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侦探社》何伊的书屋

39、徐招娣

　　我拥抱童年的挚友，却被玖洲嫌弃地推开，他握着秋千绳荡两圈，很久才开口说“不就心情不好请个假么，至于吗，一个二个电话都打爆了，我又不是死了。”
　　“老大爱你，他也爱我。”
　　他阴阳怪气转头看我，说卫诚你怎么也这样，方才荣老师打我电话问想不想出国前聚餐？大家去吃驴肉火烧，院长还说是好事，七尺男儿报效祖国，师夷长技……唉，我还以为你会懂。
　　“懂什么？”
　　“我加入侦探社并不是为了捍卫正义也不是抵制邪恶，因为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这样就行了。”他坐在秋千上低下头“理想、荣誉对于我而言都不是事儿，说起来，最开始老大和你才是好朋友，我是后来才加进来的。”
　　我不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可能真正理解他想法并且支持的人，是你，卫诚！”
　　我坐在荒芜沙堆上，还是不明白玖洲为何难过，是因为其他人都接受了郄翀勋要出国这事实，只有他接受不了么？
　　“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们三永远在一起，是永远永远！”
　　想起李昭雪在春风精神上讲话，说支撑她精神动力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请帖，清晰的四个字：家属免单！
　　怎么能是家属免单呢？
　　她，黄儆光？家属？
　　游乐园废墟上刮起一阵古怪阴风，有灵魂在嘶喊，红色请帖被旋风卷在半空，这里好熟悉啊。我看向西边紫色天空和撕碎晚霞，吞噬眼帘，回忆起这是居民楼爆炸遗址，李昭雪曾经邀请我赴约的游乐场。
　　血红色请帖被风刮到一扇破旧铁网门前，我仿佛看见淡白色小狗魂魄“汪汪”叫着，指引向前进。跑过去捡起被风刮走卡片，推开铁网门，眼前果然是游乐场后面我和李昭雪见面地方。
　　腐朽果篮半埋在黄沙里，紫色绶带随风飘扬，棠映秋三个黑色楷体字像符咒，有小孩在旁边用石头磊出几个人，石头妈妈和爸爸、蓝色兔子弟弟还有破烂红色洋娃娃被大火烧焦。
　　淡白色小狗魂魄蜷缩在血红请帖上，消失不见。我迷幻地瞅着手里请帖，映雪光公司logo用银粉描绘“映”字，用大拇指摸了摸，看见旁边家属免单四个字，黄儆光那么讨厌她还家属呢。
　　紫色绶带随风飘扬，我转身一刹那，忽然记起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明信片上稚拙字体！这时一个秘密缓缓浮现——
　　棠映秋
　　李昭雪
　　黄儆光
　　“映雪光。”
　　她太狂妄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因为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
　　我终于知道白璟为什么会死了！
　　陈玖洲跟在后面跑过来，他听我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发现，像如梦初醒后激动地自说自话。

　　今天奶茶店试营业收入还不错，凌晨两点对完帐出来，她幸福地伸个懒腰，拿着苹果啃起来，心情不错哼着歌。停在路边黑色奥迪车灯亮了，李昭雪看了一眼，随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你专门在等我？”
　　白天那张请帖丢过来，家属免单四个字清晰地印在了名字旁边，黄儆光望着前方黑暗，手不由在方向盘握紧“下次不要再玩明目张胆的把戏，卫诚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分手，就像对白璟那样。”
　　“说好的，你管住李为民，我管着他。”
　　少女脸色微妙起来，咬了几口苹果，带上恶意欢快“你认真了？啧啧，我真替你惋惜。”
　　“别说了。”
　　“明明已经替你试过了，你比谁都清楚！就是如此固执。当他出现在游乐场的时候，你心里很失望也很难受吧？这个傻子宁可选择真相而不是爱情。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了，今天来这里的——只会是凶手！”李昭雪端详着他脸上表情变化，感慨又轻蔑“他和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你就算明白这个道理，还在奢求着什么？”
　　“那你呢？又在奢求什么。”
　　少女脸色如常，甚至笑容灿烂“我？我比任何人都幸福！善良的爸爸，美丽的妈妈，懦弱的弟弟，世人不理解有什么关系。这是神明与我的赐福，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想通，只是我的家庭和人们有些不一样罢了。”
　　黄儆光露出难以忍受表情，疯子，她所幻想的过家家，是老猫爸爸和三只洞穴里的老鼠。
　　“猎人端起枪口，他对准了你的鬼母亲，在我书包中装窃听器，就是想了解这种联系，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处理，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弟弟你故意激怒他，如果不动手，我爸爸也不会被降职……”
　　“你所谓畸形扭曲家庭关系，永远只能存在于阴暗里，明白吗？”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昭雪低落看着窗外黑暗，眼神哀伤，许久梦呓般絮语“可妈妈说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可以生存在阳光下。”车内微信语音嘟嘟响起，她迫不及待接通了。
　　“妈妈！”
　　“招娣，我美丽勇敢的女儿。”
　　美丽干瘦女人挥手微笑，像月亮般温柔，花朵般芬芳“我可怜的女儿。”
　　少女抚摸着平板背后幽灵，眼神明亮而激动“妈，你看到了吗？你今天开心么。”
　　“那当然，我们招娣最聪明能干，我好高兴，真为你自豪。”
　　徐招娣，这个陌生名字，好像从泛黄故纸堆里拾取一片记忆。这个名字曾葬身火海，本应同30多个亡魂一起堕入地狱，李为民在角落里发现了垂死女童，托举她，予以崭新生命和姓名，李昭雪！

　　尹静下班后陪李为民去商场挑选一套休闲服，为了周末晚餐，他陷入神经质紧张，花大几千买套比音勒芬换上，人看着还比较精神体面。酒店那边是昭雪在对接，准备些好菜，食材选用很精致，最后一步是李为民用车把精神失常老娘从养老院接来，双方家长算是正式见面了。
　　只是女方父母都是市内很有名领导，李为民在包厢门口苦着一张脸，他不擅长请客吃饭这套。他母亲常桃红面露糊涂相，全靠尹静和昭雪俩人照应，进门后女方父母对视一眼，有什么话当然不便在这说。
　　尹静早就将他基本情况和爸妈明说，饭桌上两位领导没问存款、住房、残疾等尴尬话题，一直非常随和的关心他工作，普通人早就顺竿往上爬了。李为民对职场法则麻木冷淡的应对，还好有个聪明伶俐女儿圆场，才不至于陷入尴尬。
　　尹父问及他前女友沈静死因时，原本糊涂的常桃红嚎啕大哭，痛骂自己儿子“我儿子真很没用，是没一点用！当初生他做什么，把他爸爸都气死了。”
　　李为民安慰老娘，替她擦眼泪，尹静连忙握着未来婆婆的手，拍着手背说一切都过去了，别生气。
　　“我女友死得很奇怪，完全不合理。”
　　尹父凭着职业敏感接过话题“这个案子我专门找人查过，那个未成年犯人两年前减刑出狱，因偷东西被举报，后来喝醉酒坠湖淹死了。”
　　大叔倦怠敷衍一扫而光，抬起眼炯炯有神
　　“是么？太奇怪了。”
　　前局长给他倒了一杯酒，乐呵呵笑起来“这样你和我女儿都可以安心，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你前女朋家人也可以得到安慰。”
　　可李为民看起来没有丝毫高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接过话题，聊一聊自己和尹静的美好未来
　　“那孩子死了，确定是死于意外吗？为什么减刑出狱了，我前同事没有通知我！”
　　尹父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沉下脸“你同事大概是不希望你再趟浑水吧，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太巧合了，那个男孩子会死……”
　　“李为民，”前警察局长意味深长看着他“有时候固执己见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是什么时候事情，现在还可以尸检吗？”
　　“死者赵建强，他父母甚至都不想认领尸体，早就断绝亲属关系！这种人死了就死了。”
　　“哪怕他可能遭遇了谋杀？”李为民拍案而起
　　“爸爸！”
　　这个时候尹父以一种奇异眼神打量着他，又看看糊里糊涂大哭老妇人，饶有兴致问“你一点不恨他么？如果没有当年事情，你家也不至于成这样。”
　　“我为法律无法制裁的犯罪感到痛苦，十多年来，赵建强模样依然出现眼前。可这个孩子当年极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有人在他手里递了一把刀，说，喏，上去吧！杀人吧！出狱后，他被死神以刀封口，潦草结束了生命，所以我相信那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在见过某个人之后，他才会死。”
　　晚餐气氛陷入冰点，尹母在女儿碗里添了一勺汤，打圆场“今天见面不谈公事，吃菜，这么多好菜可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