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走》祁安宁

4、第 4 章

　　“开这个车？”周靖安在太阳底下晒得有些冒汗，却十分不敢相信彭玲竟然要开小电车载他。

　　“你不是有小轿车吗？”

　　彭玲坐在车上，生气他一副瞧不上她这小电驴的模样，不耐道：“大队那里人居密集，没有地方停车，你还走不走啊？”

　　周靖安一听她生气了，连忙道歉，说：“走，但是能不能换我开车载你？”

　　彭玲打量他一眼，倏然意识到他这身高腿长的，坐小驴的后座似乎还真不太方便。

　　周靖安虽然没开过小电车但是会骑自行车，他很有信心马上学会。让彭玲教了一遍，他就尝试在路上开一段，感觉没完全没有问题。

　　他自信爆棚，载着人慢悠悠出发了，神气十足的模样，要是彭玲看见估计只会想揍他一顿。

　　“彭玲，我觉得我也要买辆小电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骑车去上班了。”

　　彭玲心想：你有班可以上吗？

　　“别说话，好好看路。”

　　周靖安骑得不快，一点都不怕，还扭头跟彭玲说话，“彭玲，我……”

　　彭玲忽然瞥见前面弯道有大货车驾驶过来，失声惊叫道：“快靠边！有大车！”

　　大货车直驶而过。

　　只听“嘭”的一声。

　　吓得周靖安心跳都快停了，应该不会……他已经及时躲闪到路边了。

　　他转头去看彭玲，声音在颤抖，“彭玲！撞到你了？”

　　彭玲的右膝盖和路边的石墩撞了个正着，痛得她眼睛鼻子挤成了一团，哪里还说得出话。

　　“彭玲，你没事吧？”周靖安的声音又急切又懊悔，慌忙之间想起上午路过的一家医馆，急急连声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本就不远了，两分钟后，周靖安抱着彭玲走进医馆，着急得满脸发红，连声叫医生。

　　两鬓斑白的医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人是彭玲，“先别急，你放她坐下来。”

　　“小彭，能说话吗？”医生问。

　　已经缓过了那阵剧痛，彭玲开口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慢而清晰地把情况讲述清楚。

　　医生摸摸她的膝盖，让她尝试站起来走几步，初步判断道：“应该是皮肉损伤，没什么大问题。”

　　又朝周靖安说：“这个小伙子，你跟我过来拿药。”

　　周靖安拿到手的只有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水，他不放心，一再确认。最后老医生终于不耐烦地甩下一句“回去用两次药，没有缓解就去医院拍片。”

　　彭玲带着周靖安走进工作间时，陈元正好回复完网店的询问信息，抬头便瞅见个阳光俊朗的男子近在眼前，不自觉被惊艳了一下。

　　“玲姐，这位是？”她不禁好奇询问。

　　“他叫周靖安，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来这边参观一下，你不用管他。”彭玲因他而受伤，这会可没什么好心情理睬他。

　　陈元看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也不敢像往日那样无所顾忌地和她开玩笑，默默地打量几眼，便回座位上继续工作了。

　　周靖安也识趣地不去做一些惹人讨厌的事情，只是拿出跌打药水要帮彭玲上药。

　　彭玲现在看见他就心烦，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

　　周靖安心怀愧疚，这会遭人厌烦了，更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反驳半句。

　　彭玲上完药让他自己出去逛，他也顺从地应了。只不过出去前还是问了句她什么时候下班。

　　他不在眼前晃，彭玲终于觉得气顺了一点，开始处理工作。

　　时间晃悠悠地过去，彭玲的神色越发柔和，陈元的八卦之魂到底是没按捺住，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彭玲的脚伤。

　　彭玲提起周靖安还是没好气，忿忿道：“还不是刚才那家伙给祸害的，非要跟我来，骑车不熟练还洋洋自得，竟然敢不看路。”

　　她又打听起周靖安的信息，可惜彭玲知道的也不多，没能满足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心。

　　不待她再问，彭玲已经跟她聊起了工作的事务。

　　“小周啊，大娘跟你说，彭玲生气时，你可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晃，她那张嘴骂人老厉害了。”

　　这一边周靖安走走逛逛便晃到了生产车间，三言两语很快地就跟几个大娘婶婶熟络起来。听闻他惹彭玲生气了，她们还给他传授和彭玲相处的经验。

　　“彭玲这姑娘挺好说话的，小周，你等她消气了再给她道个歉，这事就揭过去了。”

　　婶娘们聊天惯喜欢东拉西扯，一会唠唠厂里做的农产品加工，一会又对周靖安进行查户口式问候，诸如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兄弟姐妹都是做什么的？谈女朋友没有？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周靖安自是不怵这场面，十分真实详尽没有，删删减减含含糊糊说了个大概，让听众似乎了解了很多，回头仔细想想好像又什么都不太清楚。

　　眼看临近五点，周靖安赶紧跟婶娘们告别，返回小房间找彭玲。

　　又等了十几分钟，彭玲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才同他一起回去。回程周靖安吸取了教训，小电车开得专心致志，十分稳当。

　　饭后洗漱完毕，周靖安从橱柜里找出两个好看的瓷碗，盛上精心熬煮的冰糖雪梨银耳羹。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才发现彭玲的踪迹，连忙端着托盘来到二楼露天阳台。

　　这里的凉亭是彭玲后来请人搭建的，亭檐边上亮着一圈星星点点的橘黄色装饰灯。

　　彭玲安安静静地坐在藤椅里，吹着晚风，旁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白瓷杯。

　　周靖安放下托盘，端了一碗糖水递到她面前。

　　彭玲没接，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一言不发。

　　“这是冰糖雪梨银耳羹，我唯一会做的吃食。特意做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今天害你受伤了。”

　　周靖安双手端着碗，表情真挚又诚恳，“我真的知错了。端得手酸了，考虑一下原谅我这一回？”他又往她面前移了移，“彭玲，行吗？”

　　“下次开车不要再嘻嘻哈哈的，很危险，真出了事我没法赔你爸妈一个儿子。”

　　“牢记在心。”周靖安认真地应下，示意她，“喝糖水？”

　　“放下吧。”彭玲看了眼桌子。

　　周靖安在她对面的藤椅坐下，又说：“这冰糖雪梨银耳羹味道应该还可以，你尝一尝。”

　　确实，温温的，银耳炖得胶质丰富，入口甘润清甜。

　　“很好喝。”彭玲喝了几口，甜润的滋味彻底消去她最后一丝坏情绪，也起了聊聊天的兴致，“你不会做饭，怎么会煮这个糖水？”

　　周靖安眼里流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说：“冰糖雪梨银耳羹是我妈妈最喜欢喝的糖水，我读中学时期为了在她过生日时亲手煮上一碗，专门去找师傅学了几天。”

　　因为他的神情太过于怀念，以致于彭玲产生了些不太美妙的误会，她轻声安慰道：“你煮得很好，你妈妈一定很喜欢。”

　　“是啊。”周靖安面带笑容看向她，“前不久，她还提醒我她生日快到了，让我记得回去给她煮糖水。”

　　“……”

　　彭玲看他刚才那副模样还以为他妈妈那个啥了呢。

　　“这么说，你很快就回去了？”

　　“不着急，我妈的生日在十月份。”现在才四月初呢。

　　彭玲不再说话，自顾自喝着糖水。

　　晚风清凉，田间林野里各种虫鸣蛙叫声汇聚成一支原野交响乐，静谧幽然。

　　周靖安喝完糖水走出凉亭。

　　很快，外面响起他惊喜的呼叫声，“彭玲，你快来看，天上好多好多星星，密密麻麻……哇！太漂亮了……”

　　彭玲心中一动，快步走出去，抬头仰望天空。

　　漫天繁星，璀璨无垠，层层叠叠，缀满了夜幕的每一个角落。

　　星星如此之密集繁多，似乎踮起脚，再伸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了。

　　周靖安就是这般姿态，双手高举。

　　当然是摘不到星星的，但是他很高兴，笑着对彭玲说：“我以前有个同学，他说星星多得要坠下来，我一直不能理解，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了。”

　　他很兴奋，又说：“这几个月我去了很多地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璀璨的星空，真的太惊喜了。”

　　他还跑回房间翻出相机，央求彭玲帮忙拍下他和星空的合影。

　　彭玲拍不出他想要的感觉，他就手把手地教她怎么设置拍摄参数，如何构图，从什么角度去拍。

　　彭玲被他折腾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拍出他满意的照片。

　　当然，他很讲究礼尚往来，强烈要求也帮彭玲拍一张以作回报。

　　“你相信我，我保证让你满意。”

　　“拜托了，这个星空真的太美了，我拍出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不用摆什么动作，只要站在这里像刚才一样看星星就可以。”

　　彭玲确实心动了。

　　周靖安自有一套拍摄方法，换不同角度拍了几次便告诉彭玲完成了，“照片晚点发给你。”

　　彭玲是在准备睡觉时收到他发过来的照片，跟星空的合影有两张。

　　一张是她面向星空的背影图，大篇幅的群星闪烁背景下，她的发梢和裙袂在夜风里轻轻拂动，有种很玄幻奥妙的美感。

　　另一张拍的是侧脸，抓拍到了她面部细节，她神情专注，遥望着星空，似乎在对着广袤的宇宙思考人生的奥义。

　　彭玲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的人物，脸上不自知地漾出笑的弧度，她很喜欢这个照片。

　　除了这两张，周靖安还给她发了几张纯星空的照片，都很好看。

　　她一一点了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