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陌生郎君求婚后》寒楹

6、情难自抑

　　正月十五，上元节。

　　刚过了年节，京都从里到外都还是一番热闹景象，夜幕降临，城东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火光。

　　城东的文庆街热闹非凡，两旁都是各种商铺，胭脂香粉，食肆，酒楼应有尽有。
　　旁边靠着淮河，河上飘着不少游船。

　　晚些还会有人放河灯。

　　孟家的几个姐妹也都在孟意之旁边陪她等，她们想见见那位名动京都的沈七郎。

　　孟意之一看见有马车驶进来，便马不停蹄带着方好凑上去。

　　驾马的马夫急忙拉住缰绳。

　　沈今在里头坐得好好，马车猛然一停，衣袖沾上几点茶渍。

　　上好白玉串成的珠帘被撩开，孟意之大剌剌进来，头上的步摇晃来晃去。

　　“走吧，等什么？”

　　她往外瞥了瞥，生怕她几个兄弟姊妹非要上前寒暄。

　　寂静在车厢内蔓延。

　　沈今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慢悠悠添上一杯新茶。

　　孟意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转头问他，“郎君可安好？”

　　“身体康健......”拉长语调，“被你吓了两跳都没事。”

　　上次匕首是一次，还有哪次？

　　孟意之尬笑两声，注意到白衣裳袖口的深色茶渍，眼里的迷茫消去，抽出手帕双手递上，“是我着急了，喏，擦擦。”

　　一入手，沈今皱起眉头，把帕子还给了她，转身掏出自己的，口气难掩嫌弃，“以后别给我用这种破烂玩意儿。”

　　孟意之好奇了，手帕不都一样吗？怎么就破烂了？他的不是破烂？
　　她有些好奇，在他准备放回袖口的时候，伸手讨要。
　　对方迟疑片刻，放到她手上。

　　轻巧，柔软，细腻......绣样也更精致。
　　那确实是比她的好，说破烂就破烂吧，比起他的，确实破烂。

　　沈今有些惋惜这件衣裳，随口道，“你急什么？去投胎吗？”

　　终于被孟意之找到一个机会，身子隔着桌子向前倾，靠近沈今，“急着见郎君啊。”

　　沈今淡淡搭腔，“无事，我们有漫漫长夜呢。”

　　没被她噎住，孟意之无奈往回坐，她还想逗逗他呢。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起，马车往闹市驶去。

　　马车很大，中间的桌子上头摆着一套茶具，四周放着两个烛台，正散发着暖黄的灯光，传来缕缕茶香，车壁挂着山水画，窗上刻着繁复的雕花......总之，没有哪一处不宽敞精致。

　　前面还有一个隔间，方好去了那处呆着。
　　孟意之捡起她刚刚的问题。
　　他们去哪？

　　“城东的翠华楼里的点心和菜品味道尚可。”

　　孟意之点头，多了几分兴奋，她第一次在京都过年，年前都呆在孟府里，还没逛过京都。

　　马车四角翘起檐上的风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转眼，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在马车里隐约听商贩的叫卖声，到城东了。

　　酒楼临河而建。

　　孟意之慢腾腾下了马车，街道人来人往，她刚下车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

　　方好连忙把手边的披风披在自家小姐肩上，没等她整理好，孟意之便抬起手，端放在正在弯腰踏出车门的沈今眼前，像是要扶他下车。

　　沈今凉凉瞥了在身前的手一眼，语气玩味，“孟娘子这是再提醒我下次要注意扶着你？”

　　孟意之倒是没有那个意思，继续举着，“那可没有，我这是诚心诚意扶着郎君下车。”

　　最后沈今搭着孟意之的手下了车。

　　翠华楼上头挂着气派的牌匾，金色的字迹，笔走龙蛇，大气富贵。门前更是停着不少马车，酒楼的小二站在外头迎送宾客。

　　一个面相白净得小二忙起来晕头转向，被年纪稍大的领头人揪着耳朵骂了几句，才出窜到两人身前招呼。

　　“不知客官可订了包厢？今日生意好，楼下的雅座都坐满了......”

　　沈今身边的青城上前和小二说了些什么，孟意之跟着沈今上了二楼。

　　翠华楼内里别有新意，清雅不少。

　　“方好，你看那是做什么的？”

　　孟意之指着一楼凸起带着围栏的台面好奇发问。

　　“孟小姐，这是一楼给说书先生准备的台子。”

　　“这翠华楼不仅菜品一绝，说书先生也是这里的招牌。底下的宾客几乎有五成是在等先生说书。”

　　青城这会子终于能在未来少夫人面前露露脸，赶忙把翠华楼介绍得清清楚楚。

　　“真新奇。”

　　“诶，是不是开始了？”孟意之被他的眉飞色舞说得有些好奇，见有人上台，没继续走。

　　沈今淡淡补了一句，“楼上看得更清楚。”

　　孟意之有些依依不舍，紧跟着沈今上楼。

　　两人停在一个挂着一个木牌的房门前，还没进去，孟意之就听到几道温声软语。

　　“七郎？今日真是碰巧了，可要来与我们一同尝尝这翠华楼的菜品？”

　　孟意之转身，长廊尽头站着一个带着孩子的美妇人。

　　发髻衣裳雍容华贵，面容姣好，温婉端庄，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贵妇。
　　跟在旁边的小娃娃扎着双螺髻，红色的发带在两边垂落，大眼睛紧紧看着这头，像年画里头的送福童子。

　　稚嫩的声音紧接着而来，“小叔叔！”

　　沈今微微抬眸，主动打了一声招呼，“嫂嫂。”

　　在孟意之愣神间，韩氏已经牵着小孩子走到来两个人跟前。

　　“这是孟家的小姐吗？哈哈哈，竟是我打搅了，不如一道吧，也让我们妯娌几人与孟小姐好好说说话。”

　　韩氏笑着伸出手，握住孟意之垂落两旁的手。

　　孟意之被温热细腻的触感吓了一跳，手僵住没有动弹，眼巴巴看向沈今。

　　沈今回了她一个眼神，敛下眼皮，开口问，“长兄一道来了吗？”

　　“没有，这是婆母让我们几个妯娌一起出来逛一逛，姝姐儿淘气，闹着要跟出来。”

　　“那七郎就不打扰——”

　　沈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氏截住，“七郎真是见外，一家人，一起吃酒叫什么打搅……也不是非要同你这大忙人吃酒，就是想见见这孟小姐，不知道七郎愿不愿意割爱啊？”

　　韩氏的话说得很俏皮，进退得宜，落落大方，不去的话反倒是显得见外了。

　　“小叔，陪着阿姝吃饭好不好？”

　　小孩子撅着嘴，小手扯着沈今的袖子，边摇晃边撒娇。

　　孟意之看见韩氏松开的手，松了一口气，凑到沈今身边安生站着。

　　韩氏留意到孟意之的小动作，眼里划过几分暗芒，重新扬起笑容，“七郎若是不愿意一道，就去隔壁转转？是我娘家的几个兄弟......”

　　“但可不能把孟娘子带走啊。”
　　说完就拉着孟意之的衣袖往包间去。

　　红艳色的丹蔻在衣袖淡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孟意之转头看向沈今，脚下没有动。
　　他不能不去吧！

　　“孟娘子，这是害羞嘛？无事，就几个妯娌一起说说话。”
　　“不会吃了你的。”
　　在这么僵持下去，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可是孟意之真的不想自己去。

　　“好，嫂嫂，我先带她转一圈，等会我们一道来。”

　　在孟意之的眼神攻势下，沈今对着韩氏解释。

　　两人靠得近，在灯光下格外登对，韩氏把两个人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又着重看了一眼孟意之。

　　小孩子一手牵着娘亲的袖子，对着沈今可可爱爱开口，“小叔叔，这是小婶婶吗?”

　　沈今勾起一抹笑，对着侄女点头，有些懒散的回应，“阿姝，这是你以后的小婶婶，孟娘子。”

　　孟意之有些尴尬，僵着脸朝小孩笑。

　　韩氏这回手抖了抖，拉回自己女儿，回了包间。

　　韩氏之前听到沈今婚配的消息大吃一惊。她以为会是高门大户的贵女甚至是天之骄女，但竟然是个官职不高的武将女儿。
　　还是在北疆长大的，传言道粗鄙不堪……

　　想着是谁坑了沈今，但今日一看，更像是......情难自抑？