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生花长生殿》金西白

14、浮心似梦渺如烟（五

　　后来四大家族不断壮大，小仙们不断归属，于是便绵延成国，这四大姓氏的比试传统便一直保留下来，形成了如今的蟠云大会。君家的实力最大，宝剑在君无痕手中，君无痕自然也就成为蟠云国的王了。
　　“这么说，少主不是很厉害吗，少主修炼很久了吧？”凤箫吟口无遮拦，一时间忘记了失言。
　　摩崖果然假装板着面孔，说道，“这可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小心少主怪罪下来，你可要被罚得很惨。”
　　凤箫吟于是笑道，“是我鲁莽大意了。可是，要是有一家拿了宝剑，其他的人就甘心追随吗？”
　　摩崖一听，笑起来，“你不知道，当年这四大家族的祖先是一起发过重誓的，一起守护神剑，绝无二心、不辱使命的，如今宝剑在少主手中，其他三大家族的人虽然不甘心，可也不敢轻易明着背叛造反，那等于是背叛自己祖先，陷自己祖先于不忠不义，首先名声就不好。可话虽如此，明着是听从少主，私下里却是一个个都想着把宝剑拿到手，都是为了宝剑之上的七级宝典。”
　　凤箫吟不由得听着呆住了，“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那少主一个人不是要承受许多吗？”
　　“谁说不是呢？除了少主之外，其他的人拿到宝剑之后会有什么心肠可真不好说，这宝剑也只有在少主手中才会天下太平呢。”摩崖说到这里，自觉说得太多了，于是说道，“你好好照顾少主吧，当初把你带回来，我还以为你活不了呢，现在看见你这么好，我就安心多了，这全是少主对你的恩典。”
　　摩崖说完，大步离开了。凤箫吟抬头，静静看着天空的色彩，变幻多姿，那么绚烂的霞光，可却那么不真实。君无痕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凤箫吟先前只觉得他冰冷，后来觉得他又少许温情，如今越是知道得太多，就越是对他不了解。可凤箫吟很快低头下去，想道，那么了解他干什么呢，他那么遥不可及，她不过是个仆人罢了，他的恩典，她尽力回报也就是了。
　　君无痕坐在高榻之上，见凤箫吟垂手立在一旁，面上微有分心，便话语淡淡，“你心里有什么事？”
　　凤箫吟听说，便上前一步，低眉顺眼回答道，“不敢有什么事情。”
　　“既然无事，为何愁眉紧缩，颇有怨色？”君无痕一言说穿。
　　凤箫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更加不敢抬头，“只尽力服侍少主，不敢有别的心思。”
　　“你还在记恨我不准你学仙法的事情？”君无痕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没能放下这件事。”
　　凤箫吟一听，也没有否认，这是当然的，当初她是为了活着，为了有机会报仇而来到这里，如今转眼几年来，她居然连小孩都会的粗浅仙法都不懂，叫她心里怎么放得下这一块心病？
　　“当日你体内邪气纵横、情势凶险，你一直未能自我克制，所以不宜修法，否则会适得其反、必不保命。”君无痕说到这里，看着她，字字清晰，说到，“重要的是，修仙乃是渡化正义之门，你若为了报仇而学法，其心不正，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凤箫吟听到这里，如同雷击，她星波流动，看着君无痕，轻声说道，“多谢少主。”
　　君无痕满不在意，说道，“你口中谢我，心里却在骂我。”
　　凤箫吟硬着头皮，跪下去，“不管如何，少主的恩情我会还的，但应该做的，即便少主不答应，我也会自己想办法。”
　　地面上已经被凤箫吟挖了无数个坑，一个又一个，像是钻地鼠的洞，凤箫吟蹲在几棵大杏树旁边，手里拿着树枝，正一下一下戳着泥土。
　　小嘴撅着，脸都要憋红了，力气也越来越大，好好地面被她弄得不成样子，她心里着实是有气，有气还不让发一下牢骚吗？
　　她知道不应该生气，也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生气，可她就是浑身不舒服，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换了谁都免不了有些性子。
　　“身为一国之君却这么小气，不给我学，不给我学我就不会找别人想办法吗？”
　　“说什么我都要学会本事，我的仇非报了不可。”
　　她一想起君无痕那么坚决的样子，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似地不舒服，因此那地上的坑也刨得更加深更加用力，完全忘了身外事。
　　“你骂了这么久不累吗？”一个翩然的男音响起，凤箫吟立刻跳起来，四周去看。
　　“谁？”凤箫吟想到自己背后说君无痕的不是，居然被人知道了，要是传到君无痕那里，岂不是自己活该找死吗，因此又羞愧又害怕又着急。
　　一个高大潇洒的年轻男子从杏树之后走出来，面容清隽，长身玉立，如流星飒飒，春风般的微笑之中含着三分不羁，跟君无痕的淡然冰冷不同，这个男子一如流淌着的温泉，也如回暖的芳菲天，别有一番向上的力量，让人容易迷醉。他看到凤箫吟，隐隐邪魅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即神情如常，等着她开口。
　　果然，凤箫吟看着他，“你是，你是这蟠云宫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一定是这蟠云宫的人，才可以进来吗”年轻男子反问，脸上写满对蟠云宫的不屑。
　　“这么说，你不是这里的人，难不成是宫外进来的人？”凤箫吟追问道。
　　他以为这里是自己的花园吗，想逛就逛。蟠云大会在即，虽然说宫中也有许多外头的人进进出出，可还是要问清楚为好。
　　“你是这蟠云宫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男子居然把凤箫吟刚才问的话全部一字不差地问了她一遍。
　　原来是个无赖！凤箫吟心里想道，她直起腰杆，“你少贫嘴，你混进蟠云宫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乱来的地方，劝你早点离开，要不然可有你受的。”
　　男子见凤箫吟面如皓月，姿色光华，言行却带着刺，实在有趣，他笑笑，“你不必管我是谁，我不会在这蟠云宫里做什么事情，如果要做，谁也拦不住我。”
　　好大的口气！凤箫吟刚刚想问个明白，又听他笑着说道，“听见你骂你们主子，看来这口气你忍了不是一两天了，你不怕他知道吗？”
　　凤箫吟还是嘴硬，“我何时骂了主子，必然是你听错了，可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是吗？”男子一点头，“也对，你来个抵死不认，你主子想必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要是还不解气，我这倒是有办法治治他，你可愿意？”
　　这大逆不道的话，连凤箫吟都大吃一惊，君无痕何等尊贵，人人毕恭毕敬犹恐不及，这个人难不成疯了吗，竟然如此大胆。
　　凤箫吟虽然嘴上发着君无痕的牢骚，可心里对君无痕还是尊敬的，君无痕一再救了她，给了她今天，她总不能真的为了报仇就忘恩负义吧。
　　于是，凤箫吟便柳眉倒立，冷冰冰道，“我说了，是你听错了。”言下之意，男子要是再说一句废话，凤箫吟就要不客气了。
　　她见男子不动也不说话，很满意，说道，“你要是敢打少主一分主意，早晚会没有好下场。”
　　“你如此维护你的主子，他当真那么好？”男子脸上虽然还含着微笑，眼中却带出一层连凤箫吟都觉察不到的冰寒之意，萧瑟肃杀。
　　“当然！”凤箫吟一昂头，“少主是最好的人。”她退后两步，看着男子，“你快离开吧，要是有什么花样，少主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