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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哭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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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两人都僵硬在原地。
许炙先率先反应过来,刚一动,手里的肥皂就因为握的太紧而飞了出去,掉在厕所两排隔间中间。
肥皂飞出去的一瞬,许炙手腕猛的抖了一下,而后攥紧手,一抹红晕一路从脖颈蔓延到整张脸,耳垂处更是鲜艳的能滴血。
林晨回过神猛的把门关上,磕磕绊绊地说:“对,对不起,我,我给你捡……”
小跑过去捡起肥皂,刚要伸手递过去,看到上面沾上的脏东西,又缩了回来。
“等一下,有,有点脏了,我去冲一下。”林晨语速快到堪比rapper,又迅速转身到和厕所挨着的洗漱间冲洗肥皂。
林晨面色绯红的低着头,任由水流冲刷着双手,无意识转动手里的肥皂,静静听着耳边嘭嘭作响的心跳声。
夏末秋初,微凉的水流经过指尖,慢慢抚平了少年疯狂跳动的心脏。
等到心绪稍稍平复后,林晨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终于抬脚走进厕所。
“洗干净了,给。”
蹲下身,手心托着湿滑的肥皂从隔间底下的缝隙递过去。
许炙弯腰拿起肥皂,指尖划过湿滑的手心时,林晨的手下意识绻了一下,而后在肥皂离手的一瞬快速收回手。
“谢谢。”清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林晨站直身体,偏头看向垂落在身侧的手。
周遭再次陷入寂静。
“要帮你换水吗?”
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可林晨莫名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过了一会,许炙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
“不用了,谢谢。”
“嗯。”
心脏像是忽然空了一处,林晨隔着门板站在原地,慌乱无措起来。
最后落荒而逃般,胡乱说了句再见就逃走了。
许炙低头看着手里洗干净的肥皂,直至肥皂原本湿滑润亮的表面变干燥,才动了动被风吹的有些僵硬的腿,伸手将旁边窗户关上。
一周的军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然,对于被训的人来说还是相当漫长的。
在目送军训教官乘大巴离开后,被训得体无完肤的新生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的收拾行李,准备奔向自己阔别已久的温馨小家。
林晨拉着行李箱穿过高架桥,还没走近就看到站在站牌边等车的许炙。
落日时分,人来人往的林荫小路上热闹非凡,几缕残阳穿过路旁浓密的的悬铃木,撒在许炙身边,映出少年高挑纤瘦的轮廓。
似有所感,许炙转过头,看到站在路口处的林晨。
从军训第一天不小心在厕所撞见正在洗澡的许炙后,许炙就没再见过林晨,明明宿舍就在对面,明明就在隔壁班,两人却怎么也碰不到。
等到林晨走近,许炙垂着眼,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渐渐半握成拳。
“好巧,你坐多少路车?”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偏过头,是林晨带着笑的脸庞,顶着毛茸茸的寸头,恍惚间,仿佛和许炙记忆里十年前那个爱笑的小哥哥没什么两样,像是岁月不曾在他身上流下痕迹。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笑的不再带着私心。
许炙将视线移开,扫了一眼站牌说:“s155,你呢?”
林晨还没回答,一辆公交车就从路口拐了进来,可不就是s155。
汽车到站,许炙刚想和林晨道别,就见林晨拉着行李箱一副准备上车的架势。
“你也坐s155?”许炙有些意外。
林晨动作一顿,说:“嗯。”
两人一起上车,把行李箱放到车厢中间后,林晨刚想往后走,就被许炙拉住胳膊。
见他停下脚步,许炙迅速松开手,说:“往前坐吧,前面不容易晕。”
林晨闻言愣住,想起开学那天看到的背影,与眼前的许炙渐渐重合。
“那天……给我递纸的人是你?”林晨出乎意料地问。
“嗯。”
“那真是好巧。”林晨微微勾起唇角,虽然没有刚刚打招呼时笑的幅度大,但却是带了些真心实意。
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晨就开始闭目养神以减缓晕车的反应。
许炙见林晨闭上眼,怕他睡过站,就问:“你到哪一站下车?到了我叫你。”
林晨睫毛微颤,睁开眼,斟酌了一下说:“不用,我没睡,只是闭眼会好受些。”
许炙点点头没再说话。
傍晚的天总是变的很快,没一会,刚刚还带着些落日余晖的天空就彻底暗下来,路边昏黄的照明灯亮起,街上各种店铺的灯牌错落着摆放,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许炙望向窗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靠窗的林晨身上,而后又转回头闭上眼。
“乘客朋友,你们好!前方到站五龙口南路站是本次列车的行驶终点站,感谢乘坐s155路公交车,感谢您……”
终点站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除了稀稀散散几辆汽车经过,周围再没有其他声音,安静的不像样。
站在暗处,林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路上不再有车经过,风声也渐渐消散,周遭平静的只能听见自己若有若无的耳鸣声,让林晨心中即将搭好的防线轰然崩塌。
“就为了……躲我吗……”
细碎的、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传到耳边,许炙猛地扭头看向林晨。
“我……”许炙顿时慌乱起来,抬起手又放下,几次张口却没能想出合适的话。
林晨用袖子快速在脸上胡乱擦过,刚放下手,就被裹进一个微凉的怀抱。
许炙轻轻抱住林晨,就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哥……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对不起……”
靠在许炙胸前,林晨微微瞪大眼,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开始大哭,伸手回抱住对方,脸贴在许炙身上,颤抖着极力压抑哭声。
自林晨记事起,第一次拥抱的人就是许炙,时隔近十年,再次拥抱他的,还是许炙,是对林晨来说,最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已经坐上往回走的车时,林晨脑子都还是懵的。
余光瞥见身旁许炙胸前的水印,林晨回想起刚刚的一幕,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靠在窗户上开始装睡。
太丢人了……
“哥。”
听到许炙的声音,林晨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应声。
“嗯,怎么了?”
“我住的地方有点乱,还没有收拾好,等我打扫好你再去行吗?”
林晨闻言点了点头,见许炙一脸欲言又止,便又闭上眼说:“我睡一会。”
一番折腾下,直到晚上九点林晨才到家。
进门就听见王云章喊:“小房东回来啦?热水器好像坏了,我刚刚洗澡一会凉一会热的。”
林朝着紧挨着卫生间的房间边走边说:“知道了,我等会看一下。”
放下行李,林晨就开始到厨房检查热水器。
王云章啃着手里的黄瓜,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林晨忙活。
“小房东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事儿了?”王云章眯了眯眼盯着林晨问道。
拿着插销的手一顿,林晨眉心微皱,有些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王云章朝主卧睨了一眼说:“昨天主卧那小姑娘回来,跟我说碰见一对夫妻在小区里到处打听你,看着面相可不像好人。”
像是想到什么,林晨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等会问问她。”又仔细检查调试热水器后,林晨甩了甩手上的水朝门口说:“应该是温度传感器坏了,我明天换个新的就行了。”
“得嘞!那我就先回屋了,那小姑娘今天应该是上夜班,你还是明天再问吧。”
林晨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应声。
回到自己房间,林晨拿起手机点开许炙的微信。
康日芬子:小狗拍拍头jpg.
康日芬子:到家了吗?
Star皆空:刚到,你呢?
康日芬子:我也刚到
Star皆空:嗯
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看了半天,也没见再有消息发过来,林晨点进对话框,删删减减打了几句话后又全部删掉.
突然一条语音通话弹了出来,林晨看着通话上的备注顿了一下,勾着嘴角拿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然后接通语音。
“妈。”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杂音,像是电话的主人正站在高峰期的十字路口,身边不停经过各样匆忙的人群。
“小晨,”像是没想到林晨会接的这么快,而自己还没有想好措辞,手机里清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已经开学了吗?抱歉,妈妈前两天太忙了,开学的时候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林晨抱着枕头,唇角笑意不减,但声音还是往常一般听不出喜怒,“没关系,最近很累吗?”
“还好,正在准备报名,刚刚选好院校。新学校还好吗,第一次住校有没有不适应?”
林晨闻声,某个高挑的身影瞬间浮现在眼前。
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干的蠢事,林晨猛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只留下通红的耳尖在外面,闷声说:“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应的,还……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夏柯站在首都师范大学旁的街道上,此时正值晚自习下课时间,刚下课的大学生熙熙攘攘的往校外的小吃街走。
初秋是个混乱的季节,街上学生穿什么的都有,衬得穿着朴素安静站在街边的夏柯仿佛也是大学里跑出来寻找夜宵的学生中的一员。
只是这气质实在是冷了些。
侧身给并排走过来的一对情侣让开路,夏柯握着手机,静静的站在路灯下,抬眼望向对面首都师范大学的大门,思绪渐渐飘散。
林晨听着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屏住呼吸憋了一会气,然后适时说道:“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夏柯听到声音骤然回神,眼睫微颤,轻声回道:“嗯”
挂断电话后,林晨深呼一口气,翻过身呈“大”字仰面躺在床上,盯着白色屋顶发呆。
嗡嗡两声震动提示音把林晨叫回了神。
拿起手机看消息提示。
【微信消息】:Star皆空:[位置:青苑街37号院……]
【微信消息】:Star皆空:刚刚……
林晨眼前一亮,划开手机查看。
Star皆空:刚刚在和室友打招呼,我和一个阿姨一起合租。
康日芬子:嗯,我也是和租的,晚上记得锁好门。
康日芬子:小姑和你一起住吗?
看着页面上方[对方正在输入],林晨等了一会才见许炙回信,却只有短短两个字。
Star皆空:没有
Star皆空: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睡
Stra皆空:晚安
康日芬子:晚安
退出聊天界面,林晨打开□□,看着下面消息99+的[全员饿人]群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看我嘎不嘎你就完事了:什么!某八十中精神小伙自命不凡报考省实验最终喜提中专!
娃哈哈:[吃瓜jpg.]
消失&空白:快说快说!
看我嘎不嘎你就完事了:就上一届那个和五十六中打群架被退学的那个。
娃哈哈:真假的?我听说他学习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看我嘎不嘎你就完事了:肯定是自己吹的呗,我听我和他一届的兄弟说他上课就没醒过。
把话烂在心底:笑死,都在八十中了还敢报省实验,不会是想中考的时候去那抄好学生的答案吧!
消失&空白:你别搁这胡说八道了,人家二模模考590+,我看你兄弟才是睡不醒的那个吧!
[你已被看我嘠不嘎你就完事了移除群聊]
“砰!”陈沫沫气的拍桌而起,“傻叉!都是大傻叉!竟然还敢把姑奶奶我踢出去!”
“要死啊你!搁哪瞎嚷嚷什么呢!没看见你弟写作业呢吗!有劲没空使就去把你弟的鞋刷了去!”粗糙暴躁的声音骤然从门外响起。
陈沫沫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道:“又不是我的鞋,凭什么我给他刷!他是没长手吗!就他考的那几分,就算把全村的人都毒哑了他也考不上高中!”
只听又“砰”的一声,陈沫沫屋里本就老的掉牙的破烂木门被猛的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