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叫哥哥》符灯有晴

2、洗澡

　　男寝六楼。

　　新生全部按宿舍靠墙站成两排，马卓文清了清嗓子大声吼道：“安静！”

　　被催促着集合的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安静。

　　“我是负责咱们这一层的教官马卓文，下面我来讲一下咱们学校宿舍规定，希望大家严格遵守，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整个宿舍评优评先。”

　　“第一条，宿舍十点半锁门，十一点熄灯，熄灯后不许再洗漱上厕所。”

　　“第二条，熄灯后不准说话，警告一次后扣分。”

　　“第三条，宿舍内禁止携带台灯，手机，吹风机……等违规物品，被发现后没收扣分。”

　　“第四条，宿舍内禁止吃泡面，自热米饭，自热小火锅……”

　　……

　　林晨穿着拖鞋站在611门口，裤腿挽起到腿弯处，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腿，单手拿着牙刷杯。

　　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林晨伸手接住水珠顺势抬肘蹭掉下颌处的水迹，抬眼迅速向对面606宿舍的人扫过，动作在看到许炙时缓了一瞬。

　　视线经过许炙右耳耳垂时微微停顿，然后顺着放下的手肘低头垂眸，视线最终停留在对面一双显眼的大黄鸭厚底拖鞋上。

　　“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儿，等会熄灯后我会挨个查寝，别让我逮到说话的。解散！”

　　马卓文话音刚落，周围各种讨论，咒骂声就爆发出来，本想错峰洗漱的人开始生死时速，抓紧熄灯前最后几分钟，已经倒腾完的人进屋上床准备睡觉，方才还站满人的走廊顿时空荡起来。

　　视线里明黄色的拖鞋越来越近，还站在原地发呆的林晨视线下意识跟着那双拖鞋移动，直至拖鞋的主人走到林晨面前，林晨才猛的回过神抬起头。

　　“看什么呢？这么喜欢我的脚？”

　　林晨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陈春朝双臂交叉，故意挑起眉毛，歪着头质问自己的样子。

　　“抱歉，我刚刚……”林晨话还没说完，就见程曦从陈春朝身后冒出来。

　　“当当当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桌，陈春朝。”程曦笑着拍了拍一旁的陈春朝对林晨说。

　　林晨见状才反应过来，偷偷松了一口气，扬起嘴角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叫林晨，刚刚在走神，没有故意盯着你的脚，抱歉。”说完还礼貌的笑了笑。

　　“嗯，没事儿。”陈春朝盯着林晨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里带着笑意，凑近林晨说：“新发型挺帅啊，晨哥。”

　　林晨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不过我表妹认识你，陈沫沫，还记得吗？”

　　“不认识。”林晨回答的干脆。

　　陈春朝：“……”仿佛已经听到某人心碎的声音。

　　程曦好奇发问：“表妹？也是八十中的吗？”

　　“嗯，比你小一届，真没印象？”陈春朝不死心地问。

　　“没印象。”林晨言辞诚恳。

　　“乔子野不是也和你一个初中吗，说不定他认识！”程曦兴冲冲地拉着陈春朝，左脚刚迈过611的大门，就听见乍然响起的广播声。

　　“穿黄色拖鞋那俩学生，赶紧回自己宿舍，宿舍不让串寝，611门口那俩，说的就是你们，还往里走，赶紧回自己宿舍！”

　　站在门口还没进的陈春朝：“……”

　　程曦尴尬地收回脚，“那改天再问吧，我们先回去了，拜拜！”说完就拉着陈春朝跑回对面的606。

　　刺耳的吹哨声响起，走廊上的人匆忙赶回寝室，各个宿舍的大灯错落着熄灭。

　　林晨回到宿舍上床躺下。

　　“噗呲噗呲。”细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晨撑起身来看向邻床和自己头对头睡的乔子野，问：“怎么了？”

　　“你们仨刚才在门口说什么呢？我听见我名字了。”乔子野小声用气音问。

　　“没什么，你认识陈沫沫吗，也是八十中的比咱们小一届。”

　　“不认识，但是有点耳熟，我想想。”乔子野趴在枕头上，嘴里喃喃念叨着：“陈沫沫，陈沫沫……”

　　“先睡吧，明天再说。”林晨听着外头教官查寝的声音越来越近，轻声对乔子野说。

　　“好吧。”乔子野翻过身仰躺着闭上眼。

　　翌日一早，为期一周的新生军训正式开始。

　　经历了上午暴晒的程曦趴在食堂餐桌上，蔫蔫地说：“我算是知道咱们为什么不用穿军训服了。”

　　“为什么？”乔子野坐在程曦对面，嘴里嚼着牛肉面，声音含糊地问。

　　“这破学校他妈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连续一个星期暴汗不洗澡，再加上还要穿一件衣服不能换，那味道我都不敢想。”

　　“别说了，已经开始难受了。”陈春朝单手撑着脸并排坐在程曦旁边。

　　“麻辣烫也太慢了。”程曦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抱怨，然后一脸幽怨的看着对面大口吃面的乔子野和林晨。

　　“应该快到咱俩的了。”陈春朝话音刚落就听见麻辣烫窗口小哥扯着嗓子喊号。

　　“67号！67号麻辣烫好了！”

　　抬手扫了一眼自己的牌子，78号，程曦一脸失望地看向陈春朝问“你多少号？”

　　“59。”

　　“唉～”两人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

　　林晨低头吃着面，余光瞥见程曦突然站起身的动作，没一会，斜前方就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麻辣烫。

　　顺着刚从碗边抽离的手指向上看，男生此时正弯腰放书包。

　　劲瘦的腰身趁着扭身的动作显露出来，拎着书包的手臂鼓起一层薄薄的肌肉，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眉眼，让人一下就联想到有钱人家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

　　看到男生右耳耳垂上的一点痣，林晨绻了绻握着筷子的手，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面。

　　“他就是我昨天说的许炙。”程曦兴奋地介绍，然后指着对面冲许炙说：“这是林晨，乔子野。”

　　许炙冲对面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坐下。

　　“怎么样，像不像？”程曦把脸凑到许炙旁边冲乔子野问。

　　乔子野：“……还行吧，一点点像，人家比你帅多了。”

　　“切，我有自知之明，用不着你说。”程曦说完还学着乔子野的样子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乔子野：“……”真想扇他。

　　“78号！78号！59号！59号！麻辣烫好了！”

　　喊号小哥一句话把程曦和陈春朝两个中介人叫走，只留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刚刚一直沉默的许炙却突然出声：“林晨？”

　　林晨正低头搅面，听到许炙喊他，愣愣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许炙看着他，问：“你的名字，怎么写的？”

　　“……双木林，早晨的晨。”林晨声音有些沙哑的说。

　　“嗯。”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又同时低下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就在乔子野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忍不住要开口时，两位中介人终于端着麻辣烫回来了。

　　刚坐下，就见乔子野重重地拿筷子戳碗，然后对他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陈春朝：“？？？”

　　程曦：“……”谁又惹着他了。

　　午休的时间转瞬即逝，接下来又是漫长且煎熬的一下午。

　　到了晚上，新生开学必备的动员大会，开学典礼虽迟但到。

　　“咱们学校从1963年建校到现在，拥有53年的校史，学校一直秉承着……”

　　与台上激情演讲的氛围截然相反，台下暴晒一天的新生们坐在操场中间的假草坪上昏昏欲睡，剩下几个精力旺盛的不仅没听，反而讨论的热火朝天。

　　“我听说台上演讲的咱们年级的教导主任。”

　　“真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个朋友在七班，那姓庞的不仅是教导主任还是七班的班主任呢。”付世康扭头和身后顶着一头自来卷的同学聊的热火朝天。

　　林晨和乔子野并排坐在旁边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上一嘴。

　　“我听说咱学校高二高三好像还有8人小班，真的假的？”乔子野探出头问。

　　付世康闻言直接扭过身，四个人围成一个小圈。

　　“你怎么知道的？好像是真的，我听我姐说过，到高二分科之后学校会从文理尖子班各挑八个自愿的学生组成两个小班，上课的地方也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教室和宿舍都在行政楼，就是老师办公室那个楼。宿舍也和咱们不一样，应该是上床下桌。”

　　“8个人一班，那压力得多大啊。我要去了那不得脱发脱成庞主任那样”蒋十安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自来卷。

　　林晨扭头朝台上还在激情开麦的庞勇看去，回过头来又看了看蒋十安，心道那倒不至于，毕竟想脱发脱成那样也是需要天赋的。

　　“自愿？我还以为直接就是年级前八呢。”乔子野疑惑的说。

　　“肯定得自愿，要不然学生压力太大万一想不开，学校找谁说理去，进八人小班之前学校还会做抗压测试，好像还会找家长沟通。”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乔子野实在好奇，毕竟从开学到现在还不到两天。

　　“呃，那个，其实我姐是咱学校老师，教生物的。”付世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蒋十安听了震惊道：“你不会是上头派来的卧底吧？！”

　　“怎么可能！虽然我是关系户，但我也是有原则的好吧！”付世康愤愤而言。

　　乔子野一脸天真问：“那方便问一下你中考考多少进的咱班吗？”

　　付世康一听这话，立马蔫了下来，状作西子捧心我见犹怜地说：“兄弟你这算人身攻击了哈，不带这么玩的。”

　　“噗，没事儿兄弟不嫌弃你。”蒋十安没忍住笑出声，伸手付拍了拍付世康的肩膀，并肯定地冲他点点头以示安慰。

　　有被安慰到的付世康恢复正常，神神秘秘地招呼三人凑过来。“就我知道的咱学校好几个关系户呢，不过有一个还挺奇怪的。”

　　“就二班最高最帅的那个，许炙，他是开学前一天才转到咱学校的，之前可是在京都上学的。”

　　“京都？这么想不开转南江上高中？”

　　“可能是户口问题，外地户口不让在京都上高中。”一直沉默的林晨突然发话。

　　付世康摩挲着下巴说：“这样啊，他成绩好像还挺好的，听我姐说他家长要是愿意再多给点红包肯定能直接进咱班，真奇怪，既然都找关系了怎么还心疼那点钱，不让孩子进最好的班，毕竟人家是真有实力进尖子班。”

　　林晨听完后抿了抿唇，没有再接话，只是低头薅着手边的假草坪。

　　开学典礼结束时已经快晚上十点，解散口令一出，操场上的学生都争先恐后的往宿舍狂奔。

　　毕竟一层就两个热水器，一个热水器就两个出水口，不仅水流量要死不活，还得接一会烧一会。

　　况且能接到热水才仅仅是第一步，能抢到洗漱位置才是关键，往界学生对此评价：无它，唯手熟尔，拼的就是速度。

　　一班坐的位置是操场最右侧，距离宿舍最远，等林晨一口气狂奔到六楼时，洗漱间已经人满为患，热水器旁更是重灾区。

　　站在楼梯口缓了一会，走在后面的乔子野才慢慢悠悠地走上来，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跑什么跑，累死累活的还抢不到位儿。”

　　跑的满头大汗还没抢到位置的某人：“……”

　　回到宿舍晾干汗，换下身上的脏衣服，走在最后的付世康和蒋十安才回来。

　　蒋十安进门往床上一倒就开始躺尸。

　　付世康还没进门就开始播报：“家人们今日份卷王诞生了！”

　　乔子野从阳台柜子处探头问：“怎么说？”

　　“就咱们宿舍剩下那四个，刚才一解散就回教室自习去了，啧，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在初中就以卷王闻名全校的乔子野：纷争开始了。

　　林晨递给付世康一个同情的眼神，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脸懵的付世康：“？？？”

　　凌晨12点半，整个宿舍楼万籁俱寂，除了林晨头顶时不时传来极轻的翻书声。

　　林晨掀开眼罩，撑起身看了看趴在被窝里埋头苦学的乔子野。

　　“你至于吗？”林晨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

　　乔子野抬起头眨眨泛酸的眼睛小声说：“怎么不至于，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懂不懂，说不定他们也被窝里在偷偷学习呢。”

　　“好吧，我去一趟厕所。”说完，林晨小心起身开门往厕所走。

　　到了厕所，走到里面最大的一个隔间，拉开门，林晨瞬间呆滞在原地。

　　只见隔间地上放了一盆水，盆里泡着一条蓝色的毛巾，旁边还站着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湿透了的内裤的许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