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屋效应》雪岛小春

3、未婚妻

　　温俞白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喝多了，背了那么多本专业书的大脑头一次完全转不过来，短时间内再一次宕机了。
　　所以说这个叫蒋之文的女生，这个刚刚在和别人...的女生，是许陆周的...
　　女朋友？
　　温俞白一直觉得，像许陆周这样光芒万丈的人，配偶也该是很优秀的，能与之比肩的。在他的想象中，至少得是知性优雅学识过人的女性才配得上许陆周。
　　但现在这个叫蒋之文的女生显然和他想象中天差地别。
　　倒不是他对这个女生和她的职业有什么偏见，但实在是有种皎皎之月被猪拱了的痛苦的酸楚。
　　他本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毕竟许陆周喜欢的人，就算在酒吧工作也该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可是她刚才在偷腥。
　　温俞白不想质疑许陆周的眼光，许陆周一定是被这个女人用某种手段迷惑了。
　　一定是的。
　　温俞白呆滞地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许陆周没分给他半点眼神地快步越过自己，蹲下身，给那个叫蒋之文的女生披上自己的外套。
　　“是他吗？”许陆周对躺倒在地上的男人扬了扬下巴，语气平静地询问道：“是他欺负你？”
　　蒋之文满眼泪水，期期艾艾地看着许陆周点了点头，双手掖住西服外套，过后目光隐蔽地越过许陆周看了温俞白一眼，似乎在请求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网开一面，不要泄密。
　　如果温俞白不认识许陆周的话，他想他确实会转身走掉的，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不想惹事上身的普通人都会这样做。有些人的感情虽经不起推敲，却也和旁人无关，不是旁人该插手的。
　　可是他认识许陆周。不仅认识，他还是一个希望许陆周幸福的人。
　　这个叫蒋之文的女生毫无疑问绿了他。
　　他应该告诉许陆周吗？他肯定应该告诉许陆周，让他不再被这个女生蒙骗。
　　可如果他们确实已经是准备要结婚的话，许陆周应该很爱她吧，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吗？
　　告诉他这样的事实许陆周会不会信呢？如果他相信，接下来又该如何抉择？会很痛苦吗？
　　如果他不信呢？
　　混乱的疑问把温俞白的脑袋充斥得快要炸开，他低下头和蒋之文错开了视线，盯着地面良久。
　　酒完全醒了。
　　许陆周在打电话，似乎是通知了安保让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他说话时声音起伏不大，也没什么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和他一贯的说话风格一样，冷淡又平静。可是如果再仔细一点听的话，就能听出他冷静的声线里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假如温俞白刚才没有瞥见他眼神里的那抹真实的慌乱，没有听见他声音里的颤抖和不安，他这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的，他不想让许陆周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温俞白有些茫然地转过身，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何去何从。
　　再说吧，等会再说，就算是要告诉告诉许陆周，也等会再说，至少不能当着蒋之文的面。
　　他得先冷静一下。
　　温俞白手脚僵硬地迈了一步，差点没站稳，颤巍巍地扶住门框，恍惚中听见许陆周在他身后冷声道：“温俞白。”
　　不是疑问的语气，是陈述句。
　　温俞白的心脏被这三个字重重的挟持住了，猛地抽动一下，然后心率突飞猛进起来，就像日薄西山的老人回光返照。
　　许陆周竟然记得他的名字，他以为许陆周一定是不记得他了。
　　竟然记得。
　　“温俞白。”没听见回音，许陆周又重复一遍。
　　温俞白怔愣地转身，浑身上下好像没一处地方属于自己了，灵魂都快被这一声喊得出窍了。
　　“...嗯？”
　　“谢谢你，”许陆周盯着他，用他一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救了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温俞白的心脏一瞬间又如坠冰窖，一跳也不跳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没事...应该的。”
　　继续留在这里显得他像一个恶心阴暗的试图破坏别人爱情的恶人，于是温俞白慌张地朝门外走，临走前，他瞥见蒋之文震惊的目光，似乎还听见她细微地颤抖着声音问：“你们...认识吗？”
　　温俞白几乎快要跑起来，因为走得太急太快还撞到了人，温俞白仓皇地说着“对不起”，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后不真切地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老许！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这！”
　　许陆周的声音也很远很不真切：“之文被骚扰了，有人救了她。”
　　...
　　温俞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坐下的时候陈圆圆已经醒了，举着空酒瓶往酒杯里倒酒。
　　“咦...怎么倒不出来？”陈圆圆把眼睛怼到酒瓶口，疑惑地透过酒瓶底部的玻璃看见了魂飞天外的温俞白。
　　“师哥...？你去一趟厕所怎么去了这么久？”陈圆圆环顾四周。
　　走廊那边传来一阵动静，酒吧安保来了，几个人排成一队陆续走进准备间，没过多久架了一个人出来，动静不算小，立即吸引了卡座许多人的注意。
　　陈圆圆也往那边看，看见了跟在保安后面出来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身上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她身边的男人身型挺拔，紧身黑高领毛衣修饰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单手搂着她，是保护的姿态。最后还走出来一个男人，虽不及前面那个帅气俊朗，但也比一般人帅上许多。
　　陈圆圆眯了眯眼：“帅哥诶...好多帅哥...”
　　没想到落在最后的那个帅哥竟然把视线投了过来，随后对一旁的服务员低声轻语了几句。
　　陈圆圆目光和他正对上，又错开了。
　　温俞白还在发愣，服务员端着两杯红紫色还冒着气泡的酒朝他们这桌走来，把两杯酒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您好，这是别桌的客人给两位点的romance，请慢用。”
　　酒杯放下的时候，酒面震荡，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圆圆疑惑道：“啊？谁啊？”
　　她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左右看看，目光瞥见刚才视线交错了一瞬的帅哥朝她挥了挥手。
　　陈圆圆立即难掩激动地坐下，伸手摇了摇温俞白的肩：“师哥...！那个帅哥是不是看上我了...”
　　她有些苦恼地双手拖起下巴，“可是我才刚分手，现在还不到开启下一段恋情的时候...”
　　温俞白这时候才慢慢回过神了，问：“什么？”
　　“哎呀你怎么神游了...我说那个帅哥是不是看上我了，不然怎么给我们点酒呢？”
　　温俞白这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酒杯，酒杯里红色气泡还在源源不断往上冒，酒面点缀了一片薄荷叶。
　　“谁点的？”温俞白问。
　　陈圆圆喝了一口酒，冰得浑身一抖：“不认识。”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座，“喏，就是那桌的帅哥，刚才他们那边好像出什么事了，保安还架了个人出去呢。”
　　温俞白于是马上抬眼朝陈圆圆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朝他挥手，但他的视线飘忽地扫过了他，定格在男人旁边坐着的人身上。
　　是许陆周。
　　许陆周头靠在椅背上，右手慢慢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这样看人显得目光有些睥睨的压迫感，加上灯光太过昏暗，藏在镜片后的眸光就更为暗沉。
　　许陆周盯着他们这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叫蒋之文的女孩不在他身边。
　　陈圆圆拿着酒杯站起身，绕到温俞白这边来拉他：“师哥...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温俞白没动，“不了吧？”
　　“人家请我们喝酒了，还打招呼，不去不好吧？”
　　“...”温俞白还是没动。
　　拉不动他，陈圆圆气呼呼的端着酒杯自己去了，走路踉踉跄跄的。
　　温俞白叹了一口气，起身端起酒杯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