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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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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海路长江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
透过公交车透明的车门，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男生右手拎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左肩扛着和行李箱差不多大的编织袋，手肘处还挂着两个塞的爆满的回力鞋盒手提袋，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书包肩带上还
绑着两个装着三个盆和简单洗漱用品的塑料袋。
活像是逃难的，全靠林晨那张帅脸硬抗。
再配上那一头标准的美式寸头，真是应了那句：“时尚的完成度还得是靠脸。”
林晨白着一张脸，紧紧抿着唇，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带着一身的行李仿佛瞬移般闪现到路边的垃圾桶旁。
“呕！”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林晨就对着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
“没事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张纸给林晨，林晨右手松开行李箱拉杆将纸接了过来，擦了擦嘴，偏头看向一旁时，眼眶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顺着发红的眼尾滑落，滴到了那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
那只手轻颤了一下就迅速缩了回去。
林晨眨了眨被泪水蒙住的眼睛，哑声道：“没事……谢谢。”
只听见身边人很轻地“嗯”了一声，林晨再次睁开眼视线清晰时，刚刚的热心市民已经走了，只留给林晨一个高挑的背影。
在垃圾桶旁边缓了好一会，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才压了下去，林晨拉起行李箱开始往学校走。
走到高架桥下等红绿灯时，林晨余光瞥见右手边拐角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扭头看过去，一个穿的十分时尚潮流，带着口罩、帽子、墨镜，将头捂的十分严实的男生正蹲在路沿时不时扭头偷看林晨一眼，男生扭头偷看的幅度，让林晨想忽视都难。
和突然扭头的林晨对视上，程曦尴尬地站起身，走到林晨旁边问：“同学你也是铁路二中的新生吧？”
林晨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
“咳……那个我也是新生，我刚刚观察了一会儿，就看见你一个和我同款发型的，好巧啊！好兄弟！”程曦突然握住林晨拉着行李箱的手,激动的说。
“咱俩一块进去吧！我帮你拿，我在二班，你是几班的啊？”
说完不等林晨回话，就自顾自的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和手肘处的两个袋子。
“谢谢，我在一班，通知上不是说发型不按规定就让家长领回去剪好头再报道？”
“人家都是先开学观望一下，哪有人一上来就剃的啊。”
程曦郁闷地提踢了踢旁边的石墩子，“都怪我姐，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好不容易留的微分碎盖给剃成微分卤蛋了！气死我了！”程曦气的使劲踢了一脚石墩子，然后疼的抱着脚斯斯地喘气。
林晨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想象不出来这奇特的发型，于是歪头好奇地问：“那能见识一下你的微分卤蛋吗？”
程曦的动作僵住，隔着帽子摸了摸头，闷声说：“那你可不能笑我。”
“嗯，保证不笑。”
“你已经开始笑了！”
“我这是鼓励的笑容。”林晨眨了眨眼表示无辜。
程曦被成功被林晨无辜的样子迷惑，慢吞吞地摘下了帽子，然后又自暴自弃地把墨镜和口罩都给摘了。
见了程曦的发型林晨才明白刚刚他说的微分卤蛋有多贴切，额头前是缩短版微微分碎碎盖，耳边两侧以及整个后脑勺则是光滑的卤蛋，程曦那位姐姐的手法堪称鬼斧神工。
林晨别过头，带着有些颤意的声音说：“挺好的，不过我觉得咱俩应该不是同款发型，我没你有特色。”
“……你别以为你扭过头我就看不见你笑了。”程曦一脸幽怨的看着林晨整洁利落的后脑勺。
林晨止住笑意，一脸认真的扭过头对程曦说：“特别帅，你姐姐技术很好，但主要是你本来就长的帅。”并不全是哄人的话，毕竟程曦确实长了一张抗造的脸。
但也架不住他姐姐的鬼斧神工，林晨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程曦被夸的老脸一红，瞥见绿灯亮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赶紧走吧，绿灯都亮半天了。”
穿过高架桥靠右就是铁路二中了，此时校门口挤满了各种交通工具，再加上周围送别的家长，可谓是水泄不通。
“你的行李呢？”
“我让王叔先帮我搬进去了，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真没勇气进校门。”
两人艰难挤过人群，就看见一个圆润的大叔蹲在门口保安旁边，守着四个并排摆放整齐的超大号行李箱，上面放了一个干瘪的浅粉色书包，即使在周围鱼龙混杂的环境里也异常显眼。
大叔扭头看到两人眼睛一亮，站起身走过来。
“小曦找着伴儿了？”大叔笑眯眯的问程曦。
“昂，叔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哎呀学校不让家长进，说是要军事化管理，让学生自力更生。”王叔搓了搓手，伸手拍了一下程曦说：“去搬吧，叔帮不了你了，叔知道你长大了。”
程曦：“……”
林晨默默把自己的行李从他手里拿了回来。
等两人好不容易把行李搬到宿舍楼下，和教官报完名字，程曦刚一屁股坐下，就听见教官说：“林晨611，7床。程曦606，1床。”
程曦语气艰难地问：“老师……宿舍有电梯么？”
“没有，想的还挺美，还有以后叫教官，我可当不了老师。”负责登记的教官抬头揶揄地冲程曦一笑说：“你这行李挺多啊。”
程曦难受的说不出话，林晨看准时机补刀说：“还行吧，也就一箱衣服，一箱鞋，一箱被褥和一箱零食。”
终于把宿舍收拾好，两人开始往教学楼走，，出了宿舍右手边就是是食堂，往前走依次是篮球场和足球场，再往前左手边就是教学楼了。
铁路二中只有一个主教学楼，要容得下三个年级的学生，还要保证采光，所以教学楼设计的相当复杂，以至于打算先参观一下学校的两人在教学楼里从一楼到二楼上下转了三圈了，每一次上楼再下楼，总能找到新的楼梯，总能从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拐出来，不带重样的。
再次回到一楼，一抬头就见第一间教室班牌上写着高一一班。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进班吧，改天再逛。”林晨逛的晕头转向，扭头对程曦说。
“行，等会晚饭一起吃吧，我去你们班找你。”
“好。”林晨向上掂了掂滑落的背带，和程曦挥了挥手就走进班门。
由于刚刚两人参观学校的时间太长，班里的学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仅剩下几个特别靠前的位置，和靠窗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
林晨往最后一排走，轻轻地把倒扣再课桌上的椅子放下，书包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正趴着睡觉的同桌，林晨动作僵住，见同桌并没有要醒的意思，林晨松了一口气，放东西的动作更加小心。
拿出教辅资料准备预习一会，刚翻开书，趴着桌子上睡觉的同桌就动了动，林晨翻书的动作停住，一扭头就和正准备坐起身来的乔子野来了个对视。
乔子野：“……”
林晨：“……”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了沉默。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你不是报的省实验吗？”乔子野率先打破沉默。
“滑档了。”
“二模590都能滑档？还直接划到二批次学校？”
“说来话长。”林晨无奈的笑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是报的外国语？”
“我也说来话长。”乔子野看出来林晨的不想说，翻了个白眼，也用他敷衍他的话回他。
延桐市铁路二中，延桐市二批次学校里的鸡头，一批次学校的凤尾，近十年一直致力于升为一批次学校。
所谓一批次学校就是市内升学率最高，学校设施最好的一批高中，其中排名最靠前的三所学校分别为：南江省实验中学、延桐市第一中学、延桐市外国语学校。
周遭环境突然安静下来，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十分时髦的女老师，乔子野到嘴边的话不得已又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乔子野趴在桌子上悄悄瞥了眼林晨手里的教辅书。
嗯，很好，进度没自己快。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朱，这是我的名字和电话，大家可以记一下。”说完，朱念转过身刷刷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字。
“我看同学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咱们先点一下名，叶嘉。”
“到。”
一个小时后，总算把新生开学的流程走完，朱念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大家把新发的书整理好写上名字，看看有没有少的，少的话就先报给付世康同学，大家可以去吃饭了。”
朱念刚走出门口，一眼就看到正趴在教室中间窗户上偷看的程曦。
“老师好……”程曦尴尬地直起身站好。
“嗯，发型不错。”朱念一脸笑意的评价，然后就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独留程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林晨还在收拾，就见程曦一脸颓废的走进来，一屁股倒坐在林晨前桌椅子上，然后把头埋在胳膊里趴在林晨桌子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林晨边收拾边问。
“你班主任刚刚夸我了。”程曦闷闷的声音从胳膊里传出来。
“怎么夸的？”
“……她说我发型不错。”
“那挺好的，她都没夸我。”林晨安慰道。
“噗！”乔子野忍不住笑出了声，问：“这是晨哥新收的小弟吗？真有范儿，连发型都一脉相承。”
程曦听到笑声抬起头，有些听不懂乔子野的话，满脸问号的看向林晨。
“他什么意思？”
“没事，以前初中不懂事，混过一段时间。”林晨一脸淡定的说。
“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哎。”
程曦一脸震惊，毕竟林晨顶着张十分人畜无害的脸，哪怕剃了寸头，也不像别人那样凌厉，反而削弱了原本冷清疏离的感觉，看起来倒是更阳光些，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乔子野看着程曦震惊的模样，挑了挑眉，看向林晨说：“你倒是变化挺大。”
“嗯，毕竟是新的开始，一起吃饭吧，还没来得及谢你。”
“别，我可受不起，要谢就谢你自己，我可什么都没干。”乔子野扭过头压住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再转回来时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说：“不是要吃饭？再墨迹下去菜汤都没了。”
角度刁钻刚好目睹全过程的程曦：“……”
“他是不是精分啊？翻脸比翻书还快。”程曦在去食堂路上悄咪咪走到林晨耳边问。
林晨笑了笑说：“没有，别乱说。”
走在前面的乔子野打了个喷嚏，精准回头看向凑到林晨耳边的程曦，眯了眯眼问：“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没有啊，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程曦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呦，还挺有文化。”乔子野嘲讽道。
“切，我们普通班也不差的好吗，你少瞧不起人。”程曦挺起胸，昂着头怼了回去。
铁路二中这一届新生一共11个班，其中一班是偏理的尖子班，七班是偏文的尖子班，十一班是美术专业的艺术班，剩下的几个班全部都是普通班，程曦在的二班刚好就是普通班。
到了食堂，三人选了一楼人最少的鸡排饭，很快就取到了餐。
乔子野先找到座位招呼林晨和程曦过来，在等他们过来的时候顺手尝了一口鸡排饭，然后表情狰狞了一瞬，看到他们走近，赶紧收了表情。
刚坐下，程曦忽然激动地拍了拍林晨，示意他看向正在排牛肉面的队伍说：“看见那一队第二个人没？”
林晨抬头看过去，看到男生高挑的身影，顿了一下说：“有点眼熟……”
还没等林晨想起来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思绪就被程曦激动的声音打断。
“是不是长的和我特别像！刚才我俩一块儿去搬书，教务处老师还问我们是不是兄弟俩，说我们长的特别像，但我看着也是很不像啊。”
“还挺有自知之明，人家一看就是校草级别的，你和他也就身高有点像吧。”乔子野扫了一眼后转回身，不咸不淡的评价。
“我就是发型失败而已，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啊！林晨你看他！”程曦炸毛地拽着林晨的胳膊使劲摇了摇，活像是看见自家相公宠妾灭妻而无能狂怒的正牌大娘子。
“行了行了，别晃了，再晃我就要吃不下去饭了，他跟我说话也这样，习惯就好。”林晨艰难地把胳膊抽出来，“而且他没带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程曦听见这话，就想喊许炙一起过来吃饭，但再抬头时，牛肉面窗口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刚张开嘴准备怼人就被乔子野的话堵住。
“对不起，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别生气。“乔子野低着头语气诚恳，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程曦：“……”真能装。
“快吃饭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乔子野语气诚恳地道完歉后，还贴心的拿起程曦盘子里勺子，装了了一大勺沾满酱汁的米饭送到程曦嘴边，“来，啊张嘴，我喂你。”
程曦一把夺过勺子说：“滚，别恶心我。”说完就恶狠狠地把饭塞进嘴里。
“……”
看着程曦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乔子野低下头，憋笑憋的浑身颤抖。
林晨见程曦表情不对，也拿起勺子尝了尝，然后陷入了沉默。
只能说这窗口排队人少是有原因的。
秉承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三个人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早知道就和许炙一样吃牛肉面了。”程曦味如嚼蜡般往嘴里塞饭，不禁感慨。
林晨握着勺子的手忽然僵在半半空，呆呆地张开嘴，轻声问：“谁？”
声音轻的像是生怕打破某个浅睡中的美梦。
“许炙啊，就是我刚刚让你们看的那个男生。”
“哪个炙？”
“好像是炙热的炙，就是上面一个夕阳的夕多一点，下面一个火。”
“哦。”林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盘子。
周围仿佛被真空机抽干了空气一般，耳边食堂嘈杂的声音越来小，静的林晨下意识去听自己的心跳。
每一声，都诉说着难以言表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