边,它会说圣教沉重的青铜门,也会说远方不知名的人妄图捕捉雷电,还会给他念诗,都是一些并不押韵的短句,不知道它从哪里收集来的。
当然夏油杰也会嘲笑他的品味,总得来说,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不过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并不是朋友。
恶魔住在这里的事情没有特意隐瞒,很快,离他们最近的悠仁——他不干酒吧老板已经有段时间了——发现这位异于常人的存在,且并不认为它的发色是被漂出来的。
在一次夏油杰前来照顾动物的时,他忍不住,悄悄问了。
“他是谁?”
“恶魔,因为想吃我所以留下来了。”
悠仁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依旧很担忧:“你安全吗?”
几人谈话间绝口不提要不要上报给教会,他们这些人、这些住在一起的朋友们,几乎是从本能上地认为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油杰比较诚实:“难说。不过它应该不会吃你们的,放心吧。”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好吧我也有点担心。”
惠打断悠仁的碎碎念:“他已经弄伤过你了,是吗?”
夏油杰很意外,他还觉得这件事应该没这么明显呢:“对,不过只有一次。”
惠显然不赞同,正欲说点什么,后院的大门被推开,三人望去,是野蔷薇,还有只狗在她面前引路。
“哦!嗨!夏油杰!你来看小羊羔么?”
夏油杰点点头:“谢谢你帮我照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