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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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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比较近的御医府中歇息。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着。
一抬眼,阿绪就看到了御医府中,花绮手中拿着药材,准备收拾一些东西离去。
“你....”
看到阿绪的模样,花绮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花绮以为阿绪是装单纯故意陷害她,现如今看来,确实是身不由己。
“唉。”花绮欲言又止,搀扶着阿绪进屋,替她抚去额间的汗水。
两人相顾无言,花绮将药放下,细心地替阿绪处理伤口。
她的皮肉被鞭笞过,发肿的厉害。
可她却默默忍耐不语,面上依旧平静。
花绮在一旁处理着伤口,心中不禁为阿绪伤感。
无奈沉默交替了许久,花绮才轻轻叹了口气,为舒缓紧张气氛,她笑着说道:“可有听过京城的醉仙居?那处可使人忘却烦恼忧愁。”
“如此神奇?”阿绪略显好奇地抬起头。
这可是连药效都达不到的奇效。
“等你好些了,本女子便带你去见识一番。”花绮面上浮现出一丝狡黠,低头继续为她包扎。
十几日后,当阿绪的身体有些好转时,花绮真的带她去了醉仙居。
那是个隐藏在小巷中不为人知的地方,门庭不起眼,唯有近门时才闻到淡淡的酒香萦绕。
醉仙居内,装饰雅致,格调高雅而不失温馨。
一进入此地,仿佛喧嚣隔绝,唯余杯盏交错,笑语声声。
花绮为阿绪点了几杯清酒,浅酌间,阿绪的脸颊染上酡红,她心中压抑的阴霾也随着酒意渐渐消散。
“此处果真能让人忘却烦恼。”阿绪半醉间,微微笑道。
她心中也明白,许多事情并非一醉可以解决。
不过在此时此地,这份暂时的轻松已足够珍贵。
正当她享受这份宁静之时,花绮却神秘一笑,轻拍掌声,招呼来一群年轻俊秀的男子。
他们鱼贯而入,将阿绪围在中间,顿时热闹起来。
阿绪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以为醉仙居只是饮酒作乐,孰料还有如此环节。
花绮半带调侃地说道:“莫要害羞,快乐加倍。”
看着那些面带笑意的男子,阿绪连连摇头。
几位男子尝试靠近,阿绪霍地站起身,迅速朝外跑去。
“哎哟,这小雏鸟竟跑了!”花绮被她的反应逗乐,未曾料到阿绪竟真会逃走。
本是玩笑,却见她逃得飞快。
花绮连忙起身,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对着阿绪渐远的背影喊道:“真跑走了啊?阿绪!阿绪——”
漆黑的夜幕下,阿绪在京城的街道间无意识地奔跑着,心中的压抑和委屈随着眼泪一同奔涌而出。
她渐渐失去了方向,只能任由脚步驱动,而后,伤口撕裂的疼痛迫使她停下脚步。
她靠在路边,双腿倦怠,终究坐倒在地,泣不成声。
虽食有大鱼大肉,锦衣玉食,她却不喜其中滋味。
阿绪心中向往的,仅是简单的生活,替人治病,采摘果子。
她抬手抹去泪痕,准备再次起身时,雨点细如丝线般洒下。
然而,阿绪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未被淋湿。
阿绪茫然地抬起头,只见那熟悉的身影矗立雨中。
漱窈一袭青衣,如墨染般的发丝随风轻扬,他静静伫立于她身旁,手执纸伞,为她挡去淅淅沥沥的雨滴。
夜雨中,他的眉眼如水墨画般清雅。
阿绪不知道漱窈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漱窈为何会在这。
心中感慨万千,泪眼婆娑,不知出于何种情感,积压已久的泪水再度决堤,止不住地涌出。
漱窈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急切地俯下身来,用手指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别哭...
许是过于担心的缘故,他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焦急错乱,却又无从表达。
作为一只树妖,他尚未习得凡人的语言,此刻愈发感到无力。
阿绪听着他含糊的声调,仿佛他在念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那奇怪的咒语让她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阿绪努力止住哭声,用力吸了吸鼻子,将视线与他相接,微微一笑,眼中皆是对他的感激与依赖。
“没事的。”阿绪低声说道,试图安抚他,也安抚自己。
漱窈点头,轻轻将伞移得更近些,俯身将她扶起。
雨声中,二人默契地步行,纸伞为他们构筑起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宁。
虽然他们之间仍有无言的障碍,但她知道,她并不孤独。
回到家中,阿绪虽勉强稳住情绪,却仍紧锁眉头。
漱窈悄然跟在她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阿绪低下头,看着漱窈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她用手轻拍漱窈的肩膀,温柔地说道:“漱窈,你真的很棒,已经能走得这么远了。”
漱窈微微点头,目送阿绪进了房,神色间满是关切。
他不明白阿绪为何如此忧愁,更不知她为何会流泪。
在自己化成人形之后,阿绪对他不再像以前对着那棵树一样倾诉心事。
或许阿绪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了吧。
漱窈心想着。
往昔,他曾看到阿绪于家中忙碌,准备食物,那似乎能让她暂时遗忘烦恼。
回忆闪过心际,漱窈顿时生出一个念头。
入夜,阿绪已沉沉睡去。
漱窈化作一片柔软的落叶,轻盈地飘落在她的伤口上。
那点点灵气化为温暖,悄然为她疗愈身心。
第二日清晨,阿绪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她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做些早点。
刚走到门前,便看见满脸是灰的漱窈端着一碗粥,踮着脚走出来。
阿绪看到他那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漱窈,你这是?”
见阿绪终于展现了一个笑容,漱窈也笑了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克服对火焰的惧怕,为阿绪做出美味的食物。
自那日起,阿绪的每日三餐便被漱窈接管了。
起初,他做的食物并不尽如人意,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随着时间的流逝,漱窈的厨艺竟出人意料地愈发精湛起来,每当阿绪从御医府归来,桌上总有香气四溢的佳肴等着她。
这让阿绪心中一暖,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了许多。
阿绪的笑颜渐渐多了。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阿绪又开始忙碌起来。
漱窈再次见到阿绪时,是三个月后了。
阿绪在御医府内仍坚持自己的信念,却因此再次触怒权贵,难逃责罚。
虽有将军庇护,她依旧受了一顿严厉的刑罚。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邸,孤身一人在房内处理伤口。
夜色如水,悄然流过心间。
就在泪水滴落的瞬间,阿绪察觉到漱窈悄然出现在她的身旁。
他的出现无声无息,仿佛天生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绪抬头,见漱窈面色紧张。
他薄唇轻启,声音有些轻颤。
“阿绪,别...哭...”
漱窈艰难地开口,声音略显沙哑,显然是极为费力才吐出这几个字,可明显能听出阿绪两个字更为流畅。
阿绪心头一震,一时惊讶无比,眼泪在瞬间止住。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多的惊喜和担心交织心头。
她立即抓住漱窈的手腕,来了一次详尽的望闻问切,希望能找到一个解释,去明白他为何能说话了。
然而,细细检查之后,阿绪仍未发现任何异常。
若非是身体的困扰,那或许是心灵上的。
阿绪眉头一皱,她意识到,这件事或许要从另一角度理解。
想着这些,阿绪也顾不得方才的难过,而是坐下整理思绪,提笔研墨,希望找出漱窈无法言语的真正原因。
漱窈见她重新振作,心中稍稍放心,可却仍有一缕不安挥之不去。
阿绪在桌前伏案忙碌,她未曾注意到漱窈的神情变化。
房内,灯火摇曳,庭院里的花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漱窈立于窗前,一袭青衣,衣料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与他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相映。
如墨长发垂落在肩后,随着夜风轻轻撩动,发丝间映着微弱的光辉。
他理解阿绪第一次说受伤是意外。
然而,这是她第二次受伤了。
一定是,有人欺负她了。
想到此,他神情间那份柔顺无害的气息悄然褪去,眼眸仿佛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那深邃的光芒中,竟隐约透出丝丝杀意。
伤害阿绪的人,都该死。
从那以后,每当阿绪出门,漱窈便以灵体跟随在侧,保护着她。
灵体虽较本体虚弱,容易被捉妖师察觉,却依然让他能无声无息地伴在阿绪身旁,确保她的安全。
他将本体留在家中,以防引起怀疑,灵体则成为他默默守护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流转,漱窈逐渐了解到,御医府中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暗流。
那些人对阿绪隐晦嘲讽,惨烈行刑。
漱窈看着那些明里暗里欺负阿绪的人,虽知她不在乎这些,可他不能容忍。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阿绪。
入夜,漱窈立于高处,身形高挑。
他如同谪仙降临,眼神中满是无情。
那名曾陷害阿绪的御医,在梦中悠悠醒转,却毫无意识地蹒跚地走到屋檐之上。
漱窈一手轻挥,灵气催动如丝,悄无声息地令那御医脚下一滑,身形猛然失去平衡,从高处摔落。
“来人啊,来人啊。”破空的呼喊打破了夜的静谧,府内的人顿时鸡飞狗跳。
“家主从屋梁摔下来了,快来人啊。”
人们仓促奔走,呼号声四起。
所有人都在慌乱中聚集。
这一夜,月色如银,漱窈目光中却无一丝一毫的怜悯。
无论如何,他心中已下定决心,只要他在,便不会再让阿绪受伤。
哪怕要与天抗衡,他也不惜违背天意,只为那些恶意远离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