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情》烟水袅袅

10、第 10 章

　　刺耳嘈杂的DJ，大声喊麦的歌手，旋转变幻的灯光，陈依依戴着口罩，在舞池里扭得忘乎所以。

　　她身材高挑曲线优秀，又是一个人来的，没二十分钟就吸引了不少男性的视线。

　　一个男人跳进舞池，挡在她面前：“美女，一个人吗？”

　　陈依依没理他。

　　男人又绕了过来，靠得很近地望着陈依依，腆着脸笑：“没事，两个人也行，你朋友在哪，我请你们喝酒。”

　　陈依依翻了个白眼：“没兴趣，你自己喝吧。”

　　夜店音乐声太大了，男人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弯腰靠下来大声喊：“不行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他身上的酒味熏得陈依依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就摔倒了。

　　陈依依在他的手扶到她时就站稳了，但男人的手还是抓住了她的小臂。温香软玉柔弱无骨，陈依依这种小骨架抗不住硬来，只觉一张粘腻烫人的大手粘在手臂上甩不掉，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放开我。”陈依依没有动作，冷冷看着男人说。

　　男人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威胁，笑眯着眼睛打量她，来夜店玩就是为了放纵，这些清高自持可跟气氛不相匹配啊。

　　男人的睫毛修长，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他本来还想要靠近一步，拉一把将陈依依搂在怀里，这么凑近了一打量，突然觉得她这眼睛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是……”男人的好奇心升了起来，“诶……”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揭陈依依的口罩，陈依依正专心扭胳膊呢，冷不防口罩就被他扯了下来。

　　四目相对，两边都是一愣，陈依依瞪大了眼睛，一用力就把胳膊从对方手里拧了出来。

　　男人反应过来，震惊地喊了一句：“你是……陈依依！”

　　陈依依脑子里的弦断开，完蛋了。

　　好在夜店音乐声够嘈杂，除了附近几个人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外，其他人都没听到男人的声音。

　　男人还为她的身份惊诧不已，陈依依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口罩戴上，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游鱼一样穿过涌动的人群，陈依依飞快向着出口走去，她的包车就停在门口，能顺利走出去就算逃出生天。

　　只是男人却比她脚步更快，从后面飞快地追上来后，陈依依感觉又被他掐住了手腕，她气得脸都红了。

　　男人却看着她低声说：“放心，不会让你被人发现的。”陈依依就这么被他拉着手腕，飞快地从夜店门口走了出去。

　　陈依依一出大门就往包车的方向走，男人却拦在她面前不依不饶：“留个电话吧。”

　　陈依依退后一步冷笑：“怎么可能？”

　　男人就挡在她身前不让她走：“不是，我帮了你，你不说句谢谢，连个电话也不留？”

　　陈依依恨恨地说：“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啊！”

　　男人就笑了：“你信不信我现在抓住你喊一声，你会被人围得走不出去？”

　　陈依依真是要被气死了，这什么人啊，竟然还威胁起她来了。

　　她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我就是不给，你怎么样？”

　　男人就流里流气地一笑，高大的身体靠近她一步：“那你就别想走了。”

　　*

　　其实陈依依的车离她自己不过十步远，她钻个空子跑过去也就完了。但是眼前这个人行为不像个普通人，陈依依还真怕她一走他就大喊起来。

　　关键时刻，还是季雯舒救了她一命。

　　季雯舒是带着董浩一起来的，开车时看到她在路边跟人对峙，立刻穿过马路跑了过来。

　　季雯舒一边跑过来一边就骂上了：“这什么破地方你也敢来，不要命了？！”

　　陈依依被她抓住手臂一转身，看到季雯舒的时候还真是长出一口气：“快走快走。”

　　那男人还企图再拦她一回，季雯舒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陈依依：“这谁啊？”

　　陈依依摇了摇头：“不认识。”

　　季雯舒说：“那走呗。”

　　陈依依忙不迭地点头：“走吧走吧。”

　　男人执拗地拦住她们，看着陈依依说：“你电话还没给我呢！”

　　季雯舒不可思议地看了男人一眼，反问他：“你跟谁要电话呢？”

　　陈依依有了底气，也跟着附和：“我没说要给你电话啊。”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第三个声音：“你谁啊？敢跟我们小姐要电话？”

　　董浩一出现，场面直接来了个反转。

　　他一米九的大高个，浑身的肌肉贲起，明显能一打十的体格，看人的时候眼里全是轻蔑。

　　男人看着董浩，没有说话。

　　董浩又看着男人说：“今天这里的事情，我劝你不要说出去。”然后也不再理他，推着季雯舒和陈依依的后背穿过马路，上了他们自己的车。

　　季雯舒在车上把陈依依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知道《纯夏》已经在审核档上了吗？你知道你去夜店的消息爆出来收视率会受影响吗？你知道公司要因此花多少人力物力为你平息流言吗？你知道你的形象会受多大影响吗？”季雯舒恨不得拿根绳子把陈依依给拴起来，“你还避开董浩自己包车来这里玩？好家伙，巧媳妇两头瞒啊！”

　　陈依依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那人家就是想出来玩嘛……”声线低下去，是心虚的表现。

　　季雯舒说：“想玩不能找我一起啊，那全国有那么多好地方，非得到夜店玩是几个意思，你怕人不知道你陈依依玩得花，还是怕媒体不会借机乱写给你抹黑啊？我那么辛辛苦苦帮你挽回形象，结果你一遭就给我干回解/放前！”

　　其实陈依依还真没想这么多。

　　她就是挺郁闷的。

　　好不容易拍完了戏，都找不到一个称心的人庆祝。陈盛华把她当鸽子放养，剧组那些人跟她面和心不和。她拍戏的时候是发了两次脾气，但是每次也都是有原因的，怎么大家都只看见她闹事，就看不到她遵守纪律认真拍戏的时候呢？

　　陈依依抬起头问季雯舒：“那我想去海南旅游，你陪我去吗？”

　　季雯舒“啊”了一声：“这大夏天的，海南很热的。”

　　陈依依一脸失落：“你刚才还说可以找你的。”

　　季雯舒没办法，只要她能不往夜店跑，去个海南还是容易的。

　　陈依依又趴到司机座旁边戳了戳董浩：“喂，回去别跟他说啊。”

　　董浩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陈依依，叹了口气：“您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老板交待？”

　　陈依依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没有下次。”

　　董浩还能不答应她吗。

　　*

　　海滨，沙滩，潮汐，椰子树。

　　在季雯舒的陪同下，陈依依顺利搭上了通往海南的飞机。

　　由于陈依依是公众人物，季雯舒选择带她一起住在海湾的度假酒店内。这里背靠棕榈树林，拥有私人海滩和室外泳池，酒店内部提供咖啡厅、水疗、健身、酒吧等多种设施，安全和保密也是业内一流。

　　陈依依就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七天。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推开卧室的遮光门，外面就是耀眼灿烂的日光，和蓝宝石般起伏的海水。陈依依像一条鱼一样跃进泳池中，趴在池岸上看看远处的绿林和海岸风景，那种热烈和鲜艳的色彩反差让人头脑一清。

　　身在海南，自有无数的海洋水产可以尽情吃到饱，虽说在S市也能吃的到，终不及身在这里方便自由。陈依依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就跟着季雯舒到处去闲逛，到了午后，就有教练过来专门教她游泳。陈依依学得慢，七天了才学会个换气，她自己也不着急，临近傍晚就穿着比基尼去沙滩上看风景。季雯舒请来摄影师给她拍了许多照片，想等到回去后出一些周边，作为《纯夏》开播造势的应援。

　　海南灼热温暖的日光给了陈依依很不一样的体验，这里的空气永远像含着即将爆裂的泡泡一样气息浓郁。有一天晚上她甚至没有想到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坐在岸边的长椅里，听着海浪声就睡着了。

　　梦里没有她那围着火锅转的母亲，没有烧成废墟的屋子，没有在冬夜里凛冽吓人的寒风，甚至没有披着风衣从豪车里走出来的陈盛华，只有她一个人抱着游泳圈在学游泳。

　　她感觉得到身后灼热到烫人的日光，看得到蓝色的海水下的各种生物在移动，她听到教练在她耳边有规律地喊着：“一二三四，很好很好。”

　　然后她就浮起来了，真的变成了一条在水里自在游动的鱼。

　　*

　　那天早上起来，天气不是很热，阴云遮蔽了天空，还有隐约间断的雨丝飘落下来。

　　陈依依晨起去外面逛了一圈，身上出了点汗才回到别墅里，看到季雯舒竟然在收拾东西，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季雯舒摆摆手：“你被粉丝发现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得走了。”

　　陈依依鼓起脸颊，好奇地往窗外看：“哪来的粉丝，我怎么没看见。”

　　季雯舒轻呵一声：“要都让你看见了，我就该投诉酒店了。”季雯舒雷厉风行，收拾东西的时候手脚快得出残影，“早上保安在公共区逮住一个装住客的人，问了后他说是你的粉丝，昨天我们在露台上他看见你了，就把你的信息放在网上了。”

　　“哦——”陈依依一点没有危机感，反而有种隔岸观火的轻松，她自在地往沙发里一倒，眼盯着季雯舒忙里忙外，“可是我还有点不想走呢。”

　　季雯舒一边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边用食指指着她说：“我警告你啊陈依依，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老老实实听安排做事，不然拿绳子把你捆起来打包带走。”

　　陈依依看她紧张就觉得好玩，坐在那里吃吃地笑起来：“还没体验过被打包带走的感觉呢。”

　　季雯舒翻了个白眼，把一件吊带甩到她身上：“小妞，别逼我打你屁股，滚过来收拾东西！”

　　陈依依反手就把吊带甩了回去，直起身看着季雯舒，高声挑衅：“你敢打我我就开除你！反了你丫的！”

　　季雯舒撸起袖子：“嘿我这暴脾气……”抄起手边的衣架就向陈依依走过来。

　　陈依依一看她真要来打她屁股了，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满屋子里开始乱跑，边跑边大喊：“救命啊，变态经纪人要杀害女明星了！”

　　季雯舒一边追她一边咬着牙说：“反正不是我害你就是你害我，把你了结在这里我还能多活几年。”

　　陈依依就边躲边跑，外衣都被季雯舒揪下来了。

　　陈依依回过身大骂：“季雯舒，你丫来真的啊！”

　　季雯舒黑着脸，扮作凶巴巴的样子说：“我早就发现了，不让你长点记性，你是不会学好的。”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陈依依吓得唔哩哇啦地叫，推开客厅门，嗖一下就跳到水里去了。

　　“砰”的一声溅起来无数水花，跟着冲出来的季雯舒被溅了一身的水。

　　陈依依学了七天的游泳总算派上了用场，飞快地从私人泳池的这头狗扒到那头，坐在窄窄的泳池岸边上冲着季雯舒扮鬼脸，一脸挑衅地笑：“小季姐姐~过来抓我啊，我陪你玩~”她伸出食指对着季雯舒勾了勾。

　　季雯舒才没这档子功夫陪她闹，站在这边岸上看了一会儿，撂下一句话：“别让我抓到你。”转身就走了。

　　陈依依哈哈大笑，实在乐不可支。

　　*

　　陈依依从海南回到S市的那天，正好是她跟陈盛华约好月度见面的前三天。陈依依有了上次的经验，提前两天就给陈盛华发了消息，约他在他在湖墅区的别业里一起用饭。陈盛华也回消息答应了。

　　陈依依不放心，托秘书辗转传话：“要是饭前饭后还有什么安排，最好提早告诉我。”

　　秘书在那头信誓旦旦地回答：“没问题依依小姐。”然后看了一眼陈盛华的日常安排，转头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陈依依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

　　陈盛华祖籍是徽州的，陈依依就请了徽州的大厨，手把手地教她学做菜品。

　　一道干笋烧肉倒是简单，臭鳜鱼是怎么做也做不好，幸而厨子很有耐心，极有针对性地指点纠正，陈依依才能又端出一道炒鳝糊来。凑齐了三个菜，再蒸两碗米饭，到时候做饭的时候孙梅还会在旁边帮她，陈依依自觉这一顿饭一定会让陈盛华对她改观。

　　她陈依依不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累赘，她也可以成为照顾别人给别人盛饭的那个人。

　　陈依依就想让陈盛华看到她的变化。由此他不再用看待小女孩的目光看她，而是真心实意地承认她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性。
　　她或许依然不能读懂陈盛华的视角，但是至少能让陈盛华看到她的用心。

　　她不会再跟他发脾气闹别扭。她对他不可遏制的崇拜和爱慕，将变成切身实在的行动，表现在她的日常行为中。

　　到了会面那天，中午准备出发去湖墅区的时候，季雯舒正好带着戏约找上门来。陈依依一开门就是一摞剧本，季雯舒半张人头都被挡在后面：“来来来，这都是公司给你联系的作品，你休息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这两天我们突击一下，看看有哪些本子是适合你演的。”

　　季雯舒哗地一下把厚厚一摞纸本扔在了沙发上，转着手腕说：“哎哟我去，这些玩意看着不多，累死我了。”转头一看陈依依穿着一件红裙子，黑发红唇地收拾过了，流苏耳环在发丝间摇晃，绝似港风大美女钟楚欣的风情万种。

　　季雯舒愣了，结巴了一下：“你……这……莫非是迎接我的？”

　　陈依依“哧”地笑了：“今晚我看不成剧本了，我有事情，要出门。”

　　“啊？”季雯舒张着嘴说，“你也没跟我提前报备啊。”

　　陈依依说：“你也没跟我说你要过来啊。”

　　季雯舒说：“谁说我没跟你说的？我早上睡醒就给你发消息了。”拿出手机绿泡泡指给陈依依看。

　　陈依依一看，季雯舒还真给她发消息了，不过她一心想着跟陈盛华的会面，手机消息都勿扰了，自然没有看到季雯舒的消息。

　　“呐，反正我晚上有很重要的约会，我不能失约的。所以今天只能你自己待在这里了。”

　　季雯舒皱着眉头问她：“晚上的约会，你怎么中午就走啊？”

　　那还不是因为湖墅区离陈依依的住处很远，陈依依做饭手脚又慢的缘故。

　　陈依依挑着眉反问：“怎么，不允许有前戏啊？”

　　季雯舒义正言辞地说：“我作为你的经纪人，要求你告诉我你的恋爱对象是谁。”

　　“那不行。”陈依依一撩头发，媚眼如丝，“恕我冒昧，你没资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