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约束》喔哟金鱼

7、第七章 “厌恶” 环境

　　二十三并不知道所谓的厌恶疗法到底是什么，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这天是医院的探视日，二十三的父母前来医院看望二十三，二十三的父母刚被带到接待室，二十三就也被护士带了下来。

　　“孩子你在这过得还好吗？”二十三的父母问。

　　“嗯，我还行。”二十三漫不经心地说，此时的二十三满脑子都在想所谓的厌恶疗法究竟是什么？

　　“我们给你带了汤。”

　　“好。”

　　“看看你，在医院待久了都憔悴了。”

　　“就我这状态，就是在家也好不到哪去。”

　　“唉别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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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的父母拿出一个保温壶，里面是他们精心炖的苦瓜汤，二十三的母亲将汤端到二十三面前，并给了他一个勺子，脸上的表情似乎希望二十三能快点喝一些，并给出一点反馈。

　　二十三看着面前的苦瓜汤，能看得出来这碗汤炖得真的十分用心，用料也十分讲究。二十三舀起一小勺吹了吹，深入口中，虽说是苦瓜汤，但汤里还是透露着一种独特的鲜甜。

　　“知道你爱喝苦瓜汤，特意煲的。”母亲一脸宠溺地看着二十三。

　　“好，挺好喝的。”

　　可是还刚喝没有两口，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了接待室，二十三抬头一看，是杨医生。二十三不知道杨医生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何，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即将发生什么让自己难受的事，最起码不是什么好事。

　　“二十三，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会来找你吗？”

　　“你说了吗？我不太记得了。”

　　“哎你看你，我当时跟你提出换种疗法的时候就说了，我会来找你的，你看你肯定是又忘了。”

　　此时的二十三可以说是一脸懵，他也不确定是杨医生记差了，还是自己的记忆力又下降了。但不管怎样，既然杨医生现在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就只能祈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要让大家太难堪。不，应该是让自己不要太难堪。

　　“二十三，看你的手，都被自己划成什么样子了。”

　　“我也不想啊，我不是把情况说明了吗？”

　　“所以对你的厌恶疗法从今天开始，就等会。”

　　“啊？”

　　“我来接待室的目的是征求你父母的意见，因为可能对你来说会有一点‘残忍’，但绝对是有用的。”

　　二十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杨医生，您说的这个厌恶疗法指的是？”二十三的父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医生看向二十三：“据我所观察和之前我们沟通，你怕金属制品对吧，尤其是针和刀，这也是为什么你每次划伤自己都优先选择塑料的原因，嗯？我说的没错吧。”

　　二十三感到十分震惊，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医生竟然如此细心，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完美地契合二十三的实际情况。

　　“所以……”

　　“我不可能用刀片吓唬你，更不可能用刀划你，那跟你自己伤害自己没有区别，所以我打算给你开针灸治疗，并且不许闭眼，你必须全程看着。”

　　二十三听完后后背一凉，赶忙转头看向父母，祈求他们不要同意。

　　杨医生似乎也看穿了二十三的小心思，用手比出约莫一公分左右的长度，仿佛在示意针灸用的针足足有这么长，同时杨医生也知道二十三的父母会有什么顾虑，毕竟针是二十三从小就有的阴影，十多年来从未克服过。

　　“家属请放心，厌恶疗法治疗强迫型障碍很有效果，一般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的。”

　　二十三的父母虽然心疼二十三，但他们更希望二十三能早日康复，于是便同意了。

　　眼见目的达成，杨医生露出了笑容，拍了拍二十三的肩膀，说：“把汤喝完就来吧，我去给你开医嘱。”

　　说罢，杨医生便转身离去，只留浑身散发恐惧的二十三在原地。

　　二十三接着喝汤，但越往后喝他越发现，从第一口开始，往后的汤越来越苦涩，曾经最喜爱的炖汤此时他一口都不想喝了。可他有多么希望这碗可以大一点，汤可以多一点，最好等他喝完之后针灸部门的医生们都已下班，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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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灸室里）

　　二十三躺在床上，一位医生朝他走了过来，他知道这个医生就是即将要用他最害怕的针给他做治疗的医生。

　　这是一位女医生，戴着口罩，但隔着口罩二十三仍然能看出他脸上的兴奋，或许是杨医生提前的嘱咐，让他面对二十三看起来跟以往的病人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感觉让他兴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排细细的银针，那银针的长度让二十三想要就地求饶，但23并没有那样做一位，相比之下他觉得，他表现的越害怕，他就会越害怕。强装镇定在面对恐惧时总是有奇效，这也是二十三十几年来总结的道理。

　　“嗯，开始了，你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着。”

　　“我尽力，开始吧……”这句话是那么有气无力。

　　二十三看着细长的银针，以极快之势突然扎进他的手腕，他的手腕感到突然一麻，像触电一般。随着银针越插越深，二十三内心的恐惧到达了极点，可这样的恐惧才刚刚开始，往后还有十几针，甚至几十针，多少呢？他也不知道。

　　眼看着一针又一针扎进自己的身体，二十三厌恶到了极点，他想看看其他地方转移一下注意力，毕竟杨医生说要睁眼，没说睁眼看哪里。

　　二十三躺在床上，一扭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胖胖的身体，穿着黄色的T恤，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和蔼又憨厚。

　　“二十三，你怎么在这呢？”

　　“杨医生开的疗法，我都快无语死了都。”

　　“哈哈哈哈，那你好好受着吧，我去外面等你哈。”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背影看上去也是那么憨厚。

　　二十三躺在床上，会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大家都叫他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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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里）

　　记得那是刚入院没几天的时候。

　　那天下午二十三正在坐在病区大厅的柜子上看电视，突然兔子也走了，过来坐在二十三的旁边。二十三不理解，明明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座位，为何他偏偏选择坐在自己的旁边？

　　“你好，嗯，你可以叫我兔子，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无所谓，交个朋友吧！”兔子率先开口。

　　“哦，好，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没事，我知道突然来找你可能会很突然，但没办法，在这我也没有其他朋友，其实我也刚入院不久，我相信你也是吧。”

　　“我是8号入院的，你呢？”

　　“我是15号，我比你晚几天。”

　　“嗯，好。”

　　“既然要认识一下，那我就先来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入院。”

　　“难得有人想知道我的故事，那好吧，那我就讲给你听。”

　　兔子关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似乎准备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二十三也提起了精神，仿佛他们正在聊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件。

　　“我本来有一个还算完满的家庭，起码在外人眼中我是一个比较幸福的人。但我的妻子她对这个家庭一点责任都不想负，倒也不是我强求她或者道德绑架r她，亦或者是想用家庭束缚住她的人生，不过她做的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和我的妻子共同孕育一个孩子，我在外面打工赚钱，赚到的钱几乎都上交给她了，本来我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庭，可她呢，对这个孩子可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每当我提起孩子时，他总是显出一副无所谓甚至更过分的是嫌弃的样子。”

　　“或许她本身就是这种放荡不羁，喜欢追求自由的人呢，不能因此就指责她吧。”

　　“她完全不带这个孩子就算了，她还拿着我的钱去外面找别的男人，你说这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呵呵，现在我都开始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只能说她对这个家庭已经厌恶至极，如果不是我的，那就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孩子责任和家庭，只是不停的寻求刺激而已，像这样一个女人留着她干嘛。”

　　“我知道你的经历或许很惨，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被关到精神病院。”

　　“别急，听我说完。当我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我便把她赶了出去是的我把赶出了我的家，我把她赶回了娘家。”

　　“虽然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把她赶回娘家又有什么用呢？”

　　“哦，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她在外面找男人在家里我出去打工的时候，她对我的父母吆五喝六，把他们当成仆人，我的父母碍于我的孩子，没有办法，只能成日伺候着她。”

　　“那确实很过分。”

　　“把她赶回娘家之后，我四天四夜没有睡觉也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手舞足蹈，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手里还拎着瓶酒。大家都觉得我疯了，包括我的父母，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只是需要发泄一下。当然我的行为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相信我说的话，在他们合力下，我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也就是这里最终与你相遇。”

　　“这么说来，你是被冤枉的。”

　　“唉，无所谓了，我的医生说一个月左右就能放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后，我准备从事服装行业，再次打拼出自己的天地，要知道人生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对吧？”

　　“你的故事也是蛮励志的。”

　　“那你呢？你这么年轻还没有成年吧，你为什么会被送起来呢？”

　　“我我的问题就比较多了，而且我不是被冤枉的，在我身上有抑郁、躁狂、强迫、妄想等等等等，很多很多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

　　“想开一点，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被解决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人有的时候要跟自己和解，不要总是揪着痛苦不放，要看到更多的是开心的和幸福的事情。”

　　二十三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持相反的理念。

　　前十七年的人生当中，二十三一直认为只有痛苦才是值得被记录的，幸福一直都是无关紧要的。今天听到兔子的这番话，让他有了新的思考。但他的观念是否会因为这番话就被改变，现在还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一个疯子从楼梯上冲下来，高举双手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喊着，同时护士在后面追着。

　　“人性就是欲望！人性就是欲望！”

　　兔子说：“看吧，这才是真疯了。”

　　不过二十三却若有所思，有时天才和疯子之间的差距往往连一线都不到。人活在这世上，究竟应不应该为了理想而奋斗？我们到底应该记录痛苦还是什么别的？23也不知道，他今天不知道，明天不知道，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但只要保持思考，他相信自己会有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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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灸室里）

　　“喂，怎么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了，被吓傻了吗？”针灸师拍了拍二十三的脸问道。

　　二十三猛的回过神来：“哦，没有没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你不害怕针灸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跟杨医生说换别的方法了。”

　　“怕，怕，怎么可能不怕呢？求你了就到此为止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划伤自己了。”

　　“看你这样也不敢了，要记住下次再划伤自己，结局就是到我这里来扎上几针。”

　　二十三低下头不敢说话，他怕又说错了什么让针灸师和杨医生再次串通到一起。这样的苦二十三可不想遭第二次，不过刚刚的回忆确实再次引起了二十三的思考。

　　回到病房，二十三再次拿出“生命之源”在上面缓缓写下：不明所以，所以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